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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那一边的世界,眼睛望不透,灵识亦探不透。
“十里青山远,潮平路带沙。数声啼鸟怨年华。又是凄凉时候,在天涯。”
一个缠绵的女声从走廊那一边传来,所念竟是一首词的上片。
叶枫微微一惊,这声音竟是他在梦中曾经听到的念词女子之声,只是女子这次所念的乃是是仲殊的《南歌子》。
叶枫仍旧如梦中一般,念出了词的下片:“白露收残月,清风散晓霞。绿杨堤畔问荷花。记得年时沽酒,那人家?”
走廊那边的女人复又念道:“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行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叶枫接着念道:“金锁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静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注:李煜的《浪淘沙》)
“呀……”走廊那头,女人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叹,顿了顿,却又念道:“饮散离亭西去,浮生长恨飘蓬。回头烟柳渐重重。淡云孤雁远,寒日暮天红。”
叶枫念道:“今夜画船何处?潮平淮月朦胧。酒醒人静奈愁浓。残灯孤枕梦,轻浪五更风。”(注:徐昌图的《临江仙》)
走廊那头沉寂半晌,这才复又传来女人柔媚无骨的声音:“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叶枫随即念起下片:“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注:晏殊的《玉楼春》)
片刻后,只见那被云雾淹没的长长走廊之内,一盏悬浮于空中的血色灯笼慢慢地往这边移动。不多时,那盏血灯和灯下一个妖艳的女子在叶枫眼前逐渐显形。
女子身穿对开襟淡粉色的石榴裙,两臂水袖直垂到地,头扎云髻,鬓插珠钗,脚踏粉红绣花布鞋。走到近前,女子双手叠放在身体一侧,屈膝朝凤凰道了个万福。
凤凰抱拳当胸还礼。
叶枫奇道:“看小姐的模样,和身上散发出的鬼气,难道是鬼族么?”
女人微微一笑,道:“鬼族是本地的生灵。小女子乃是大宋秦淮人士,自幼父母取名洛华裳,死后魂飞天外,有幸寄于灵隐丹青之中,得保灵魂不灭,后被凤霞神王赐名雨落华裳。”
“原来是死后灵魂穿梭到这个时空。”叶枫心道,随即问道,“灵隐丹青?小姐说得可是隐青?”
洛华裳道:“嗯,神王之名为灵隐,而那隐青有如墨画丹青,故而我等习惯称其为灵隐丹青。”
叶枫点了点头,道:“听小姐的口吻,对凤霞神王甚是恭敬,想必隐青并未放弃凤霞神王。不知凤霞前辈现在何处?”
洛华裳脸现悲怆,道:“凤霞神王已死,只有一缕精魂尚在。灵隐丹青不忘旧主,吾等亦不敢违拗其意。”
叶枫道:“原来如此。”心中暗道:“原来凤霞灵隐真的死了,刚才蛮刚所说的‘凤霞神王’指的应该是他的一缕精魂。”
沉吟片刻,叶枫道:“若让隐青同意易主,想必要完成神王之遗愿方可。不知凤霞神王有什么遗愿?”
洛华裳道:“公子若想要知晓,需得先过了我等关卡。”
“哦,如此,就只好请小姐放马过来。”叶枫说着,凤凰已是暗中戒备。
“公子请了。”洛华裳一边说一边婀娜的弯腰屈膝,微微一拜。
说时迟,那时快,洛华裳再一起身时已如疾风飞射,突然出现在离凤凰不过半尺的距离内。
但见洛华裳纤纤十指上所负的艳红指甲此时竟长如寸许,根根如红色血刃,直刺凤凰头颅。
凤凰身形后移,其速如霹雳闪电。
洛华裳步步紧逼,十指红色长甲眨眼间化成无数血刃。
随着嗖嗖的破空之声,但见红光连闪,一息后,洛华裳竟已连向凤凰攻了三十招之多。
“好快的身法。”洛华裳不免赞叹。
“好俊的功夫。”叶枫亦是赞叹了一句。
“哈哈……”洛华裳大笑一声,十指动作突地加快,但见其扭动如同虚空中的幻影,竟至凤凰一时间失了她十指的踪迹。
噗!
