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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同陈秋念念诉说着,好像这样说话,皇帝就会跟她们一起离开一样,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你说这穆王已经去了,皇上再有个三长两短,奴婢还要不要活了…”
“姑姑,你别这样。”陈秋自己心中悲伤,还硬撑起来安慰老妇。
坐在角落的人却突然开口了。
“皇上小时候是不是到过清衣镇?”
陈秋错愕地看向满手鲜血的她,这个时候她怎么问起这个,皇帝竟为她以身挡箭,她和皇帝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妇被她突然这么一问愣了下,顺着她的话说道:“皇上是离开过江南一次,不过是不是去了清衣镇我也记不太清楚。那是先皇派人来接皇帝和穆王的前两三年吧,前太子派人来斩草除根,皇帝搭在一条船上才逃出生天,辗转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后来找了好久才找着的,穆王为了护兄逃走引开那群人,便躲在阴沟道里整整两天两夜才活了下来,可那半张脸却…哎,皇后,这兄弟俩怎么会这么多灾多难呢。”
原来当年到过清衣镇的人不是穆王。《小说下载|。CoM》
原来那个有着世上最温柔声音的男孩还没有死,他还记得江南。
难怪他这么清楚在女娲娘娘庙里发生的一切。
难怪他说她让他想起一个朋友,后来却又强调说那朋友是穆王。
难怪他会说……
“若朕哪一天死了,你也能这样相送,朕此生足矣。”
在穆王的大行礼上,他到底是用什么心情这样和她说的。
栖情掀开马车上窗幕,望中外面高高的宫墙渐渐倒退,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真相,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让她来选择吗?
陈秋安慰着老妇,却见栖情突然从角落站起来,往外走去,陈秋喝止住她:“你想做什么?皇上让你走就走,你还去找那个把箭直射你的负心郎吗?”
“他不是负心郎。”栖情停住脚步,沉沉地看着陈秋,那样坚定的目光让陈秋一愣,几乎不敢直迎她纯粹的眼睛。
“我去找皇上,我有办法劝皇上离开。”栖情一字一句说到。
陈秋沉思片刻:“我和你一起回去。”
栖情看看她,然后点了点头,这就是她最后的选择,也许冥冥中发生的一切就是逼她这样去做,所谓选择,其实她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第2卷 妃 你还记得吗
你还记得吗
宣政殿外厮杀不可开交,遍地狼籍尸体传遍令人作恶的血腥味,刀剑刺入人体的声音,鲜艳的颜色迷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其实谁都知道这是无用的争斗……
御林军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以他们数千条命,来换各宫和皇族血脉逃离的时间。
禹衡看了一眼在浴血奋战的的御林军,缓缓拿下了头上的冕冠,去而复返的陈秋连忙抓住了他的的手,十指相扣再不愿分开。
“皇上,走吧…”陈秋凝看一眼旁侧静默的栖情,难以相象,她仅和皇帝说了几句话,他便答应不再死守这座冰冷的宣政殿。
禹衡从登上皇位的那天开始,整个人就只为禹家先祖打下来的基业而活而累,他对皇宫的执拗是所有人都劝不听的,陈秋实在不解那个女子是怎么办到的。
禹衡任陈秋拉着他离开,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回头,望向那个挺着背脊看殿下杀戮的纤细身影:“栖情!”
栖情回头,禹衡向她伸出了手:“跟我走,他不会好好待你的,你知不知道私下放走我,对项青意味着什么?”
他一天不死,就永远会是哽在项青喉间的一根刺……
“我不会后悔,我只能这么做。”栖情低下眸去,内心的不安不是没有,她从来都没想到是她来主导两个男人在权利之间最后的争斗,她只是平凡的人,她实在想不到更好的。
“栖情…”禹衡始终不肯撤回手,陈秋在一旁干着急。
“我不会离开他。”至少,在他真正无虞登上龙座或离开龙座以前,她都不会离开。
栖情微微转过身子又看向外面,那一抹纤弱他似乎一直都没有机会紧握住,禹衡扭过头,不再迟疑地,毅然地离开。
上了离宫的马车,禹衡还是显得心不在焉,窗幕外的天空红霞布满,红得恐怖。
陈秋坐在禹衡身边忍不住问道:“她…贤淑夫人究竟和皇上说了什么?”
