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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生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尽量阻止这种悲剧继续发生下去,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将成为其中的一员。
“一定要设法阻止这种事情继续发生。如果我这辈子做不到,那么由术赤来继续努力!察合台,窝阔台,还有拖雷!这也是你们的任务!”
“诺!”
四子齐声答道。这其中,术赤的声音最响,察合台的声音却最低。成吉思汗发现,察合台望向术赤的目光之中有着某种似曾相识的东西,却一时想不起来此前究竟在哪里遇到过。但是,他明显感觉到那不是什么善意和友好。不过,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没有余暇来考察这些。成吉思汗待四子话音方落,便公布了一件在他认为是当务之急的事情:
“术赤听令!”
“儿臣在!”
“做为我的长子,你初次领兵远征便能收取大功,令林中百姓倾心归降,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因此,我决定由你统领这些百姓,成为林中九千户百姓之主!”
“父汗……”
成吉思汗用斩钉截铁的手势制止了术赤,继续说道:
“不要推辞,这是论功行赏,即使你不是我的长子,也将获得同样的恩赏!”
他话锋一转,对其余三子道:
“至于你们,我将八千户百姓交予察合台统治,窝阔台和拖雷各五千!”
“谢父汗!”
察合台的回答愈发低弱了下来,这种不满的态度明显指向多他一千户的术赤。成吉思汗顾不得去教训他不要忌妒,又转向合撒儿道:
“你是我的长弟,多年来辅佐于我,为蒙古做出了重大贡献。因此你的封地也将超越你的其余兄弟,宜领四千户百姓。”
接下来,成吉思汗又将两千户百姓封予三弟合赤温,异母弟弟别勒古台则得到了一千五百户。至于叔父答里台,成吉思汗命他去统领先前由于背叛而遭到废黜的札合敢不的那些克列亦惕旧部。对于这位曾经几度背叛自己的叔叔,他实在不想让他留在眼前,因此特意将他贬去远处。这种流放的态度后来遭到以博儿术、木华黎和失乞忽都忽为首的重臣们的反对,联合进言劝他念在他是也速该唯一的弟弟的份上,不要过于苛待于亲叔父。何况他已经年过六旬,也不会再有任何兴风作浪的可能。这才使得成吉思汗回心转意,这才作罢。
在亲友中得到封地最多的是母亲月伦与幼弟帖木格,二人的领地合计一万户,同时派古出、阔阔出、种筛和豁儿合孙这四位老臣为师傅,负责辅佐帖木格。又指派忽难、蒙客兀儿、客帖等三人辅佐术赤,其余三子也各为其指派了师傅。特别是针对性如烈火,心地偏狭的察合台,在定制的师傅之数外,又加派了为人厚重,颇有器局的阔阔搠思来规劝和引导他,希望能于浅宜默化之中逐渐消除掉这个缺点。即使不能消除,也要尽量将其抑制在一个可以容忍的范围内,不致酿成不可收拾的祸端。
给予母亲和幼弟的封赠,再多也不致引起众人的不满,因此成吉思汗希望这样可以稍稍慰藉一下正陷入巨大悲痛之中倍受煎熬的她。然则,这种程度的补偿对于母亲而言,究竟能有多少意义呢?果然,从弟弟帖木格的回复中证明,母亲对此事的态度完全是嗤之以鼻,除了一声冷哼之外,竟无只言片语。
——看来母亲真的是不满意啊。
这一瞬间,成吉思汗深感自己心中的情义是如此的贫乏,思想是这般的枯竭,以至于除了物质与权力之外,竟再也找不出一点新鲜的货色。当一对原本应是骨肉相连的母子亲情,如今却蜕变为锱铢必较的纯粹利益关系的时候,那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啊。可见,在自己走向政治上的绝对成功之时,却在家庭关系和亲人情谊上一败涂地,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然而,人一旦踏上权力战车,就再没有片刻留顾的余暇。远征唐兀惕(1)的决策已经形成,出兵的日子迫在眉睫。
这次出兵,完全是一次对未来攻击金国的预演,也是解除后顾之忧的必然手段。在十三世纪初页的中国境内,仿佛又回到了纪元3世纪的三国时代。在华北地区,有持通古斯语言的女真人所建立的金国,华南则是汉族建立的南宋(2)。双方大致以淮河为分界,处于时战时和的对峙状态。由于大部分精力为南方政权所牵制,使得金国不得不允许在自己的西北一隅存在着另一个较为弱小的西夏政权。
