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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但她清楚,他一定为她站在这儿而失望,而犹豫一定没有,他向来都是果决的人,她从来都清楚地知道。
项青从马上翻身而下,将马鞭交给旁边的人,然后单膝跪了下来,阵营立刻响起响亮的号角声,稍息,场上寂静无声,只听到他自信的声音充满冷漠。
“请皇上退位!”
栖情看到对面阵营的人通通跪下去,如一层层汹涌的波浪一个个跪了下去。
“恭请皇上退位!”
“恭请皇上退位!”
声势浩大,喊声冲天。
陈秋首先迈出步来:“项青!你谋逆窃国,即便今日你得到天下又如何,史书也会将你的累累罪行公诸于众,你不过是一个窃国的贼子,永远也不可能会是真龙天子!”
坐在椅上的莫如风身形一晃,慢慢注目向项青,只见他嘴角始终勾着冰冷嘲讽的笑意,须臾站了起来抬起头来。
阵营的士兵通通跟着他站起来,那一瞬间他的衣袂轻飘,凝望向高耸的宣政殿,如睥睨天下。
“请皇上退位!不要再多造杀戮!”
“项青,妄造杀孽是你这乱臣贼子,你说这等话,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贺然一身威武盔甲站在这边御林军阵营的最前方,对着项青大骂。
禹衡终于开了口,斜阳洒落到他玄色的冕服上如同洒上一层金光:“身为大禹的皇帝,身为大禹的兵,即使是死都要守护住大禹!”
字字铿锵,御林军被激起了浓烈的爱国之心,纷纷大喊起来:“誓死护驾!誓死护驾!”
两军开始叫嚣起来,请皇上退位和誓死护驾两种声音在宣政殿外的天空久久响彻。
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项青扬起手要下杀令,禹衡一个眼神示意过去,守候在旁的士兵立即上前抓住栖情的双手,将刀横到她的脖子上令她动弹不得。
即便早知会这样,栖情仍是倒吸一口冷气,夕阳反射着刀锋的锋芒一直映到项青的眼底,刹那间,那个杀字哽在了他的喉咙口。
两军对阵之下,他扬起的手慢慢收拢,栖情的眼泪立刻滑落到脸上,嘴角渐渐凝出一抹笑。
够了,从京城街上那惊鸿一瞥,到现在他终于会为她犹豫,对她来说已经远远够了,够到她此生足矣。
栖情闭上眼,仰起头往刀上撞去,一只手忽然揪住她的手往后扯着,不让她靠近刀锋。
栖情睁开眼,却是禹衡用力攥紧她的手,他的双眸有替她深深的不值:“你操之过急了。”
说完,禹衡往前方望去,栖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项青从身旁刘其手中接过一把弓,莫如风在他旁边略显急燥地说着什么,但那白皙的手指还是往弓弦上上箭,然后举起来直指他们这边。
“护驾!护驾!皇上皇后往后退!”
围在禹衡三人身边的士兵立刻慌成一团,禹衡却站在原处纹丝不动,眉目间有着君王临危不变的从容。
其实禹衡和栖情心里很清楚,那枝箭不是弑君,而是要杀她……
栖情以为自己会心凉,可出乎意料地什么感觉都没有,是因为她早料到这一刻的缘故吗?还是他给她的已经足够了?
然而,似乎所有的事都发生在那一瞬间。
她清晰地望见贺然跨马从御林军中挥刀冲出,大喊着直冲向对面的军队,项青的箭也同时射出,没有改变方向绝情地射出……
禹衡猛地挡到她身前,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慌张地退回,擦过她的肩割出一道伤口,禹衡的身子倏地一震,整个人倒在了她的身上。
“栖情,若我不是大禹后人,我比谁都希望你过得好,你明白吗?”
一刹那间,栖情的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眼里只有面容瞬间苍白的禹衡。
一群人慌乱地把禹衡自她身上扶下,随君侍候的御医一把拔下他背上的箭,草草给他止血,再没有人去再意旁边那个震惊僵硬的她……
第2卷 妃 抉择
抉择
好久好久,栖情的世界终于恢复清明,然后听到钱忠那粗嘎的嗓子嘶声力竭地在喊:“将军!将军!”
