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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已经不安其位了。」潘照临淡淡地继续说道:「郑侠上《流民图》,王安石已经有了灰心之意,现在勉强继续视事,却不过只在政事堂处理公文罢了,隔不了几天就托病一次,有人看到他经常微服在灾民中行走,我看拗相公良心发现,自己已经坐不下去了。
「而各地攻击新法的奏章,没有一日停止过,最致命的是,两宫太后不断地请皇上罢王安石、废新法,这个消息居然被人传了出来,更增加旧党的气焰。王安石能不能撑过这次旱灾,完全在于皇上的心意……」
陈良不禁问道:「如果此时王安石去位,而大人远在杭州,又怎么能称得上是机会呢?」
「正因为远在杭州,才是机会。若在京师,反有许多麻烦了。」潘照临斜着眼睛看了陈良一眼,又继续说道:「最有意思的是桑长卿……」
「长卿,他怎么了?」石越奇道,不明白这些事情怎么和桑充国又扯上关系了。
「嘿嘿……『当日爱王相公亦切,今日责王相公亦过』,任谁也料不到,《汴京新闻》与桑充国,这个时候替拗相公打抱不平来了。」潘照临讽刺地说道,一面把几份《汴京新闻》发到众人手里。
众人接来,略略一看,石越和李敦敏默默地摇头,司马梦求叹道:「长卿真是天真了。」陈良心里却觉得桑充国也没什么不对。
「其实长卿这样也是示天下以公正,对《汴京新闻》的威望颇有好处,听说范纯仁就很欣赏桑充国。」潘照临冷笑道:「而且这样做,对公子也有好处。」
石越「噢」的一声,有点摸不着头脑,连司马梦求都奇道:「对大人又有何好处可言?」
「新党都知《汴京新闻》与大人关系密切,如今桑充国替王安石说话,免不得缓和的关系,有一半要算在公子身上。
「旧党这面,自冯京以下,却是知道这件事与大人没甚关系,以大人的声望地位,他们不愿意视之为敌,自然若有怨望,也全记到桑长卿身上了。」
石越苦笑着摇摇头,想不到潘照临连这都要算计。他说自冯京以下,都知道这事与石越无关,背后的文章,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可笑的是桑长卿,这时候还妄想让众朝臣捐弃前嫌,真是缘木求鱼。现在朝廷之中,连新党也知道王安石必然不安其位,韩绛、吕惠卿、蔡确、曾布,个个都想取代王安石的地位,再也安分不起来了。」
「啊?」司马梦求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猛地站了起来,问道:「此事当真?」
「岂有假的?」潘照临脸上也慢慢泛起了红晕,瞳仁中闪过晶莹的光芒,不过一瞬而过,立时便又黯淡下来。
他继续说道:「韩绛不足为虑,虽然他现在地位最高,但是吕、蔡、曾三人,说起来他一个也斗不过,因此他是希望王安石留下的,这样他就可安心做他的相爷,位居王安石之后,也可以心安理得。」
司马梦求点点头,冷笑道:「韩家是本朝巨族,三兄弟这次各有立场,总之无论哪派得志,朝堂上都少不了韩家的人,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石越心里,对此也是雪亮。
如果旧党当权,韩缜就肯定要上台;如果他自己或者中间派执政,韩维也一定会官居显职,否则河北士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韩家这样的布局,有时候不能不让人怀疑是老谋深算的结果。
「此次河北受旱,韩家只怕又要得不少便宜,灾民背井离乡,韩家焉有不趁机占据田地的?到时候灾民能平安回来的,也只有一部分,略略还一点,做个样子就可以了。
「河北地主士绅的心里,是盼着流民出现的,这样他们才有利可图。」陈良愤慨地说道。
潘照临轻轻摇了摇头,把话题转回来:「吕惠卿这次走的是温和路线,有意无意地与王安石保持距离,向旧党示好。此人颇能揣测上心、迎合圣意,虽与王安石保持距离,但所作所为,却还能让王安石放心,真是不可小视。
「蔡确过于急躁,一心想领导新党,有吕惠卿在,他的机会并不大,但是韩绛这只老狐狸心里可明白得很,他宁可与蔡确、曾布合作,也不会愿意和吕惠卿合作,因此机会也在。
「曾布羽翼未成,因此退而观战,此人与公子交好,除了王安石之外,我相信他最愿意追随的人,就是公子。此人既然与吕惠卿、蔡确关系都不好,必然不愿意见他们得意,可以成为公子他日之助力。」
