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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痕低头想了想,道:“也是,她可是皇上的大公主啊。”
“怎么?不过说说,你还真的担心起来?”慕毓芫饮了两口茶放下,走到铜镜前准备卸妆安歇,取下双螭海水纹青玉长簪,对着镜子朝笑道:“即便寅歆真是皇长子,我们也犯不着睡不着罢?你过来,替我梳洗一下,皇上估计也不会来了。”
“是,娘娘教训的是。”双痕忍不住笑了,上前顺开那已经及腰的青丝,拾起桃木梳细细往下梳理着,“皇上已经在启元殿好几日,咱们好歹还能见一见,别宫的娘娘们估计连面都没摸着,心里不知道多抱怨呢。”
“你也学的多嘴了。”慕毓芫回头看了她一眼,底下便有小宫女奉上铜盆清水,谁知道刚刚梳洗完毕,皇帝的御驾就过来了。此时已经褪去外衫,只好笑道:“去跟皇上说下,来不及穿戴不出去了。”
明帝却已经大步流星走进来,挥手道:“出去,都给朕出去!”
慕毓芫拾起玉色海棠纹宫衫披上,起身下榻问道:“火气这么大?还是因为刺客的事心烦?让臣妾服侍你梳洗,喝点茶还是花露?”
“都不要。”明帝一把环住慕毓芫的腰,将头埋在如泉水流淌的秀发中,闻了半晌才松开道:“朕现在什么都不要,有你就足够了。”说着便拉着她到里间,却好似累得散开一躺,“真累,朕要好生睡一觉。”
椒响殿内寂寂无声,明帝居然真的睡着过去,慕毓芫倒是失去困意,随手将青丝一挽便步到窗边美人榻上坐下。窗外月华清凉如水,满天繁星璀璨闪烁,只觉周遭凡尘倒影无限寂静,四下里几近无声。
此时青州的星空会是如何?慕毓芫想着云琅略微蹙眉,那负气的少年是否已经学会婉转曲折,仰或是还在过往中不得解脱?渐渐又想到自己,果真已经安于此刻平静的幻象,不再为前尘往事而挣扎么?天空中月光满天洒下,象是母亲般慈爱无限温柔,一点点洗涤着那颗布满尘埃的心,使一切安静若常。
慕毓芫轻轻合上眼帘,耳畔传来细微如春蚕啃叶的沙沙风声,无限细密舒服,然而却好似有惶急的脚步声夹杂进来。吃惊之余往窗外看去,也不知道是哪宫的来人,正在前面的仪门急急禀报着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皇帝,仍然还在熟睡中,不想吵醒他,便自己趿着软缎绣鞋出去。
吴连贵跟小太监低头交谈几句,上前急禀道:“娘娘,怕是有些不好,朱贵人从台阶下滑到摔着了。此刻太医们正赶着去,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摔着了?”
吴连贵点点头,又道:“娘娘,奴才去回禀皇上?”
“去罢,慢着些说。”慕毓芫低头沉思片刻,赶紧吩咐双痕服侍更衣,吩咐道:“没事的,我和双痕先赶过去。”吴连贵不敢怠慢,忙吩咐人安排车马,自己赶着进去通报皇帝。
“娘娘!!怎么办?”文绣奔上来急得几欲泪出,慌张中简直有些语无伦次,“贵人的胎怕要是……该怎么办呐?都怪奴婢,没有看好贵人。”
“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慕毓芫一边往里边走,一边问道:“好端端的,晚上出去做什么,怎么也没照看仔细?再说台阶那么高,原本就不安全,夜里看不清还上去做什么?你好生说清楚了。”
文绣急忙想了想,回道:“原本贵人说心闷,要出去散散心的。谁知在花园里遇到一个小宫女,模样极好,嘴角也很伶俐,说什么用榴花对月祈祷,将来便会诞育下小皇子。贵人求子心切,听了她的话,后来不留神便摔到了。”
慕毓芫心中甚是疑惑,正要寻问文绣,却见吴连贵赶着进来,低声附耳禀道:“娘娘,下午的事查清了。那游说朱贵人的小宫女,正是桔梗无疑。”
“是她?”慕毓芫吃惊,不由脱口而出。
“娘娘,什么她?”文绣没听真切问了一句,顿了顿又急道:“娘娘,先别管其他了,还是进去看看贵人罢。”
“嗯。”慕毓芫点点头,安排吴连贵下去细查,进门朝俞幼安问道:“贵人的情况如何?孩子有没有保住?”