所谓西夏,即蒙古语之中的唐兀惕。这个国家所统治的地域大约相当于今天的甘肃(2)和宁夏两省全境、内蒙古西部的河套地区以及青海省的东北部。虽然论其疆域是三国之中最为局蹙,但其立国时间却最为久远。大约从成吉思汗时代向前追溯两个世纪的北宋初年,生活于这一代的属于藏民族一支的唐兀惕人便在其拓拔皇族的带领下据地称王,借用汉字“夏”为国号,并改姓李氏。这是一个深受汉文化影响的国家,却又保留了本民族的传统,独特的西夏文字便是两者相嫁接的产物。两百年来,这个国家依靠巧妙的外交手段和坚强的民族精神在中原统治者和北方游牧人之间左右逢源,安然存续至今。直到成吉思汗将其纳入自己的视野之时,才迎来了它最为困难的时代。
早在两年前(纪元1205年),成吉思汗西征乃蛮旋师的途中,就曾经对其西北边陲发动过试探性的攻击。这些突然出现的游牧人令唐兀惕人大吃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北面出现了一个不可漠视的强大邻居。然而,随着这一波攻击的潮来潮去,他们又认为这只是一次偶然性的袭击,即使这个邻居确实强大到足以超越克列亦惕和乃蛮的地步,他们也只是一些满足于有限度劫掠,其实胸无大志的蛮族。于是,他们再度施展出传统的外交手腕,派出使者,带着珍贵的礼物前来探察北方邻居的动向。
当这位使者到达不儿罕山麓的营地时,赶上了成吉思汗的加冕大典。这个手腕老道的外交家立刻随机应变地自称为祝贺使者,希望籍此麻痹这位蛮族首领。成吉思汗也并不加以点破,安之若素地接受了对方的外交词令和礼物,并表示出愿意与之通商,并建立和睦关系的态度。此后,他装出一副好奇的姿态,向这位使者打听唐兀惕的风土人情。他看出,这位使者表面上恭敬有嘉,骨子里却根本看不起自己。这是文明民族对游牧人的一贯蔑视态度,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农耕村民,都会在牧人面前表现出趾高气扬的教师爷派头。
这位使者显然也不能免俗。在成吉思汗不着痕迹的恭维下,他展开无碍的辩才,鼓动如簧的巧舌,将唐兀惕的情况略加发挥地大肆宣讲一番,满以为这是一种“布上国教化于蛮夷”的盛举,殊不知许多对成吉思汗可谓相当宝贵的情报也就此泄漏了出去。
现在,展现在成吉思汗面前的唐兀惕是一个富庶(这一点从他们献上的礼物可以看出)而缺乏严密防御(从边境地区的毫无戒备所得到)的国家。而这个国家又相当中国化,根据使者的介绍,他们的主要大城市,如:都城兴庆府、灵州、甘州和肃州都有着与金国相似的城防。至于那条对骑兵有着极大限制作用的长城,在唐兀惕境内也不再令人望而却步。配合月忽难所做出的介绍,通过这个国家可以直接绕到金国人的背后,发动突如其来的袭击。
——早晚要将这个国家收入蒙古的版图!
成吉思汗下定了决心后,立刻着手布置首次南征中国版图。他认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使自己放过这个国家,攻击他既可以为自己麾下的士兵们积累宝贵的攻坚经验,也可以折断金国人的一条臂膀,确保在对金国开战后不会遭到侧面的夹击。
基于以上诸般考量,纪元1207年的秋高马肥之际,蒙古军再次集结于不儿罕山下,准备远征。临出兵前的夜晚,成吉思汗终于鼓足了勇气,前往母亲的帐幕之中。不知怎地,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这次远征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是自己,也许是母亲。其后果可能会使双方抱憾终身。因此,这一见势在必行。
进入帐幕的一刹那,成吉思汗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发紧,眼皮几乎不敢抬起来。对他而言,母亲的目光比敌人的利箭更具杀伤力。
“又要出征了吧?”
是母亲的声音,口调相当轻柔,然而底气也明显不足。短短的六个字,竟然连喘了两口气。
“是。”成吉思汗低声答道。
“过戈壁的时候小心点,那里气候不好。”
“母亲……”
成吉思汗已经不记得母亲上次这样叮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然而,这种久违的温情立刻淹没了他的心。他怔怔地伫立在原地,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思绪脱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