司马梦求听他说完,沉思一会,突然问道:「王元泽呢?他坐视不理吗?」
「嘿嘿……」潘照临禁不住地冷笑,「王衙内重病缠身,否则有他在,必然能坚定拗相公的意志,哪里轮得上韩、吕、蔡、曾辈来登场?王衙内太过于争强好胜,我看他性命早晚要断送在交趾一事之上!」
「交趾?皇上不是下诏不得擅开边衅了么?」石越吃惊地望着潘照临。
「所以我才说他的性命,早晚间断送在此事之上。」潘照临冷笑道:「王元泽来往桂州的书信使者,达到五、六次,虽然不知所谋为何,但是我料他必是不死心。」
石越腾地站起:「南交之战,绝不可开,这件事情,得想个办法阻止!」
「阻止?公子如何阻止?写信给沈起还是王衙内?」潘照临嘲讽地望了石越一眼,停了一会,又缓和了语气说道:「何况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信里写的是何内容,不过推测而已。」
石越心里知道潘照临所说有理,怅然良久,无可奈何地坐下,叹道:「但愿王元泽不要发疯,否则倒楣的是国家。」
李敦敏眼见石越伤神,便笑着岔开话题,向潘照临笑道:「潘先生刚才说了许多,道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在下却只看到对朝局的分析,实在不知道机会究竟是什么?」
司马梦求笑道:「自然是机会。王安石去位,如果新党诸大臣能够一心一意拥立一、两个继承者,分配权力,那么大人暂时就没有机会进入政事堂,只好继续在地方积经验,攒资历。
「但若是他们居然内讧,那么不仅可以得到旧党的声援,连他们内部的矛盾也可以善加利用,到时候反对的声音,就会很小了。」
「不错,比如蔡确与吕惠卿不和,那么若吕惠卿进入政事堂,蔡确就会害怕吕惠卿趁机报复,如此蔡确虽然平素与公子不和,可照样也会希望公子进入政事堂,制衡吕惠卿,让他无法为所欲为。
「而他以御史中丞的身分,无论是公子和吕惠卿,都会希望能成为自己的助力,他的地位在二虎相争之中,就可以得到巩固了。」潘照临举杯饮了一小口,微笑着解释,「不过,想要这个机会能够被利用好,还要做许多事情!」
第六章 露中名利
汴京的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自从太皇太后、皇太后哭诉于皇帝面前,要求废新法、罢王安石的消息传出来之后,王安石更加知道自己已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但是对于这些,他已经完全看淡。
只是让人瞒着王雱,怕这个消息让儿子病情加重,吴夫人以要安心静养为借口,更是连报纸都不让王雱看了,每天不过读些诗词解闷。
王安石一面不断地上自请辞相的奏章,一面却照常视事,他此时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他矫情恋栈,只希望能够尽自己的力量,略微缓解灾情。
到了六月二十日,赵顼终于召见政事堂诸大臣,下诏罪己,又诏令暂罢方田均税法、免役法、保马法、保甲法等新法,令黄河以北受灾诸路,开常平仓赈饥民,沿途官吏,戒饥民不得入京。
又诏四川诸路府、东南诸路,就近运粮至受灾诸路赈灾,不必再转往京师。
六月二十一日,赵顼再次下诏,令受灾诸路长吏,从饥民中挑选强壮者募为厢军,赐军号为「威边军」,驻扎各路州训练。
王安石自然知道这是皇佑年间富弼曾经用过的办法,把灾民中的强者壮者召入军中作为安抚,这样受阻不能离乡的饥民,即便心有不满,却也无力暴动。
六月二十二日,赵顼令枢密使吴充亲自主持,从在京灾民中募强壮者两万人,组成四十指挥,赐军号「忠锐」,兵士待遇虽然同厢军,但是训练、差使却一切依禁军之例。
三日之内,犹豫不决的皇帝连下数诏,王安石知道赵顼是打算吞下苦果,以求尽快渡过眼前的难关了。
这三天之内所下的诏令,的确取得了一定的效果。至少前往汴京的流民,已经不再增加了,各地灾民,在官府三分劝导七分威逼之下,不得已苦苦地死守乡土,等待官府的救济。
人类的生命愈是卑贱,生命力便愈是顽强,黄河以北众多的灾民们,每天仅仅靠着一碗粥度日,顽强地延续着自己的生命。
而在汴京,桑充国终于可以略略松一口气了。
组建忠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