长甲划破胸口,鲜血飞迸,剧痛传来之际,叶枫顿觉一股浓重的阴寒鬼气充体。
叶枫骇然之下,更是惊讶地发现,永生并未运起那股修复之力,而是从黑暗神器内涌出一缕淡淡的吸力,将这股阴寒鬼气尽数吸收。
这之后,永生的修复力量才涌出,将伤口修复。
黑暗神器和永生果真有一种天然的默契。虽然黑暗神器的钥匙还没有找到,但叶枫已能偶尔感觉到那个藏身于黑暗神器中的魂体分身的心意。
“咦,奇呀。”洛华裳见凤凰中了她的鬼气竟然无碍,不免又叹了一句。话音未落,她的十指已然再度攻上。
这样美的一双手,肤如凝脂,十指纤纤,柔弱无骨,动起来恍如风中翻飞的嫩柳。有谁能想到,这样美的一双手,竟是杀人的利器、断头的血刃?
而这双手挥动之际,更带起长长的水袖,如天边飞来的烟霞在风中飘舞;这双手挥动之际,更带起婀娜的身姿,如杨柳岸边的彩蝶,落于柳梢之上,尽情地随风摇曳;这双手挥动之际,亦带起如云堕的长发飘忽,亦带起身上的环配叮当……
这样一个妖艳妩媚的女子,这样一幅情景,有谁能想到,她这双手挥动之际,招招都是杀招,招招都攻向要害?
“嘻嘻,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洛花裳娇艳的红唇轻启,再度吐出如梦幻一般妩媚的轻音,悠悠地念出一曲宋词,而她手中的攻势却更加凌厉,其摇摆的身段,就恍如微醉后的绝世佳人。
凤凰本欲只守不攻,却被对方凌厉的长甲逼得步步后退,已是不得不出手。但见他双掌翻飞之际,无数枫叶从掌底飞出,所用乃是枫叶长虹中的掌法落叶焚天。
与此同时,叶枫已是接着洛华裳念出那首词的下片:“从今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注:晏几道的《鹧鸪天》)
“好一个红叶。”洛华裳赞语未息,突觉指甲钻心一痛,竟是被凤凰生生折断了一只长甲。
“哎呀……”她痛得呻吟一声,复又冷哼,长甲虽折其一,但战意更浓。
0218 雪冷清江
只是,料想前方必定还有其他机关,因此凤凰不欲与她久战,但见他双掌起起落落间,红叶瞬息万变,时而如秋风劲扫,时而如微雨轻拂,时而化蜻蜓点水,时而化鸿雁高飞……
数招之后,忽听噗的一声,血溅明灯,血红的鬼灯顿时变得黯淡。洛华裳胸前已是被凤凰一掌击中,口中鲜血狂喷,颓然倒地。
凤凰慢慢走进那条幽深的走廊,身后,只听洛华裳勉强地念道:“雾失楼台,月……迷津度,桃源……咳……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眼暮。”(秦观的《踏莎行》)
叶枫亦接着念出下阕:“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向潇湘去。”
洛华裳无奈一笑,嘴角的鲜血更显妖艳。
“唉……”她一声长叹,水袖微扬,与那盏血红鬼灯一起,化作一缕轻风,从凤凰身旁掠过,重归于走廊深处。
走了约七八分钟,凤凰已穿过走廊,眼前虽较前处开朗,但仍旧处于黑暗之中。
不远处竟有一注山泉,伴着哗哗的水声,泉边正有一白衣男子舀水煮茶。
男子身材匀称,面容清秀平和,身上所穿白衣乃是清朝的长袍,而此男子脑后亦脱着一条长长的辫子。和洛华裳一样,在他头上三尺之处,亦有一盏血红鬼灯,只是比洛华裳的稍显明亮。
想起刚才击败洛华裳之后,她头上的灯便即黯淡许多,叶枫猜想这鬼灯应是被这些幽灵法力点燃,法力愈强,鬼灯愈亮。照此推算,此男子的功力要比洛华裳为强。
“先生远道而来,不妨在此饮杯清茶,稍做休息。”男子清朗的声音响起,凤凰泰然地走过去坐在茶几的另一面,暗中却已提高警惕。
两人静默无语。
男子将茶煮好,注入凤凰面前的竹杯,说了句:“先生请。”
凤凰端起茶杯送入口中,细细品尝之下,但觉芳香绵长,叶枫不由赞了句:“好茶。”
男子呵呵一笑,道:“先生过奖。”
一时双方又各自沉默,唯有身畔泉水的叮咚之声,和二人的啜饮之声。
半晌过后,茶已饮毕,男子冲凤凰一抱拳,道:“先生,但望赐教。”
凤凰抱拳还礼。叶枫道:“阁下客气了。”顿了顿,问道:“但不知在下可否先请教阁下名姓?”
男子道:“雪冷清江。”
“此名非是清朝惯用人名,看来这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