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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狼与白鹿-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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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样形容这片土地呢?除了暴虐、苛烈之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词汇了。即使是温和的春夏季节,这里的昼夜温差也大得惊人,上下波动在40~50℃之间实属家常便饭。隆冬冰雪铺天盖地,盛夏暴雨倾盆而泄;白日里骄阳似火,酷暑难当;深夜中寒风乍起,刺骨穿心;风起处,见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乱飞走,长沙蟒蟒黄入天,口鼻耳目尽朦胧,狂飚陡然从天落,人于鞍桥难稳坐。突发的雷阵雨好似天神那愤怒的巨手,被不幸选中的民居牲畜便会永远消失于地平面,甚至于连一丝痕迹都难以留下。
可以说,将这里的环境放在全世界的范围内进行权衡比较,也可以得出最不适宜人居的结论,言之以“极限”二字亦毫不为过。如果不是出现了那一个民族的话,这里充其量也不过是西伯利亚的一部分而已。然则,后世地理学家却因此民族而赋予这里一个独立的名字——蒙古草原。
诚然,生活在这里的民族被称为蒙古,他们却并非此地的原住民。较之先前曾经在这里繁衍、生息,走向辉煌又趋于没落最终迁离此地的诸多前辈民族而言,他们是后来者,却以顽强的毅力扎下了坚实的根,最终生长为一棵蔚然参天的生命之树。
在成为这块土地的主人之前,原是森林中的狩猎民族。至于他们是如何迁移至此并改变生活方式,转而成为游牧民族,就必须要追溯到那个流传已久的神奇传说:
据说,在北方,有一座林木茂密的名叫额儿古涅昆的高山,山上有一个山洞。内中居住着一只强壮雄健的苍狼,更确切地说是一只青色的狼(孛儿帖赤那)。苍狼虽然神勇无匹,却因孤独而郁郁寡欢。每夜只能以对月长嚎来抒发内心的郁闷。大约在许久以后的某一夜,这只狼在月光下碰到了一只美丽温顺的白鹿(豁埃马兰勒),双方几乎是一见钟情。生长于草原上的白鹿因何会跑来山上,其中的缘故无人可知。或许只能归功于伟大的长生天(Mongk_Tenggri)的神奇安排吧。得到伴侣的苍狼顺从了妻子的习惯,与之双双跑下山,一路向南,来到了这片草原之上。它们共同渡过了腾汲思海(贝加尔湖)的冰冷水流,因上天之引导,来到斡难河之源——不儿罕山(即今之肯特山脉),在光秃秃的花冈岩石和片麻岩石之间定居下来,相亲相爱,并生下一个名叫巴塔赤罕在男孩——这个男孩就是全体蒙古民族的祖先。从此,这座高达二千八百公尺的不儿罕山也就化身为蒙古民族心中的圣山,至高无上的神——长生天就居于其上。
在这之后,又过了不知多少年,草原美好的春夏依旧短暂,苛烈的秋冬照样漫长,但巴塔赤罕的子孙们却凭借着倔强坚韧在性情在这里牢牢得扎下了根,历史记录下了这些逆境勇者的名字:巴塔赤罕生塔马察;塔马察的儿子是霍里察儿涅儿干;霍里察儿涅儿干的儿子是阿兀沾孛罗温勒;阿兀沾孛罗温勒的儿子是撒里合察兀;撒里合察兀的儿子是也客你敦;也容你敦的儿子是撏琐赤;撏琐赤的儿子是合儿出;合儿出的儿子是孛儿只吉歹蔑儿干娶了美貌的妻子忙豁罗真豁阿生下儿子脱罗豁洛真伯颜;脱罗豁洛真发家致富后得了个富人的绰号,也娶了一位漂亮姑娘孛罗黑臣豁真,生下了独目千里眼都蛙锁豁儿和善射者朵奔蔑儿干;后来,在兄长千里眼都蛙的帮助下,蔑儿干以抢亲的方式迎娶了著名的神圣女子阿兰豁阿,生下了别勒古呐台和不古呐台,在蔑儿干死后,阿兰豁阿感天上圣光受孕,继续生下了不忽合塔吉、不合秃撒勒只和著名的尼伦氏族的伟大先祖孛瑞察儿蒙合里……;历史也同时记录下了他们并不英俊的外貌:低低的鼻梁,高高的颧骨,肤色深棕,目光犀利,胸廓坚实,虎背熊腰,关节粗大,双腿罗圈(因常年骑马所致);他们放牧的马匹既无大宛马的神骏飘逸,也无阿拉伯马的高大雄壮,更不及英格兰马的雍荣贵气。与这些远亲近临们相比,蒙古人的马几乎可以用丑陋二字来形容。它们低矮肮脏,鬃毛蓬乱,却如同它们的饲主一般粗犷暴烈,吃苦耐劳。
