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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不回答,只从鼻子里呼哧着气,舔舔我的手。
我沮丧的解下她的缰绳,试着拉拉她,她居然温顺的跟我走了,一直把她拉到后门处,却没想到还会有守门的军士,他们拦住了我。
……
“姑娘,这天气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外头黑乎乎的,危险。”
“就让我在附近转转不行吗?只转一小会。”
“不是我不让,你看这马连鞍子都没有配,你也不能骑啊。”
我一看,果然,不禁泄气,却又不甘心,“那我就让她陪着我出去转转也不行吗?”
“姑娘,不是我说你,要是遇上什么危险,这马反而会拖累你的,还是不要出去了……”
“怎么回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十三爷!小的们给十三爷请安了。这位姑娘硬要这时候出去,奴才们怎么都劝不住……”
胤祥今天的神色不像平时那样嘻哈飞扬,甚至有点严肃,而且只身一人没有带护卫,这些都很反常。他掀起毛皮斗篷,从马上一跃而下,踱了过来,皱皱眉问我:“凌儿,你又想做什么奇怪的事?”
怎么,原来他看我现在也挺奇怪啊?我笑了笑不说话。
他歪头看看我,说:“今儿个你怎么怪怪的?我四哥呢?”
我此时很不愿意想起他的四哥,只简短的回答:“在邬先生那。”
“哦……那你怎么不在跟前伺候?却往外跑?”
我不耐烦了:“我想出去转转也不让啊?”
“……就带着一匹没有鞍的小马?”
我恼羞成怒,瞪他一眼,拉着马就往门外走去。军士们听我们的对话听得愣了,一时竟没来得及阻止。
“你等等!”他也牵着马走出来,说:“既四哥有事,我就不找他了,你去哪?外面危险,你随我一起吧。”
我们两个都牵着马,一直走到看不见狮子园后门的灯光,眼前是一片茫茫雪原,往四周看看,只有我们身后和右手边能看见远处黑压压一片一片,还闪烁着点点灯火的重重房屋馆舍。
他仍然往前走,我想,胤祥好象还在塞外练过兵,跟着他再走应该也不会迷路吧?不过,就算迷路,也没什么,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只听见两双脚踩着雪,咯吱咯吱的声音,我好象烦乱的在想着心事,却又像什么都没有想。他突然说:“坐上我的马吧,你没穿踩雪的靴子。”
其实我早就感到了脚上的冰凉,只是懒得管而已。既然他发现了,我也老实不客气的说:“我还没骑过马呢?怎么上去啊?”
借着雪地微光,我看到他无声的笑了笑,突然一把托起我的腰,转眼间我已轻轻的落在了马鞍上。他又绕着马转了一圈,抓着我的两只脚分别塞进两边的脚蹬子里。
我欣赏的看了看他,因为他的举动让我想起武侠电影中那种一身侠肝义胆,但又心思细密的江湖侠客。但又发现,他牵着马,我坐在马上,那现在我不成了唐三藏?
一笑,忍不住问他:“十三爷这是要去哪?”
“塔古寺。”
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去什么寺庙?我奇怪。但我的原则一直是,如果别人想告诉我,自然会说;如果不想告诉我,问了也只能得到敷衍或者虚假的回答。所以我不出声的等着他自己继续。
果然,又默默走了一阵,我已经感觉到身上都冰冷起来,胤祥才自言自语似的说:“四哥每次来热河都会陪我去塔古寺。我额娘,她去世前就在塔古寺带发修行。”
原来是这样!我同情的看看他。我只知道他从小没了娘,在宫中很受众皇子欺负,只有四阿哥经常护着他,所以他们才一直非常亲密。为什么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妃竟会丢下儿子,远离皇城,跑到这荒凉的地方来枯度一生?这里面,又有多少湮没在深宫红墙内的故事?〃奇〃书〃网…Q'i's'u'u'。'C'o'm〃又想起那个十八岁开始守寡至死的“贞妇”,我全身都打了个冷颤。
他停下来,把披风取下来笼在我身上,才继续拉着马往前走。宽大的披风里面温暖无比,我舒服的把头都缩进来。
他却没有继续接自己的话头,又问起了我:“你呢?这么晚了,冰天雪地的想往外跑,还一脸怒气,有四哥和邬先生在,谁还能给你气受?”