栖情全身涌起一股又一股凉意,僵直着身体不敢置信地往下面看去。
只见一匹棕色的马在两军中间踱步,而马上一个年轻人倒在了血泊之中,胸膛上被一把剑深深刺进,那威武铠甲在霞光中泛起微红的光,血自他身下弥漫了宣政殿外的地……
随后,两军呼喊着冲向对方,厮杀声遍地响起,刀光剑影让他们杀红了眼。
“我家里还有…有一家弟妹…你…你记得…帮我…帮我照顾。”
“嫂嫂,你别理五姐那个乌鸭嘴,我们贺家真缺个当家人,你可千万别走。”
“我十一岁了!我也只比你小五岁而已!”
“我都担心死了,万一你有什么不测,我也不知道该指望什么了。”
“嫂子,你知不知道你对项青的情不止毁了我大哥,也毁了我!”
所有种种交织在一起,胸腔里被什么堵住了,堵得严严实实得不到出路,栖情突然大叫起来。
“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坐在地上让御医医治的禹衡同陈秋不约而同朝她看去,她脸上的悲伤似乎随时会掉下眼泪,但她掉不出眼泪,完全掉不下来。
她的叫声也很快淹灭在厮杀声中,可那种无能无力的绝望声,莫名的让每个人都怔住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钱忠浑身是血地背着了无生气的贺然走了上来,贺然胸膛上的剑已经被他截断,血一滴一滴的掉落在玉石阶上。
钱忠将他放倒在栖情面前,贺然双目紧闭,脸早已被鲜血涂抹染透。
栖情跪坐下来,手颤抖地抚向他依然俊朗的脸,想替他抹掉脸色的血渍,可是抹不掉,越抹越多,直接到她的双手也全部沾满血,她还是抹不掉,他的脸就是干净不了,怎么都干净不了……
钱忠扯开贺然胸膛上的铠甲,从他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栖情:“将军说,这是他死后一定要交给您保管的东西。”
他那只布满鲜血的手摊开,一枚小小的玉环就躺在上面,看不出本来的玉色,除了红色还是红色……
栖情接过玉环,这是贺家的家传之物,他为什么要交给她,她根本没有一心一意为贺家想过。
“我当年陷冤案入狱,是将军还我清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钱忠边说边又提起贺然的手将他背起来,耿直的汉子话语哽咽:“夫人,将军从边塞国回来后没有一天快乐过,他说他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在老房子里,如果今天死了,那就是他解脱了,他永远承认您是贺家的人。”
他永远承认您是贺家的人……
栖情捧着玉环低低地啜泣,钱忠背着贺然一步步往下走去,背上那个身影被鲜血染透。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在某一个黄昏,一个少年踩着地上的大蒜仰着头跟她说话的情景……
在这样你死我活的杀戳下,谁都不能为一个死人多加感伤。
栖情被人拉到陈秋身边,一群士兵簇拥着她们往殿内走,陈秋竭力喊着:“皇上,皇上…”
禹衡仍是坐在地上,略显苍白的脸庞冲她笑了笑,然后深深地望向她身旁的栖情,她的念旧曾经让他自惭形愧,可原来当他放下一切的时候,他也可以念旧,哪怕她永远会不知道……
第2卷 妃 抉择(2)
抉择(2)
禹衡回头凝望了一眼坐在白马上的人,他终究还是输在了项青的手里,他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教他如何登上天子之位的人……
栖情直到被扶坐到马车的时候才明白禹衡是想让她逃离,陈秋惊愕地看着马车上的老妇:“红云姑姑,你一直等在这里?怎么还没走?”
“奴婢没见到皇上,怎么走得开。”老妇自称奴婢,见栖情坐进来后再没人上来,不禁老泪纵横。
“皇帝还是不肯来吗?”
陈秋扶住老妇,眼中泪光闪烁:“姑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他把禹这个姓氏看得比天还重,要他离开他怎么肯。”
“这个傻孩子,奴婢从小照料皇帝和穆王到大,皇帝就不像穆王那样心眼全摆在外面,他啊心思太重,什么都不肯跟人说。”老妇就着手中的帕子哭泣。
栖情攥着玉环坐在马车的角落,一言不发。
“想当年他被前太子毒哑的时候就这样,整天阴着个脸,好不容易治好了,但那口他引以为傲的嗓音却变了,他还闷闷不乐好一阵子,憋着一口气硬是天天练嗓子,后来自己都忘了以前是什么样的嗓音,只能照着穆王的嗓音练。”
老妇同陈秋念念诉说着,好像这样说话,皇帝就会跟她们一起离开一样,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你说这穆王已经去了,皇上再有个三长两短,奴婢还要不要活了…”
“姑姑,你别这样。”陈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