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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他忽然周身聚起一股冷意,在初春冰凉的暮色中凝得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增了千斤的重量,夜七缓缓开口道:“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幸亏我先行了一步。”
他转身握住温莆的手,同他并肩而立,在黛青色的夜幕里如同两尊屹立万年的远古雕像,迎战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侵袭。越来越深沉的天色中,我几乎看不清他们二人的样子,却听得夜七坚定的不容置疑的声音沉沉传到耳边:“我夜七永远会站在你身边。”
就在我满腹疑惑究竟是何事让他们如临大敌时,山谷入口响起一阵明显是刻意被带起来的脚步声,看来此人是决意要让我们知道他的行迹。他步履快得惊人,还没容我看清楚他的身形,须臾之间就由远方一个不甚清楚的人影,移到我们面前站定。
我这才觑着眼睛将来人相貌看了七八分。一位玄衣少年立在树下,满头的白发倾泻肩头,只用了同色的头巾束起一半来,面无表情的白净的脸像是被鬼斧神工的巧匠雕刻出来的石像,带着不近人情的冰冷俊气,仿佛就算此刻天地在他面前崩塌也绝不会露出半点旁的神色来。若非片刻前亲眼见了他的动作,我定会将他当做一件上好的工艺品来看待。
“石像”启了嘴唇,一副沙哑的声音蓦然响起,像是被刮花了的窗棂,满是斑驳的痕迹:“药仙温莆,为一己私欲擅闯北荒九玄禁地,药天兵,诛玄麟,盗神草,触犯天规,天帝圣令,即刻归天界领罚。”
我转头瞪着温莆,等着他来说些什么打破有些骇人的沉默,这简直就像是有人跑来跟我说“姑娘你长得沉鱼落雁绝色倾城可愿意做我们怡红院的头牌”一样难以置信。温莆却丝毫不动,仿佛从未见着这个少年,从未有人对他说话。
一轮弯月挂在远处山头上,溶溶月色泛着碧玉般的光华。
温莆终于动了动,开口淡淡道:“你刚刚求我的事,我应了,今后你不用跟在我身边了。”
他侧着身子斜向我睨来,我方恍然意识到他是在同我说话。
“石像”依旧岿然不动,冷冷打断道:“药仙温莆座下弟子白素榛需同归天界听候处罚。”
温莆身形翩然一动,已然拦在我和少年中间,一身温润药香带上七分肃杀之气,声音如紧绷的琴弦,蕴着下一刻就要破裂的决绝之势:“司律星君莫要欺人太甚,罪都是我温莆犯下的,不要为难我身边的人。”
玄衣少年这才动了动眼珠子,空洞洞的眼神越过温莆的肩头射向我:“世间之事所起,皆有因果。瞒得了自己却瞒不过天,药仙以为区区一句话就能保得住她么?”
山谷今晚的夜色重若千斤,原本稀稀疏疏的几点疏星被不知何处而来的浓云严实遮盖住,温莆墨色的衣衫几乎要融在无边夜色里,他方才还挽得齐整的发丝被忽如其来的夜风撩起,吹落拂在我脸上,转个圈儿又滑落停滞在他将要看不清轮廓的肩头,带起的一丝药香从鼻尖钻入骨髓,究竟是在何时这个香味总让人不自觉得想要动摇。
转念间,我已将个中缘由猜到七八分。偷偷摸出一直拱在袖子里的毛团儿,越过温莆径直砸向司律星君的脑袋。不出意料,司律星君的头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就躲过我明目张胆的偷袭,小黄落在草地上就势打了两个滚儿,又扑棱棱地飞回到我手中。
我对温莆说:“徒弟一时意气偷袭司律星君未遂,意图殴打天界要员已是触犯天规,求师父莫要责罚,待小白亲自上天领罪。”
温莆默默无语地看着我,似乎从未认识我一般,我努力一动不动直视他近乎不带任何温度的双眼。
温莆终是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紧蹙的眉峰舒展开来,眼角似乎又挂了些往日的笑意:“这是你自己选的,可会后悔?”
我严肃道:“不会。”
他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拍拍我的肩,却又在半途垂了下去,转身走向司律星君:“我们走吧。”
☆、第 13 章
回到天界没有预想中的九重天牢,司律只是将我关在九虚殿旁的一间小屋子里,便带了温莆和夜七面见天帝。
我异常烦闷地在门口张望,小黄躺在红栎木椅的软垫上,慢悠悠地数落我:“走来走去晃得我眼花,你且等一等,该来的总是逃不掉的。”
窗外只看得到九虚殿翘起的偌大檐角,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龙盘纹延伸向望不尽的边际。恢弘肃冷的大殿周围除了身披玄铁精甲的守卫,再没有旁的人迹。
我握了握掌,才发觉手心一片冰凉,刚刚在初华谷所下的一片决心似乎已经沉入胃里,搅得五脏六腑混沌胶着,我心不在焉地问小黄:“你说,温莆会受什么样的罚?”