俞幼安上前行礼,回道:“娘娘放心,胎像虽然有些凶险,眼下却已经无事了。”
文绣赶忙念了句佛,慕毓芫稍微放心些,颔首道:“嗯,辛苦你了。一会皇上就过来,你先出去细细回禀,免得皇上担心。”
“是,微臣告退。”俞幼安与她相熟,并不多礼。
慕毓芫摒退众人,走到朱贵人床榻前坐下,问道:“方才听文绣说了些,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听人说了什么,怎么如此不稳重?”
“没什么人,是我自己要上去的。”朱贵人神色淡淡,眉目间似乎赌着气,“我原生得笨,比不得娘娘稳重大方,自然会做些傻事。再说,反正皇上也不担心我,娘娘又何必太担心呢?”
慕毓芫叹了口气,说道:“你别赌气,我答应过…………”
“答应我姐姐好生照顾我,对不对?”朱贵人打断她的话,抬眸看过来,“那是姐姐她太操心,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况且,娘娘真的希望我诞育孩子么?”
“佩柔!”慕毓芫有些气结,自然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忍了忍气道:“即便我有真的私心,不希望别的嫔妃诞育皇子,那也不会包括你,更没有希望你出事的念头。”
朱贵人轻声一笑,“是么?表姐真会说话,难怪皇上看重你。”
慕毓芫少有重言苛责他人,此时见朱贵人又怀有身孕,更不愿当面训斥她,只好起身道:“你年纪还轻,我不想跟你赌气,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你且好生休息着,明日再过来…………”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明帝进来见她脸色不好,再看看朱贵人,不由问道:“你俩怎么了?俞幼安方才还说,胎儿已经没事了。”
慕毓芫转身微笑道:“没什么,佩柔有些吓着了。”
明帝点了点头,又朝朱贵人问道:“怎么不小心些?”
朱贵人似被惊吓过度,明眸中波光盈盈,嘤嘤哭道:“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原本是想求得皇子,得到将来好让皇上高兴,没想到……”
“罢了,以后多留意。”明帝双眼还带着惺松睡意,柔声安慰了几句。
慕毓芫走到殿门迎风透气,夜风幽幽凉凉,仰头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出神,双痕不知里面事情,因问道:“朱贵人的胎没事罢?娘娘怎么出来了?若是觉得累,就早些回去歇着。”
“没事。”慕毓芫转头淡淡一笑,轻声叹道:“佩柔真是够任性的,比起咱们的乐楹公主,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七章 密云
“阿嚏!难道有人在骂我?”乐楹公主捂住鼻子揉了揉,夜风从衣衫间的缝隙中透进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犹豫着朝前问道:“云琅,不如早点回去吧?”
周围重重的树影掩盖二人的身形,顶上一轮皎洁的明月被繁星拱卫着,清冷的月光洒在云琅淡青色的葛袍上,衬得少年的素颜几近透明,低声道:“不要说话,再稍微忍耐一会,下次不可偷偷跟着出来了。”
“我,我还不是……”
“别动,在这里等我。”云琅反手摁住身后的乐楹公主,不等她说话,人已经闪电般冲出丈余,待余音袅袅散开,已经消失在前方夜色之中。
乐楹公主顿时觉得四周异常的安静下来,哆哆嗦嗦抱紧自己,却仍不能抗拒内心莫名的惶恐,浓黑中的树枝叶影都透着渗人的诡异。下午偷偷尾随云琅出来,两个人沿着碎花小路查探地势,颇有几分踏青赏景的味道。然而待到天黑暗下来,就与白天的风光完全迥异,方才有云琅在身边还能忍受,此刻几乎害怕的要哭出声来。
若真的哭出声音来,会不会引来野狼蛇虫之类?这个念头光是想想,都足以让乐楹公主浑身起一层寒霜,只好死死咬住自己嘴唇。时间陡然缓慢凝滞,就在乐楹公主几乎不能支持时,终于看到少年翩然过来,喜不自禁站起身来,“云琅,我好害怕……快点带我回去吧。”
云琅点了点头,叹道:“没有收获,走罢。”
乐楹公主哪里还有力气多说,跌跌撞撞跟在后面从密林小路回营,她自幼在宫中养的娇贵,自然比不上身怀武功的云琅,没走多久就落下一大段。待云琅发现丢远,少不得又折回来,不快道:“下次别跟着出来,你看今夜生出多少麻烦?”
“我麻烦?”乐楹公主委屈中带着恼恨,赌气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难道我出来就非得是跟着你?你自己走,不连累你!”说着提起衣裙就急步走过去,路旁的树枝划破衣衫也不自觉,反倒把云琅撇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