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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在太想赢这一场了,他也知道自己在没有中进士做官之前,别人之所以对自己毕恭毕敬,宁王之所以聘请自己做他的首席幕僚,享尽荣华和光彩,为的就是自己在士林中的名声。如果没有名声,他也不过是酸秀才一个,根本算不得什么。
说起诗词,龙在本就是个高手,平日里在这上面也颇下了些功夫。除了传播出去的诗词,手头还有不少草稿。
这其中,又一首《临江仙》自认为写得非常好,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才拿出来示人。
机会,还有什么比现在这个机会更好。错过了今天,输在苏木那畜生的手头,以后也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所以,他也管不了李大人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一咬牙就伸出手指,将《临江仙》的节奏和平仄敲了出来,算是答复,算是卖他这个好。
苏木还在上面恼火,可这两个家伙做事实在隐秘,根本就抓不到证据,就算有心揭露,别人也不会相信堂堂正六品的京官,两榜进士出身的李大人会干出这种龌龊事情。
一时间倒没想过自己该怎么对付接下来的一场。
云卿又两声低语,声音显得很是着急:“苏公子,可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填词吗?”到如今,她的个人命运已经牢牢地同苏木捆在一起了。
如果苏木胜了这一场,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大花魁。
可如果输了,在别人口中,自己唱的不过是一首剽窃之作。世人的话题很自然就会落到苏木是文抄夫上面,至于花魁之争,谁在乎?
云卿这一句话提醒了苏木,他微一沉思,心中却是一松:太好了,竟找到了一首,如果换成生僻一点的词牌,我还真就抓瞎了。《临江仙》,呵呵,大路货,好象只要是出点名的诗词语好手都写过同题作品。
这下,苏木彻底地松弛下来,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云卿的手背:“云卿姑娘且放心,前面黑洞洞,定是那匪人巢穴,待我冲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苏木这一搞怪,云卿忍不住扑哧地笑出声来,心中的那一丝忐忑消失无踪:哎,苏公子天纵之才,无论作什么词曲,自然是极好的。云卿啊云卿,你有有什么理由怀疑他呢?
又想起苏木刚才伸手拍自己手背的情形,云卿一张俏脸顿时就红了,忙用袖子捂住脸:“那么,妾身静候公子佳音。”
没错,苏木还真想到了一首《临江仙》,质量还不错。
正是自己抄惯了的纳兰容若的作品: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尤其是上片的“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于下片最后一句“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前后呼应,对仗工整,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愁绪。正符合中国古典美学的悲而不伤的意味,实是上乘之作。
龙在再厉害,还能厉害过纳兰性德?
他的仓促之作,还能厉害过纳兰词中的精品?
突然间,苏木有些同情起下面的龙在。
在强横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任何小机巧,都是垂死挣扎。
任他*如鬼,我自一路平推!
除此,苏木还很惋惜:这种优美好词用一首少一首,竟然浪费了三首在龙在这个鸟人身上,可惜,可惜啊!
正想着,龙在已经磨完了墨汁。
却见这小子突然摘下帽子朝地上一扔,然后提起一壶酒仰天喝尽,然后饱满地蘸了一管墨,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了起来。正是大气的行书,黑亮亮非常精神。
这一买相装逼到十足,还真有些李太白醉酒的意味,顿时就引起了一片低低的叫好声。
“龙明卿上一场的《采桑子》虽然不成,可你看他现在,新题一出,就立即动手,文不加点,光这份才情,也算是不错的了。”
“或许,这首《临江仙》值得期待吧!”
“龙明卿的行书写得不错,看来是下了多年苦功的。”
……
话音中虽然带着赞叹,可龙在还是听得出来众人已经不再看好自己,或者说对他胜这一场还有疑虑。否则,为什么只赞自己写词的速度和书法,而不说词本身。
显然,他们已经认可苏木比自己的诗写得好的事实了。
龙在心中憋气,他性子本就急噪,忍不住提气朝戏台子上的苏木大喝一声:“卑鄙小人,可敢再赛一场,写不出来了吧,呆住了吧,还不快快动笔?哈哈,哈哈!酒来!”
