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曾布坐上刻有自己官衔的马车,对随从挥了挥手,道:「走吧。」
「大人,是回府吗?」随从恭恭敬敬地问道。
「去石学士府。」
「是!」
马车夫吆喝了一声,长鞭一挥,载着皇上提亲使者的马车,向南城驰去。
李向安一路小跑出来,看到的却只是曾布车驾的背影,他一面跺脚,一面尖着嗓子喝道:「备马!备马!」
一个小内侍连忙牵了马过来,李向安跃身上马,催马追去。
可气的是这位大宋三司使的马车夫,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驾车跑得这么快,而李向安比不得他的前辈——现任嘉州防御使的李宪,他本不是一个善于骑马的太监,也不敢跑得太快,兼之汴京的街坊道路,十横九纵,顷刻之间,曾布的马车竟然踪影全无。
「没办法了,这个曾布,害我要骑着马跑到石府。」
李向安怨天尤人地骂道,只好自认命苦,一路颠簸,到石越府前去守株待兔。
石越赐府所在的小巷,现在汴京的百姓一般称为「石学士巷」,做了翰林学士之后,赵顼特别赐了十二门戟的排场,这是很了不得的尊荣。
十二把门戟分成两列,一边六把,摆在新建的三间五架(注二)门屋正门的两侧,任何人来到此处,都会知道此家主人的身分尊贵,更不用说大门正上方,有当今熙宁天子亲笔赐书的「学士府」竖匾,当然,这是仿制品,真品是要供起来的;两边内檐下各挑着两个灯笼,上面用浓墨写着两个大大的「石」字。
这几样东西,加上学士府的旁边,原本就有的几株参天大树,虽然府邸还是那座府邸,在外表看来,却已经全然不同往日的寒素模样。
石安现在做了石府的大管家,同样也与以往天天守门的模样不同,除了还要负责全府的伙食之外,他已经不需要亲自做事了。
本来自从司马梦求等人入府之后,配置的仆人就相应增加,而为了方便,花园的园丁也已经是专人负责。再加上唐康除了一半时间住在白水潭学院外,也有一半时间住在石府,又有侍奉的下人。
石学士府上,现在加上仆人、小童等,一起住了三十多人,虽然和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比起来,还相差甚远,但也开始慢慢地变得有气派起来。
对于这种变化,如果是三年之前,石越或者会很不习惯,甚至会很不能接受,但是对于熙宁六年的石越来说,这种事情,他甚至懒得过问。
来往于王侯卿相之府,对于这样的排场,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奢侈的,相反的,在石越内心,一直认为自己还是相当的节俭,依然保持不同于一般宋代官僚的本色。
春风满面的曾布和身着一身白色湖州丝袍的石越,分宾主坐下之后,曾布端起手中汝窑出产的茶杯,轻啜一口。
「子明,你可知我的来意?」曾布笑容满脸地说。
石越心里本就在揣测着曾布的来意,实不知曾布能有什么事这么高兴,这时见他相问,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莫不是钢铁冶炼那边有什么好消息?