禹衡不去看她也不发一言,陈秋温婉大气的脸有些微垮,摆正姿势端坐在一旁,不再让自己去问不该问的话。
隔了半晌,随行的御医递上来一个长方锦盒,禹衡握在手中,在陈秋以为再也听不到声响的时候,他开了口:“她说我怀有抱负万千是空有,命中重事皆是由旁人所扶持才有今天。”
“她果然看过皇上的帝命之相了。”陈秋错愕,皆由旁人扶持,说的不正是项青吗?
普天下谁不知道是项青扶帝登上皇位,一步登天成了历史上最年轻的宰相。
“她说她翻阅过书,我的确命中历经此劫难,然,我帝命未尽。”
帝命未尽……
禹衡一出口就让陈秋震惊地瞠大眼,直觉地说道:“那她为什么要告诉皇上?”
她不懂这代表着什么吗?皇帝有着自己的执拗,用必死的心来守着宫里最后一寸土地,栖情却在这个时候说出帝命之相,她难道不懂这其中会扯出多少纠扯吗?她是项青的妻子不是吗?
陈秋更加好奇她和皇上的关系,皇上为她不惜以龙体挡箭,到底为了什么,他们两个相敌的人会有这种契合。
“皇上是不是贤兰淑夫人是旧识?”陈秋想到先前栖情在车上的异状。
“她问到皇上可曾去过清衣镇,皇上去过吗?”
禹衡脸色一片惨白。
她还是知道了……
他怎么会误以为她是对他有那么一点情愫,才会不顾一切地劝他离开去……
第2卷 妃 你还记得吗(2)
你还记得吗(2)
难怪她不要跟他走,她知晓了一切又怎会跟他走,处处算计,冷酷无情的他,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她该失望了吧。
“停一下。”禹衡出声。
马车停了下来,他将中的锦盒递到外面:“把这个交给贤淑夫人。”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心口,犹如万箭而破迸裂开来,在她面前,他连最后的自私都做不到。
禹衡,你自作自受,从来就是你自作自受……
禹衡垂首,沉沉地闭上眼,从陈秋的角度看去,恰好发现他的眼睫湿了。
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一个面临权臣逼宫都默然承受的男子落泪,陈秋不懂,她也不曾体会过,从来她就是皇后,他是皇上而已……
马车骤然停下,忽然响起一声厉喝:“什么人!”
变数来了,陈秋看了一眼禹衡,走到马车前掀起帘幕,然而这一眼让她呆住了。
马车两旁的士兵均已兵戎出手,肃目以对,那个儒雅的男子就坐在一道宫门的转角处,黄昏的风徐徐吹动他身上一尘不染的青袍,青丝梳得飘逸只以木钗绾住,足下的椅子没有椅脚,只有一双木轮,但是完全没有折损他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干净得如沐春风。
见他只有一个人,士兵们也有了些胜算,叫嚣地要他滚开,没有人发现站在马车上的陈秋变了脸色。
缓缓,莫如风笑了开来,视线凝在她脸上不肯退却半分,眉眼之间尽是儒雅的温柔:“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陈秋昔日脸上伪装的温婉轰然褪去,还搭在帘幕上的纤纤玉手不住地颤抖。
得不到她的回应,莫如风脸色有些僵硬,问得小心翼翼。
“你…还记得我吗?”
陈秋想说话,却发现连自己的唇都在颤抖,目光落在他的双腿上,隔了那么多年,陈秋已经忘了,心紧张地自喉咙跳出是怎样的一番感觉……
“到底怎么了?”禹衡从里走出来,站在陈秋身边。
刚刚还湿润的眼睛此刻已是凌厉威严,看到莫如风,禹衡微微惊讶,镇定地道:“如风相士算准了朕会在这出现?不带一兵一卒这是何意?难不成以你一人之力就能挡住朕?”
莫如风嘴角维持着微微笑意,手扶在椅柄上往后退了退,然后再没有力气抬起头,注视着自己废掉的双腿,他第一次为自己的残缺而自惭形愧。
“你们走吧。”莫如风用尽力气,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云淡风轻。
禹衡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向士兵挥挥手,径自坐回车里。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一点点将他淡淡的身影抛到后面,直到再也看不到,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陈秋呆了好久,忽然踉踉跄跄跑到边缘身子向后探出马车哭喊起来:“你那时候为什么要跟你师父走!走了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啊!”
这是她一辈子的心结,到死都化不开的心结……
莫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