没想到我刚才的样子竟是一脸怒气,我想了想,自觉无趣,我有什么资格生气?于是说:“我向来觉得人之立志,除了自己,别人是无法给你气受的。”
他爽朗的笑了,说:“你就是有这么多道理。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女孩子。人之在世,总不得不受制于人、事,譬如我,就会受我那些哥哥们的气。”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突然停下来,从怀里摸出一只扁圆的金属瓶子,打开来,要喝,又迟疑的看看我。我连忙一把抢过来,笑着说:“给我祛祛寒!”喝了一口,好辣!我伏在马上,呛得眼泪汪汪,但那阵辣意过去后,全身都流过的血液都变得滚烫,心里也活泛起来。胤祥笑道:“原来你不会喝酒,何必逞强呢。”说着拿过瓶子,自己喝起来。
又不知道往什么方向走了多久,他突然停下来,指着远远一处不太起眼的院落,说:“那就是塔古寺。”
我原以为,塔古寺应该至少也是像宫殿一样的建筑,但这片房舍,和热河的那些馆苑别墅相比,平常得像这塞外只稍阔气一点的民居。看看四周苍茫的雪野,无法想象这位年轻时在大草原上骑马驰骋,后来又在皇宫里养尊处优的蒙古公主,是如何从二十几岁就在这无边的荒野里,守着青灯古佛度过每一个日夜的?
在我的震惊中,我们已经走近了塔古寺,在离红墙投下的阴影不远处停下来,除了周围房舍在雪地中幽幽的影子,四周悄没声息,一个人影也无。
胤祥以酒浇地,然后跪下来朝塔古寺方向沉重的磕了三个头。
我早已笨手笨脚的爬下马,也跟着跪下了。看着胤祥一脸的悲愤茫然,想着他的额娘,想必又是一个薄命的红颜,我心里又压抑起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瓶,酒已经只剩点瓶底了,咕嘟几口全都灌进肚子里,强压下心头的辣意,对胤祥说:“十三爷,你不要再伤心了,娘娘她早已成佛,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他一歪身顺势坐在雪地里,道:“她是在天上看着我,可我呢?你也看到了,死心塌地憋着口气办事,在户部忙得昏天黑地,在刑部为人作嫁,受了一肚子窝囊气,末了竟成了个多余的人,这些日子我连跟了我额娘去了的心都有!”
我听了这话,不由怒上心头,声音也一下子提高起来:“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堂堂皇阿哥,康熙盛世里的天潢贵胄,天下多少人仰望的宗室亲贵!当今皇上是你的父亲,当今天下是你们爱新觉罗氏的!你为自己的父亲、爱新觉罗的天下做事,一点委屈就不能受吗?亏得人家都叫你‘侠王’!大丈夫快意恩仇,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何必说这种丧气话?”
胤祥诧异的看着我,那目光好像刚刚才认识我这个人。看着这个心地率真的英俊少年,我又为自己的激动好笑。
也在雪地里坐下来,我对他说,也像在对自己说:“十三爷你生就的英雄性情,天不能拘,地不能束,心之所至,言必随之,你知不知道,凌儿我有多羡慕你?每日守在小小一隅宫墙内,凌儿常恨自己未投做男儿身,不能以功业自立,不能踏遍江湖、尽访名山,不能在这无边的草原上自由驰骋,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寒风乍起,不远处房舍下的阴影似乎摇动了一下,我和胤祥都有心事,且有了酒,都没留意。酒意上头,顾不上看胤祥的反应,自己倒先慷慨激昂起来。
“好个女中豪杰!”这声音在干燥寒冷的空气里乍然响起时,就像近在耳边,吓了我一大跳。胤祥腾的站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把我护在身后,大声喝问:“什么人!”
“老十三,你好雅兴啊。”
“原来是十四弟,我倒忘了,你不是前年才刚在塔古寺后面建了宅子么?”
一听是从未见过的十四阿哥胤?,我连忙从胤祥肩膀旁边探出脑袋,想看看这个人。
他似乎刚从一片房舍的阴影中走出来,幽幽的看不清楚眼神,如果不是因为胤祥就在我前面,我很可能会以为他就是胤祥,只是皮肤白一些,神态更清淡——这么说起来,和胤?倒是更像些。
看见我,他笑笑,说:“老十三,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因出来随意散散,却隐隐听见这位姑娘的慷慨陈词,大为纳罕,循声而来,忍不住要叫声好。老十三你好福气,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