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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的自尊心。
就像党均,身为皇帝的重要谋臣之一,西北势力的老人,对蜀中各方便多有不满言论吐露,刘武是知道的,可为了势力均衡也只能装聋作哑。
“休得再讨价还价!”
党均气势汹汹意气颐指。
冠遂沉默着,他突然暗骂自己的愚钝。他本来就是个商贾,干嘛在这些事情上胡言乱语?要知道,打仗就是杀人,何况这些汉人杀的是魏人。就在几年之前他也是个魏人,杀的,也算是他的同胞。
他竟然帮助汉庭杀自己的同胞,还为了汉庭少死一些人而努力。
真是可笑至极。
可是……
冠遂眯起眼,他是知道历史的。
他的曾祖父就是为了躲避汉末大乱才携带家人穿过密密高深的山峦,进入那遥远的大秦国达尔马西亚州,在那里他们以当酒肆为大秦人烹酒切肉做饭为生。直到他父亲一时异想天开,听说中土渐渐太平迁回故土才惹出这般祸端。
天下,本来哪有什么魏汉之别?
只是这仇恨,随着一点一滴的鲜血,渐渐变成抹不去的脓疱恶疾。
“什么时候才能天下太平哪……”
他低声呢喃着,却也只能如此而已,不敢再说什么的,党均的脾气不算小,干了这么多年的两千石大员,手握生杀大权,也是凉州众臣中说得上话的领袖之一,若是一不小心把党均惹毛了,天知道党均会如何处置他。
冠遂从营中缓慢走到帐门前想离开,他累了,从某种程度上讲现在他更愿意跟那些骊靬人为伍,虽然那些人长相粗鄙,可至少在那些人当中,他不会感到压抑。
权力,真是可怕的东西。
正走到帐门前,恰见一大群人围成一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之,似乎前端的几个都是一脸悲愤状。一个刚刚在营中伺候的小校,正抽出长剑,似乎是在恫吓弹压。另一名小校以最快的速度向大营内狂奔而来。只眨眼的功夫,便跑进大营内。
那小校冲进来便对诸葛显叫道:“抚军将军,您快去看看吧!要出乱子啦!”
……
是骚动。
抽下下签的三百人当中,有几个全身都是伤的,特别是其中一个,他的左手腕都被削去了,只剩下残根,脸上也是血呼呼的一片。这个人说话腮帮透着风,显得有些含混不清。可眼中燃烧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炙热的愤怒。
“真是耻辱,莫大的屈辱!”那人大喊着,“我不怕死,我的伤口全部都在胸前,我在上战场时就已经有了觉悟。为了帝国夺回汉中,我奋战到最后一刻直至昏死。可等我醒来却要抽签。”声音越来越大,由怒吼变成咆哮,“我没有死在沙场上,却要以逃兵的身份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军法之下。真是可耻,永恒的耻辱,连我的家族子孙日后都要抬不起头来!我不服,不服!”
几个同样全身伤痕累累的士卒附和大声呐喊着。
众人吵吵嚷嚷,摘指这个不知道是谁想出的军法,凭什么只靠一只签便决定他们的死生。凭什么他们为国奋战到底却还要被视为逃兵蒙受莫大的屈辱。
冠遂面色惨白,他感到有种莫名的感触,那似乎是羞愧和局促不安。只是他刚想说话,那位意气颐指的党均大人已然过来了。跟随着他前来的,还有大约三百名左右的亲兵。士兵们一靠近便亮出长矛,狠狠的戳刺,迫使那些伤兵向后退散开。毫无疑问,他们是来出面弹压的。
党均一直走到冠遂身前,什么都不说,只是望着冠遂。
“好像他们并不领情哪。”党均冷冷说道。
“太守……”
“本来我想听从你一次,少流些血。但现在看来,”党均道,“他们根本是死不足惜。”
“可是他们。”
“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杀太多人,哼,”党均冷哼道,“也罢,反正现在那人来了,就由他来决断吧,可恨,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仗着皇帝陛下对他的宠信,什么事儿都要插手……”
党均毫不掩饰对某个人的厌恶,随后什么都不说了。
冠遂有些不太明白,只是转眼间,一名身躯硕大左脸上一道长疤的伟岸男子便阔步走到他身前,冠遂迟疑了片刻,马上跪倒,党均也不例外。
便是那些士卒们,也陆陆续续在看到那人后很快的跪倒在地。只有那些即将被处死的士卒们,呆呆的,呆呆的望着那人。
那人向伤兵看了一眼,皱起眉头。然后望着党均道:“中书大人,你这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杀他们?”
