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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得偲明捂住嘴笑得眼睛弯成细细的月牙,也惹得与他们同桌那位正聚精会神欣赏吹烟舞姿的仁兄狠狠一瞪。韩敬略一抬头,恰巧对上我的视线,脸上犹自带着的洋洋笑意褪了干净,拿起桌上一块点心塞进偲明手中,又指着台上引他认真观赏。
温莆捏着茶杯正襟危坐,全副心神俱在吹烟身上,只见她随着愈来愈快的曲调踩着繁复绝伦的圆舞步,犹如一只跃跃欲飞的血凤恣意挥翅招展,提肘反手,十指做出莲花手印,盈盈眼波似实质般重重砸过来。我忽然觉得被这样情深意切的目光注视着难以喘气,偏首看看温莆,他剥了一半的榛子还捏在手心里,方才行云流水毫无阻塞的动作停了下来,素来沉静无波的眸子转动着赞叹的光彩,他果然亦是凡人,面对这样美妙的女子顾盼深情蜷蜷惑人的目光,又如何能泰然若素,只怕心,早已动了罢。
我看着面前茶盖里剩下的最后一粒榛子,摸起来塞进嘴中,不知是否混了次品,嚼在有些焦中带苦。
琴声转低,最后一个音余音袅袅盘旋在金光四溢的楼中,吹烟纤腰一拧,反身下腰用力将赤红腕纱向台下投掷过来。那轻飘飘的红纱似长了眼般,直直落在温莆膝盖上,在他墨黑衣袍上绽出一朵绝丽刺眼的花。
半晌听不见片声丝语,许多眼睛都满腹疑惑朝温莆此处投了过来。
温莆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素来只在书页中穿梭,在药材里进出,在笔杆上摩挲,我总觉得他的一双手好似佛堂前供奉的柳枝般端肃神圣不食人间烟火。而此刻,他这一双手捧起那轻软艳丽的红巾,如同从九天虚空坠入十丈红尘,泛着妖异又多情的光。我想着他若有一日娶了妻子,用这样好看的手掀起那一层红盖头,是不是也白白占尽了风情,真教人嫉妒心伤。
鸨母敞亮的嗓门打断了众人的探视,也打断了我心中奇'。。org:'怪的念头。我别过头去不愿再看温莆捧着红纱发呆的世俗样子,不期瞧见偲明跟着韩敬挤过重重人群,往外走去。
我扔掉手中几颗瓜子,索性猫着腰跟上他们,说不准温莆今晚要同吹烟共谱一段良缘,我这等闲人怎么好打扰人家,这点眼力我活了几千年还是有些的。
入秋的夜风凉意颇重,顺着我身上原本就短上一截的衣袖裤管毫不吝啬钻进里衣,却也好在让我先前在花满楼中被熏得混混沌沌的脑子清楚了许多。
月至中天,京城入夜繁华热闹较白日不遑多让。酒楼戏馆客似云来,就连街边卖云吞面的摊子都挤得放不下再多一个凳子。有奶声奶气的小孩儿拉着娘亲的手央求给买一个大虾的糖人,我昂首四下逡巡,不知他二人脚步怎如此之快,不过慢了稍许,现下竟找不着人影。
手肘被人使力一拉,带入一旁避光的小巷中,我正待大声呼喝,韩敬一张冷峻面孔出现在眼前。
我拂拂胸口,压下一颗碎得不能再碎的心,恼怒道:“作甚么鬼鬼祟祟?”
韩敬冷哼一声:“鬼鬼祟祟的是你罢,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想干什么?”
没想到这韩敬做事一根筋,脑子却很活络。我这几日想要劝阻他们的念头虽则时常打转,却还未能拿定出一个有用的法子,被他突然一问,便不知从何说起。
韩敬见我不语,自己猜到:“为了那药方对么?温莆都告诉你了?”
我索性与他摆开来讲:“正是,恰巧偲明日前也拿着方子问过我,我不懂其中道理,但温莆医术精妙,他所言必定无误。”
转念一想,又为偲明解释道:“偲明找到这药方原本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他并非有意寻这样恶毒的物事来陷害你。”
韩敬摆过头一哂,语声笃定:“我自然知道他心性纯良对我是真心实意。”他垂下眼捷,淡淡道:“用了这药方后果如何,不过温莆一面之词,只要有半点机会,我必定要完成父亲嘱托医好太后,光耀韩门,如此才能天高任我游,顺遂自在与他……”
他收住话音,有些彷徨无助喃喃自语道:“若将来真是,真是如温莆所言……”他猛然捏住我肩膀急切威胁道:“你保证决不能将此中因由告诉偲明,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看着他在阴影中泛出些灰白的眼,忽然为他这样单纯粗暴的威胁激得眼角有些酸意,无奈问道:“我与偲明有些渊源,不想看他无心铸酿大错日后悔恨莫及,所以想来劝阻你,置性命于刀刃之上,你果真不愿放手么?”