小黄轻声道:“都在天帝一念之间,擅入北荒禁地偷盗神草,还诛杀了上古仅剩的一头玄麟,这罪责可是不小,就算推下诛仙台,落入轮回道永世不得超生,怕也算不得过分。”
我靠在木兰花镂纹的窗棂边,慢慢看向小黄:“我早就应该猜到的,温莆无缘无故偷盗什么神草呢?他自然是为了救我。他曾经说过,许多人都死在冰魄兽的寒毒之下,那怎么我就独独活下来了呢,当时我以为是自己有些运气,温莆医术好,却从未想到这一层。现在这其中缘由也不难想出了。他为了救我这个没用的徒弟犯下如此大罪,就算是落入轮回道,我也是要跟着他跳下去的。”
我蹲在小黄跟前,摸摸他嫩黄的绒毛:“以后怕是不能陪着你了,我定会先帮你找个好主人好生照顾你终老。”
小黄晃晃短腿,转了个圈,背过去身不理我。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等来了温莆同夜七。
我和小黄皆满目凝重地望向他们,夜七低头,缓缓开口:“三日之后,西天门,司律星君送我们上路。”
我牙齿咯吱咯吱打颤:“只剩下三日了么?”
夜七黑着脸点点头。
“会很疼么?”我想起天雷的滋味恐怕不好受。
夜七抽抽嘴角:“一会儿就过去了。”
小黄扑进我怀里,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我此刻脸色一定非(。。org:)常难看,抬起头问夜七:“蛇君方才说你也一起,上路?”
夜七道:“我知情不报,匿藏你二人,也算是犯了天规。”
“哦。”我茫然点点头,人多一起也热闹些。
夜七弯腰和蔼地问我:“你仰着头说话不累么?”
我木然道:“方才蹲地太久,腿麻了。”
从进屋就一语未发的温莆看了我一眼,便拂袖出门,夜七难得好心地蹲□子,扶了我一把,我起身之际,忽听得他在耳边狠戾低语:“快快离开他身边,于你们都是好事。”
我张大嘴看向他,不知这话因何而起,却在他笑意盈盈的脸上找不到半点方才说话的痕迹,心中思量之际,他丢下我一人在原地发呆,尾随着温莆转身离去。
三日之后,西天门外。
西天门谪仙台历来是戴罪神仙受罚之处,九根天柱将高台团团围住,天柱之间存有法力互相牵制,令入了谪仙台的人都无法回头,通往他们受罚之境。
汉白玉的圆台上龙飞凤舞地雕刻着上古四神兽,皆呈张牙舞爪凶神毕露之态。一身玄衣白发的司律星君站在谪仙台下肃然而立。
我昨晚向温莆要了些迷药,混在饭菜中喂小黄服下,此刻他还在药庐中昏昏入睡,也免得突增离愁伤感。我托了与我交情颇好的桑久继续照顾他。
同温莆夜七一同登上谪仙台,默默等待刑罚降下之时,我思及此生,本想寻几个因由让自己稍稍感慨下死之悲伤,脑中却难得的一片空白,仿佛此刻本该如此。再看看温莆和夜七,他二人不知是否抱着“生不同日,死亦同时”的浪漫情怀,显得一派淡然恣意。温莆三日都未同我说过片语,我本以为他恼恨于我,却又觉得我陪着他一起死这件事着实应该让他感动才对,只好猜想他可能觉得此生将了,心中戚戚然不愿搭理我。
司律星君端着三只碗递给我们,我想这天界倒也是顺应潮流,喝断魂酒的形式很是人性化。不过这白白一大碗,怎么没有半分酒香,难道天帝如此吝啬,死前还给我们喝的是掺了水的假酒,忒不厚道!
温莆紧紧捏住手中的白瓷碗,低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夜七见状靠近他身边,执起他的手。
温莆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这本该是我还的。”
夜七将他的手握得越发紧:“若是这几十年过后,你可愿意应了我?”
温莆抬起头,淡漠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我满腹疑惑地问夜七:“你说几十年过后?我们不是马上就要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么?”
温莆这才轻轻笑了一下:“去凡间历一场劫,喝一碗这孟婆汤,你就要魂飞魄散了么?”
即便是下一刻就要被五雷轰顶,我也想先掐死夜七这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