党均平静回答:“因为怯战。”
“怯战?”那人很是不满,指着那为首手腕残断的,怒道,“你看看,看看清楚,像他这样为帝国流血负伤致残的还叫怯战,那什么才叫勇敢?”
“将军!”
那士卒顷刻间眼眶中便含着泪水,噗通一声跪倒。三百多名被裁定为斩首示众的士卒也一个个跪倒在地。
“冠军将军,”党均冷冷道,“我知道他或许很勇敢,但军法就是军法,岂能视为儿戏。”
冠军将军就是霍俊,身为汉帝的老部下,最忠心的死党,自然官运亨通。
“什么军法不是儿戏?”霍俊怒喝道,“我已经听说了,这个军法不是你在刚刚才裁定的吗?”
党均道:“那好,就按卫将军在战前与大将军商议在全军颁行的军法行事。”
说着,扭身望着诸葛显道:“抚军将军,有胆敢擅自退后导致军阵溃败者该当如何处置?”
诸葛显犹豫了下,低声道:“斩,”说完又向霍俊使眼色,低声哀求:“伯逸,不要争了,会杀更多人的。”
霍俊迟疑片刻,怒视党均,只是接下来本来该说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咽了回去。
党均心里明白,也不再做更多讥讽,只是淡淡道:“冠军将军,小臣知道,你一向怜悯将士们的性命,在涪城颇有仁爱之名。不过汉中战役旷日持久,死人何止一万两万,若是军法不行,将士们怠惰,那非但小臣担当不起,恐怕连您也担不起吧?”
“这个不用你多说!”
“将军,您对我似乎有些看法。”党均冷笑道,“不过小臣不在乎。小臣只知道忠于我主陛下便会得到应有的奖赏,陛下也会体谅小臣的苦心。”顿了顿又道,“小臣知道,擅自修改军法,是有些不妥,不过,我军现在兵力不足也是实情。若是三千人都伏法,万一兵力不够,陛下怪罪,小臣也不敢承担。所以才听从冠遂的主意,改作什一格杀以儆效尤。”
说完看着冠遂。
“什一格杀,什一格杀……”霍俊也怒视冠遂。
冠遂暗暗叫苦,可他不敢说话,只是噤若寒蝉的矗立着。
“好了,冠军将军,”党均笑嘻嘻道,“你不要责怪他啦,他也是一片好心,十个中才杀一个,这样已经是很好啦。难道你想一切依照原先的军法吗?”
霍俊踌躇着,过了好一会儿,眼中神色渐渐从愤怒变得无奈,又从无奈变成悲伤。
“知道了。”霍俊低声道,“就按你说的做。”
“将军!”
被斩去手腕的男子悲痛莫名。
霍俊缓步走到那男子身旁,抚摸着那人的肩,低声道:“无论是哪个军法你都得死,我救不了你,也不敢救你。”
“将军,”那人嚎啕大哭起来,“属下从炎兴二年便跟随将军在阴平血战,多少年了,什么事儿没经历过。属下不怕死,只是觉得委屈。”
“我知道,知道的。”霍俊噙着眼泪,安抚那人道,“我会让人照顾你的妻小,我也会告诉他们,你很勇敢,杀了很多敌人,你是死在战场上的,没有给他们抹黑丢脸。”
“这就好,这就好。”那人泪流满面,用颤抖的声音道,“还有件过分的请求希望将军您能答应。”
“你只管说,什么我都答应。”
“将军,你怎么能答应得这么痛快!”身后的幕僚低声埋怨着,霍俊毫不理会,只是望着那名即将伏法的伤兵。
“谢谢将军的大度。”那伤兵道,“将军,小人不会让您为难的,小人只是想求将军,等将军您拿下阳平关,将小人的头颅悬挂在阳平关西城门上。”
“你!”
“将军,小人是南郑人,”那士卒又道,“从炎兴初汉中沦陷后小人便再没有回过家,也不知道家中的老母怎样了,还有我以前娶的妻子和孩儿,也不知道他们还活着么。小人没别的奢望,只是想看看……”
霍俊再也忍不住了,他也跟这士兵一般,满脸都是泪水。那些身旁许多侥幸抽到上签只消领受十杖发入死士营中便可免一死的,也纷纷叫喊着,祈求能以身代替那人。
“够了,都别吵了!”那被斩去手腕的军士大声喊道,“我死是因为军法,所以我必须死。你们代替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