想到这里,石越心里不由有几分紧张与兴奋,建立一个粗具规模的钢铁业,在石越心中,实在颇有分量。
曾布是老于宦海之人,别人表情的丝毫变化,他都能立即捕捉到。这时见石越神色,心里暗暗好笑,心道:「都说石子明少年老成,但终抵不过是个少年人。」对于说成这桩婚事的信心,不由又增了几分。
石越也在打量曾布的神色,见他面带笑容,微微点头,心中不由大喜,脱口问道:「子宣兄,莫不是……」
曾布见他如此性急,再也忍耐不住,拊掌笑道:「正是子明的大喜事到了!」
「大喜事?」
石越与在一边相陪的潘照临相顾愕然。
曾布笑嘻嘻地说道:「不错,天子赐婚,子明与王相公家二小姐堪称佳偶天成!我却是来说媒的。」
「啊?」
石越大吃一惊,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潘照临,二人心中都暗暗叫苦:「难道真的晚了?」
曾布见二人如此表情,奇道:「子明不知道此事么?」
石越苦笑着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故作慨然地说道:「子宣兄,让我做负恩无义之人,实不可能。可否替我向皇上说几句情?」
曾布本不知道这种种情由,心下不由得十分为难。
「子明,此事你和桑家毕竟没有婚姻之约,我知道你有远大的志向,为了一个女子而抗旨,皇上心里会怎么看你,你可要想清楚。且桑家小姐固然好,但王小姐亦是才貌双全,未必不是子明的良配。」
石越心中踌躇,反复计算着利害得失。
公然抗婚,不仅皇上无法下台阶,而且也是摆明了和王安石划清界线,在政治上绝非一个好选择。
而委婉拒绝,眼见皇上兴高采烈,硬要牵这根红线,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的,仅仅用桑家先来提婚这一个理由,也很难具有说服力……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望了潘照临一眼,潘照临很无辜地回望一眼,意思是:这个我也没有料到。
接受一桩毫无感情的婚姻吗?石越心里实在不愿意。
那个叫王昉的女孩,虽然石越对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恶感,甚至潜意识里未必没有一点好感,但是仅仅见过两面,而且自己和她的父亲、兄长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关系之中……石越毫不犹豫地就在心里否定了这种可能。
但另一方面,石越同样很难想清他对桑梓儿的感情。到底是不是自己就真的爱桑梓儿,他也不是很清楚。
爱情在很多人眼里,可能是一种无趣的东西,其实不仅仅对于古代的男人如此,石越出生的那个时代的男人,同样只需要一个借口,就可以把号称「伟大」的爱情出卖,人与人之间不同,也许仅仅是卖价的贵贱而已。
人类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一边歌颂着某件事物,一边出卖它。
只不过相应的,每群人中都有另类,每个人都有自己坚守的东西。
对于石越而言,也许称不上什么高尚,但如果他能够确定地知道自己在爱一个女孩子,背叛不会是他的选择。
所谓的「理想」,在某些人的心目中,未必就一定比很多人认为幼稚的爱情,更值得去坚守。他很可能宁肯背叛自己的理想,也不愿意背叛自己的爱情。
让石越为难的是,他与桑梓儿之间到底有没有称为「爱情」的东西?他不能肯定。或许有,或许没有,于是选择起来,加倍的艰难。
但无论如何,那种大哥哥保护小妹妹的怜爱,肯定是存在的,做一件让梓儿伤心的事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石越心里肯定会非常的抱憾。
「让我好好照顾她一辈子,也很好。」
石越当时心里的想法,不过如此。
曾布和潘照临看着紧皱双眉的石越,知道他现在的确是很难拿定主意。
这两个人,对于感情这种东西,都是相当的陌生。曾布为了追求功名,曾经把新婚妻子扔在老家几十年不闻不问;潘照临心中,只有一个所谓的「抱负」,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因此他们也无法理解石越心中的困扰。
曾布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子明,此事无须如此踌躇不决。若你真的喜欢桑小姐,纳她为妾,也未尝不可。」
这话不说犹可,石越闻言眉头微皱,心中已是老大不满,但又不便训斥。他其实也有几分执拗的性格,不过和王安石不同,王安石剑拔弩张,从外到内,无一处不是拗脾气;石越则是外表温和谦逊,内里才有一种让人不易觉察的拗劲。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可能高官厚禄三、四年,依然还坚持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道德。须知人一处高位,若缺少制衡,那种「逆亡顺昌」的心理就会不由自主地慢慢滋长,多少暴虐妄为之人,并非全是性格天生便如此。
曾布却不知道石越的想法,在他看来,以石越的身分地位,桑家不过一个商人之家,纳妾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见石越不答,以为他心中已动,曾布便继续劝说道:「我平素也知道相公很是欣赏子明,若有半子之实,翁婿同心,往大里说,可以报效皇上知遇之恩,中兴大宋朝,往小里说,日后子明封侯拜相,不过等闲事。子明一定要三思而行……」他哪里知道石越之志,王安石亦不过是在他计算之中。
「我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还谈什么扭转乾坤?何况现在事情做到这个分上,我若中途变卦,梓儿的性格,虽然口里不说,心里难免伤心欲绝,她那样的小女孩,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石越如果连一个小女孩都保护不了,还要靠女人去封侯拜相,又有什么面目再谈雄心壮志?」一念及此,石越几乎忍不住要反唇相驳,总算心中的理智尚存,硬生生把这些话吞在肚子里,但便有几分忍不住,要在心里责怪司马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