此等之人,如苍狼般凌励勇猛;此等之马,若白鹿般迅捷灵巧。寒霜冷雪的袭击,热风烈沙的拍打,铸就了他们的钢铁体魄和磐石意志,注定了他们将东临苍海明月;西跨关山万里;北登林海雪原;南越瀚海弋壁……铁蹄轰鸣,令世界颤抖!第一篇 黑暗的日子 第一章 也速该与诃额伦(修)
第一章也速该与诃额伦
星天旋转,诸国争战。
连上床铺睡觉的工夫也没有。
互相抢夺,掳掠。
世界翻转,诸国攻伐。
连进被窝睡觉的工夫也没有。
互相争夺,杀伐。
没有思考余暇,只有尽力行事。
没有逃避地方,只有冲锋打仗。
说到的地方就到,去把坚石粉碎;
说攻的地方就攻,去把硬岩捣毁;
把高山劈开,把深水断涸,这样勇敢地杀敌。①
※※※※※※※※※
“勇士们,准备突击。”
蒙古族乞牙惕部落首领也速该巴阿秃儿(baghatour,意为勇士、武士)骑乘着通体皮毛乌黑闪亮在骏驹,立在队伍的最前,目光凝视着远处那一片白色幕舍的影子。他两个兄弟——兄捏坤台石和弟答里台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警惕的眼光时刻防备着来自任何人从任何方向以任何方式对兄长的侵害,而他们的身后,是一整队弓上弦,刀出鞘的战士。
“塔塔尔人没有发现我们。”捏坤将战马向前略进一步到差弟弟一个马头的地方,轻声说着。和高大魁梧的也速该相比,他略显白晰而文弱,但无论是他头脑中的智慧还是手中传自忽图剌汗(三兄弟的叔父,据说是一位手如熊爪,能空手将活人折为两段的勇士)的宝刀,都足以使之成为也速该的得力膀臂。
也速该向兄长点了点头,却不禁想起昨天半夜从远在数百里之外的自家营地传来的口信——妻子诃额仑产下了一个男童。
“这是长生天在显示吉照啊。”
他在心中发出默默祷告,然后将有力的臂膀一挥,腰间战刀龙呤,夺鞘而出,寒光烁烁的刀身在半空划出一道绚丽的弧形闪电。这刀光起处,所有战士的眼光也同时集合在他的身上,紧张而又期待着那道杀伐之令。
“我们的世仇塔塔尔人就在前方,尊奉长生天的旨意,为了蒙古的荣誉与仇恨,让我们把死亡与毁灭降临到他们的头上吧。”
“哦呼呼呼……”
应和着也速该的话语,战士们发出悠长而尖锐的呼啸,同时摇动手中的战旗与兵器。也速该本人则在这呼啸方起的瞬间,便一马当先直冲敌营,其他人紧跟其后,整支队伍如同一支离弦的复仇之箭,带着棱棱杀气和腾腾战意飞向敌营……
※※※※※※※※※
这个营地在草原上繁星般众多的游牧部落中,并不是最大的,但此时却绝对是最热闹的。虽然壮年男子们都随族长出兵去了,但留下来的老幼妇孺们,却都在兴奋得讲说着族长也速该的妻子诃额伦喜得贵子的消息。在这个战乱频仍的时代,生命的萌芽是安慰人心的一剂良药,使人们暂时忘记了忧愁、凄苦与恐惧,忘记了当正在发生的战事结束后,又会有哪些亲友爱人将与自己永别,回归于长生天的怀抱。
毡帐外的喧嚣,隐隐传进来,但新生儿的母亲——年轻的诃额伦夫人却全然不曾入耳,即使是身旁来回奔忙不息的女仆豁阿黑臣的脚步声,她也同样是充耳不闻。自从将使者打发走后,她就始沉浸于一种浓稠得近乎无法流动的烦恼中。
烦恼的源泉来自对面刚从自己腹中出生的婴儿。这婴儿早已停止了初生时的啼哭,安详得躺在褴褛的布片与烂旧的皮毛临时搭建的小被窝里,酣然入梦。浑不知自己的母亲正在为自己的未来而忧心忡忡。
其实,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衡量,这都是一个健壮可爱的婴儿。唯一的美中不足,偏偏那只右手的五指却自降生以来便紧紧攥起来,握成一个比髀子石略大的小拳头。
怎么会这样呢?当诃额伦脱离阵痛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检验一下这孩子是否四肢健全,她很想用自己的手去掰开那紧握的拳头。但是,产后虚弱的身体却不容她这样做。
“黑臣,替我把他的手掰开!”
听到指令的女仆微微一怔。当她随即明了女主人辞意所指时,立刻发出了惊呼。
“不可以啊!对新生儿怎么能够如此随便呢。”
“可是,他的手……”
诃额伦觉得黑臣无论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喜欢大惊小怪。
“夫人啊,虽然我没生过孩子,但是我听妈妈说过,婴儿的骨头比细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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