韩敬原本应是恣意风发的脸上挤出一抹苦笑:“我不能放手,你不懂,有些事,值得拿性命去搏一搏。”
他语声有丝哽咽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以后不要再来劝我。”他转身看向人声鼎沸的街道:“偲明买完杏仁酥应该要出来寻我了,你请自便吧。”
我一眨不眨望着他急急跑向东张西望的偲明,摸摸他的头,两人携手而去。过了片刻,也捏着手腕迈进嬉笑热闹的京城夜色中。
☆、第 35 章
医馆的后院漆黑静谧,温莆果然与吹烟共度春宵去了。我晃晃悠悠跌坐在木槿树下的藤椅上,伤感着能有一技之长的凡人比我这只挂个名头的无能神仙要好上许多倍。比如吹烟跳一支好看的舞威力竟这样大,能令人回心转意改写结局。而我,只能束手无策看着韩敬走向不归路。我咬着牙大逆不道地问候一下自己没有什么印象的父母,凄凉地后悔着小时候若是能被逼着适当地学个什么技艺傍身,也不至于失去法力后如此不济。
我一边思索着自己这个岁数再去学习跳舞的可能性,一边审视四下无人偷偷摸摸回忆吹烟适才的舞姿,依葫芦画瓢比了一个起势。提腕甩臂,扭腰飞足,自觉美好地沉浸在无边的遐想中,耳畔仿佛奏起与吹烟起舞时一模一样的乐声同我相和。曲将终结,我向后下腰力图摆出一个同她一样震撼人心精妙无比的收尾,下一刻证实,我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肢体能力,僵硬挺直的老腰发出咯吱的脆响,我势如山倒向后翻仰过去。
暗自庆幸这样把面子丢到十万八千里外的糗事只有我一人在场,睡过一觉烂到肚里,明天还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超脱神仙。
今夜的月亮离月圆还差那么一口儿,不过北方秋日天高云淡,沉沉的夜色显出月色尤其透亮,木槿的叶子在秋风拂过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揉着干爽葱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但,不论是怎样的天,怎样的景,还是怎样的香,此刻,我眼中只有比夜色还要沉寂浓厚的墨色衣襟,只有比月色还要皎洁澄澈的流光瞳仁,还有摄人心魂的浅淡药香。
四下静极,吐出一口气也嫌太过吵闹,温莆的眼角飘出浅浅笑意,我很不争气地吞了一下口水。他咳了一声道:“你这样站着不累?”
我瞅瞅自己被他悬空半抱的姿势,其实很想诚实地摇摇头,不过他必定想听到我肯定的回答,只得点点头顺着他手臂的托力站了起来。
他手却仍若即若离半搭在我腰上,低头问我:“你,方才在,跳舞?”
我脑子轰得一声,卡住了。
我舔舔干裂的唇,正儿八经同他解释道:“入秋天气冷,我晚上睡不热乎,做一下睡前运动有助于良好睡眠。”
温莆收回手,另一只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支竹笛,轻轻扣着掌心,若有所思:“你这套运动倒是同我方才吹的《凤求凰》很合得来。”
“哈哈哈哈,是吗?”我敞开嗓子笑了一半,哑口无言。
温莆继续很认真的同我探讨这首曲子:“吹烟那支舞配得便是《凤求凰》的曲子,或许你觉得那支舞有趣,私下揣摩揣摩,我正好用笛子帮你伴个奏,也是举手之劳。”
我艰难地挤出一丝感激的笑意:“谢谢你。”
说到吹烟,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温莆现在不该是芙蓉帐暖度春宵,站在这个冷冷清清的院子里做甚么?
我忧心忡忡:“孟离听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吹烟姑娘是有名的花魁,想必价钱更高,是不是师父手里不宽裕,与她才相聚了片刻就被赶出来啦?”
温莆眉角挑了挑:“你是怎么认为我买下了吹烟呢?”
我老老实实地数着:“你去看她跳舞,还看得很高兴,她冲你抛绣球,你也接住了。”
温莆叹了口气,往院门走了几步,弯腰从地上拾起一个盒子,朝我扬了扬:“你昨日说想吃的蟹黄馄饨。”
我再次哑口无言,内心对于自己竟然将温莆心智想得那样不堪一击表示严肃的愧疚。
于是我乖巧的小步上前,伸手想帮他提过食盒减轻一些负担,表一表我做徒弟的孝心。
香喷喷的蟹黄小馄饨在我眼前转了个圈又被温莆转手带向另一个方向。
他贴近来,温柔如风的眉眼挂着古怪的笑容,风姿温润的人霎时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