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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一挥弯刀抽出,嘴里叽哩咕噜用突厥语道:“咱们走!”
这一队奔出,倪观咧开嘴:“弟兄们,来了!”再对身边廖石根瞅一眼:“你小子还想娶漂亮老婆,这就是你向前的时候!”
人声、奔马声、刀剑声……。好似这里突然就成了人间炼狱。赵赦带着真姐儿和她的桃花兵站起身,命大家也上马,静静只是原地看着不动。
真姐儿对赵赦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对着远处人仰马翻又看着,再来看赵赦。赵赦眼睛只关注战场变化,好似没有看到。
以众敌少的仗,又事先有埋伏占了地利,没有半个时辰突厥人就开始后退。赵赦胯下的战马兴奋的喷着响鼻,动了动蹄子。
“咱们走,真姐儿,你跟着表哥。”赵赦吩咐下来,带着真姐儿这才赶上去。到近前没有多远,赵赦勒马站住,不看真姐儿脸色,静静道:“张弓,”
真姐儿听军令已有时日,对着远处刀剑无眼没有时间去害怕,取下弓箭在手中。听赵赦又吩咐:“搭箭。”
长箭也搭好,真姐儿这才明白过来,她面上现出痛苦的神色,轻轻地喊了一声:“表哥。”难道要自己亲自射人不成?
亲手杀人,真姐儿还没有过,亲手杀人,不在狭路相逢的时候,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行?
赵赦半隐在黑暗中的面庞棱角分明,眉梢眼底里全有了杀气。他还是淡淡吩咐:“射!”这一个字斩钉截铁出来,真姐儿手中长箭是不由自主飞出去,她惊呼一声双手掩面不敢去看。
弓箭在她手指中无力垂下,在夜风中晃了几晃。
不由真姐儿想什么,耳边又传来赵赦严厉的声音:“张弓!”这一次,严厉得多!真姐儿身子抽搐几下,把面庞缓缓从手中抬起,手中弓箭又举起,这一次瞄准的,是哪一个才好!
“射!”耳边又是这个字冷酷传来,真姐儿手中长箭再次发出,她轻泣着泪水流下来。“张弓!”耳边又传来这声音,真姐儿咬着牙,心里十分交战,我不能再射……不,全是敌人!
第三箭射出去,赵赦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眼角这才看真姐儿,见她面色苍白,身子颤抖着。王爷心中后悔上来,这样逼她,对还是不对?
不顾是战场中,伸臂搂了搂真姐儿身子,这裹着战甲的身子接触到赵赦温暖的怀抱,情不自禁的更是颤抖着。
在繁星高挂的夜晚上,安平王给自己的妻子,上了这样的一课。
四面呐喊声,刀光剑影声,不容真姐儿细想。但她不敢再看,她脑子里有的,就是刚才一箭出去,是中了人的脑袋,还是中了人的眼睛。
不远处战场上脑袋、手臂乱飞,真姐儿面色更苍白,这一课太残酷,实在残忍!
拼杀,追击;再拼杀,再追击……。由入夜一直打到天亮,火把这里天空都要映红。
清晨赵赦和将军们说话过,回来在露水打湿的青草上,看到真姐儿熟睡的身影。她身下铺着厚厚的毡垫,桃花兵们守着她。
青草带露更显湿润,在这湿润中,熟睡中的真姐儿,眼角也有两滴子泪水。是睡梦中出来的,还是天空打下来的露水,不得而知。
王爷在妻子身边坐了一会儿,双手搭在膝上心中也很纠结。这样做,对还是不对?以往是首饰衣服哄着,玩意儿陪着的真姐儿,现在逼着她去杀人!
伸出手指拭去真姐儿眼角泪水,这手指冰凉碰到真姐儿面颊,她面上有些激动,呓语道:“我不要,别逼我!”
大手轻轻拍抚着她睡得不安的身子,赵赦轻叹一口气。这是一个好似清晨玫瑰花的孩子,逼她去杀人,似乎不对。
赵星悄步走上来,离开几步站定回道:“将军们按王爷说的,已经全队追击。赵辰去往中军回来,左将军遵王爷命,也拔营前往预定地点。”
本该就走的赵赦改变了主意,对赵星道:“咱们停下来休息半天,去搭个小帐篷。”帐篷不一会儿搭好,赵赦抱着真姐儿进去,把她安置在临时搭就的床上。
自己不解衣甲,也陪着真姐儿小睡。
半上午的时候,真姐儿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赵赦的面庞就在眼前。她悄悄的抱住赵赦身子,把脑袋往他怀里拱一拱。
杀人,唉,昨夜杀了人!不是刀剑杀到眼前就杀了人,真姐儿大睁着双眼,脑子里挥不去昨天那三箭。
表哥说张弓,表哥说搭箭,表哥说射!