又有人倒了满满一碗黄酒递过来,龙在接了,又是一口干。
红色的酒液从嘴角漫出,撒满前襟。
月色和灯光中,龙在状若疯魔,很是骇人。
苏木在台上冷笑,心道:这是比诗词还是比喝酒,还是比书法,这人的心态已经完全扭曲了,苏木今天还真是胜之不武了?既然你已经想我叫阵,不迎战,还真当我怕了你?现在这种氛围,文绉绉温吞水,婉约到极处的纳兰词显然是不合适的。
力量,只要电光火石,雷霆万顷的厉害,镇压下来!
这个时候,苏木突然改了主意,突然大笑一声,从台上跳下来。
然后背着手,朝张府外走去:“兴已尽,不如归去!”
“哄!”在座众人已经苏木要逃,都同时闹起来。
那龙在又开始得意地大笑起来:“果然是个败类,文抄文,哈哈,哈哈,漏馅了吧!”
“龙在,尔不过能写几首平庸之作,就敢号称诗词圣手。有我苏木在此,你还写什么?”
这是目空一切的骄傲。
响亮的回音中,一道苍凉的歌声传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滚滚长江向东流,多少英雄像翻飞的浪花般消逝。不管是与非,还是成与败,到现在都是一场空,都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消逝了。当年的青山依然存在,太阳依然日升日落。
宇宙亘古如斯。
人生亘古如斯。
第二百二十七章 谁有这个资格
这一声自然是苏木所唱,也不是依照严格的《临江仙》的曲牌,而是直接照搬后世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主题曲。
当然,苏木的嗓音自然不能同原唱杨洪基老师相比,也唱不出那种雄浑大气的历史感。
他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一句吼了出来,虽然曲调很怪,却别有一种沧桑的质感。
只一刹那,就将所有人震慑住了。
可等这一句唱出,苏木却想起一事,忍不住想伸手扇自己一记耳光:这首词的原作者同我可生活在同一片时空中啊,也不知道这首词的创作时间究竟是哪一年。如果已经写出来了,我这个乌龙可就摆大了,岂不座实了抄袭之名,这辈子再别想翻身。
可是,这词的意境如此苍凉厚重,却不是一个年轻小伙子能够写出来的。这一时期的杨用修也不过二十出头,想必还达不到这种境界。
哎,也只能这么想了。
我苏木今天也是行险,一想到《临江仙》就下意识地想到《三国演义》,一不小心就唱了出来,其实,就算是用纳兰容若那首词,也足以打败龙在啊!
太不谨慎,太不谨慎了!
希望老天保佑,保佑杨慎还没作这首词。
……
实际上,苏木的担心纯粹多余。
正如他刚才所想,这首“滚滚长江东逝水”是咏史词,借叙述历史兴亡抒发人生感慨,豪放中有含蓄,高亢中有深沉。乃是他在大礼议政治事件中受到打击,谪戍边关,在当时边远而落后的云南三十多年之后的晚年所作。
也只有有着这种残酷人生经历和感悟的人,才能作出这种看穿世事的千古名篇。
……
只一瞬间,在座众人都被这首词上半片所包含的沉郁大气彻底摄服了,回想起自己这些年来,追名逐利,欲要有所作为,可时光荏苒,红尘滚滚,到头来,却是两手空空,平白亏负了一胸豪气。、
那感受,直如利刃刺心,叫人痛苦不堪,偏偏又正脱不得。
正自伤怀,苏木已经走得远了,但歌声却是一缓,终于唱到下半片的部分。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江上白发渔翁,早已习惯了岁月的变化。和朋友难得见了面,痛快地畅饮一杯酒,古往今来的多少事,都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听到这歌声,胸口如潮水涌起的不甘,却像是湍急的浪头流泻进一片宽阔的河面,顿时平复下来。
青山不老,看尽炎凉世态;佐酒笑语,释去心头重付。
仰望天空,不过是清风明月。
千年如此。
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
静,出奇地静。
那背负双手的书生,已经走远。
……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吧嗒”一声,有水滴落到纸上的声音。
转头看去,龙在惨白的脸上全是黄豆大小的汗水,正顺着下巴不停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