赵赦睁开眼睛,见这个孩子面上犹有痛苦。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亲着,再往外喊人:“打热水来。”
真姐儿强自镇定,对赵赦尽力一个欢快的笑容,这笑容看在赵赦眼里,眼底里全是犹豫不决,徘徊不前。
初上战场的兵,夜里也有做恶梦的。赵赦抱着真姐儿起来,没有说话,还是在她面颊上、耳朵上亲着。
尉迟英带着女兵送来热水,赵赦亲自给真姐儿拧了巾帛,看着她洗好带着她出来上马:“走,咱们找个地方用饭。”
四面繁花似锦,全然看不出来昨夜有一场大仗。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到地上有鲜血。这里离昨夜战场有些距离,别的倒是很干净。
鲜花丛中,早早铺下来自大食的绣花地毯一张,宽大有家里的锦榻那么大。上面摆着的,是烤得香喷喷的羊肉、大碗的牛肉碗和金黄的面饼。
旁边小银碗、小银刀,再就是点心和水果。有葡萄、无花果、哈蜜瓜,香蕉、桔子,全是当时令可以见到的水果。
“给,”赵赦很小心,把手中牛肉汤递给真姐儿时,装着不看她。真姐儿明显手一颤,强自镇定接过牛肉汤喝了一口。
牛肉汤很香,没有用早饭的真姐儿很是需要,也喝得下去。
赵赦又松一口气,心里觉得骄傲,比有些士兵们强。杀过人后吃不下去饭的,大有人在。王爷随即微笑,他虽然养得娇,但真姐儿不是一个娇气孩子,一直就不是。
对面坐着的真姐儿强忍恶心,她心里一会儿是昨天自己杀了人,那断肢不时从眼前扫过;一会儿是想到这面前一堆吃的,已经是优越的待遇。
军中也运上来水果,不过只有葡萄和哈密瓜。别的水果,全是只给真姐儿一个人预备的。她把牛肉汤一气喝下去,肚子里暖烘烘不去想别的,再吃点心再吃水果。
赵赦微笑,真是一个好孩子。
远处桃花兵三三两两散开在掐花,红衣红甲衬上盛开在地上的鲜花,很是赏心悦目。真姐儿慢慢面色自然,慢慢有了笑容。
这笑容澄净又明艳,赵赦笑得若有所思。这样逼她,应该是自己的不对。
“真姐儿也去玩吧,去摘花。”真姐儿抱着桃花兵们送来的鲜花,有了乐陶陶的笑容。赵赦这样吩咐她,鲜花衬上真姐儿,才是最合适的。
带着真姐儿站起来,赵赦一只手拎起一串葡萄,另一只手在真姐儿头上抚摸,柔声道:“表哥陪你去。”
白色黄色红色紫色的花丛中,又多了两个身影。桃花兵不无羡慕,看着王妃好似百灵鸟儿,弯腰摘了两朵,又对王爷绽开笑容:“那一朵更大。”跑去摘了更大的回来,给王爷看,再从他手里咬下两三颗紫色透亮多汁的葡萄,含在嘴里跑开。
再回来时,手上必多几枝子好花,再给王爷看,再从他手里得到几枚葡萄,再跑开。银铃似的笑声渐多,王爷壮硕的身影随着伴在娇小的身子旁。偶尔,也有一、两声笑声。
大家都候着,等王妃玩到尽兴,小跑着回到王爷身边,抱住他的身子低笑着道:“咱们吃午饭吧,吃过就可以去追上。”
所有人战盔战甲没有解下,真姐儿虽然玩乐中,也明白前面还有仗要打。此时表哥这个大将军,是看似悠闲自在陪自己赏花。
真姐儿在心里对自己打气,打仗的事儿,你不杀他,他就杀你。心中还有不安,但面上全是笑容。和赵赦用过第二顿饭,全队人上马赶路。
茫茫草原下,真姐儿紧紧跟随赵赦的快马。每到赵赦看她时,就大声回答:“我能行,再快些吧。”
赵赦不再说话,真姐儿还能跟上,他相当满意。
奔袭三天,又有一仗。这一次赵赦没有再逼真姐儿,他们也没有到战场上面去。中军都开拔,王爷是倾兵而出。
前面在打,后面搭起军帐,王爷只在这里运筹帷幄,真姐儿将军重新是幕僚先生,忙着写信回信念信,外加打杂跑腿的小厮一名。
草原上的月亮又大又圆,也许是四周空旷的缘故。又是一天月儿圆,真姐儿从帐篷里出来,去伤兵的帐篷看看还需要什么,见几个新兵正在被随军的医生骂。
“杀人有什么!当兵的杀人发恶梦还好意思提。没有药,回去睡一晚上就好了!”医生痛骂不止,真姐儿心中扫过暖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