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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話音還未落,那個胖胖的家伙已經嘿嘿笑起來,只听他那胖子特有的大嗓門說︰“不擾不擾,哈哈……”還想說什麼,眼前這個人卻拉起我,看著我慢慢問到︰“听你口音,不是北方的?”我一听這兩個人一副主子語氣,知道自己估計得差不多,放松下來,只低了頭,不卑不亢的答到︰“奴婢是貝勒爺從揚州買回來的。”
那胖子立刻又嚷嚷了︰“比下去了比下去了!八哥九哥你們府上也從江南買了那麼些女孩子,我看加起來還不如四哥書房里這一個!這麼個玻璃似的人兒,四哥也舍得不收到屋里去,竟只干巴巴的放在這冷冰冰的書房里,嘿嘿……真是可惜了的。”
听著這略顯粗俗的幾句話,我並不怎麼在意。因為听了那幾聲稱呼,我心里已如明鏡似的——他們三個,就是我最不想拉上關系,後來結局最慘的康熙皇帝第八、九、十皇子,胤、胤、胤。我得想個辦法讓他們趕緊走才行!
還洠氤鍪颤N好辦法,一直站著未發一言的白衣男子終于開口了——我猜他是八皇子胤。他的聲音溫文爾雅︰“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平日里只說
四哥是個冷人兒,誰知這府中竟是仙境。”
他轉頭看著身後走廊轉角陰影處,我心里一緊,難道……
果然從那廊後迤儷轉出來兩個人。四阿哥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十三阿哥胤祥瀟灑的闊步跟在他身後,此時正毫不掩飾興趣的盯著我猛瞧。仔細看看,還有垂手弓背,緊跟在他們陰影里的管家高福兒。
我低頭,暗嘆倒霉。躲在這種地方,三更半夜的,也能遇到這麼一大撥最多是非的皇子阿哥。
四阿哥面無表情的正沉吟著要說話,大嗓門的十阿哥又沉不住氣的說開了︰“今天虧得老施那個倔驢子,嘿嘿。”見他停下,十三阿哥奇怪的問︰“怎麼扯到施世荆砩狭耍俊闭媸浅敛蛔獾男『⒆樱唬⒏缇偷戎舜鹎荒兀靡獾恼f︰“不是老施那個倔驢子在皇阿瑪跟前硬頂著不認戶部這個帳,我們哥倆怎麼會跟著八哥來四哥府上核對那賑災的帳頁子?不是核對那帳目,怎麼能來四哥書房,聞此妙音,見此妙人兒呢?”說完又嘿嘿的笑開了。
十三阿哥笑了,也想答腔,看看他四哥高深莫測的臉色,又咽了回去。四阿哥瞥了十三阿哥一眼,這才想好了似的開了口︰“此女是我和老十三年初到江南辦差時在人市上和狗兒他們一起買的,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人市上是什麼樣兒?活脫脫一個人間地獄。這孩子的族人要將她賣給秦淮河來的人牙子,看她如此資伲谌素溩犹幋薏豢薜臉觾骸媸菓K哪!”說著似乎不勝感慨的停了停。
听著如此淒慘,其他幾個阿哥處氣氛也不自覺嚴肅起來。只十三阿哥知道端底,不甚在意的朝我擠了個鬼臉。我只朝他一笑,心下卻在欽佩四阿哥,這番話連消帶打,把氣氛直接引到了朝政民生這樣的嚴肅話睿希@才是高人呢。
听著他繼續說︰“我買了這幾個孩子回來,一則積個善德,二來這幾個孩子都聰明伶俐,著實疼人的。幾位弟弟曲也听了,疏散也疏散過了,這次揚州又遭了災,明日皇阿瑪必定又要問我們賑災事宜,我正想找幾位弟弟商量呢。”說著也不看我,轉身邁步就帶頭走了。
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對望一眼,八阿哥先若無其事的轉了身,十三阿哥看看我,也緊跟著邁了步子,九阿哥和胖子十阿哥似乎一時都不知道怎麼接話,也只好跟著轉身走了。
我正要松口氣,卻听走在最後,還離我不遠的九阿哥說︰“真服了四哥你,人市上也能撿回這麼個謫仙般的人兒,怕是臭泥里也被四哥挖出金子來!若四哥舍得,我這就要問四哥要了她去……”
開什麼玩笑!我盯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卻只听得他們矜持的笑聲,四阿哥怎麼回答的,卻听不到了。雖然知道有鄔先生幫著說話,加上他們兄弟關系不睦,四阿哥應該不會把我送到別人手里,但是對于他們這些眼里只有權郑鼜膩砭筒恢烙腥藱噙@種枺鞯娜藖碚f,洠в惺颤N是不可能的。怎麼辦?
正站著一籌莫展,梅香蘭香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梅香怯怯的說︰“姐姐,休息吧,夜涼了。”蘭香卻說︰“姐姐,你剛才唱的真好听!我從洠^這麼好听的歌兒。”
重阳
第二天,高福兒給我送來一瓶藥。
一大早,高福兒在院子里找到正在曬書的我,遞給我一個精致的小瓷瓶,說︰“凌兒,四爺說,叫你把這藥敷到指頭上,拿布包起來,去淤生肌的。”我正要隨手接過來,卻看到蘭香又在浮Γ挥傻脨榔饋恚吒赫f︰“高總管,請你退回去給爺,就說奴婢手指這麼點小事也勞貝勒爺想著,實在是擔待不起。”高福兒卻眯著三角眼笑嘻嘻的說︰“姑娘,要是我洠О褨|西送到你手上,咱們爺就該責罰我了,你好歹體恤著我收了枺鳎挘得你自己跟爺去說……”我發了個愣,他就把瓶子塞到我手里,又說︰“姑娘,我說句不中听的話,怪不得咱爺疼你,昨兒你唱的那曲兒,嘖嘖,真是好听。”一頭說,一頭敚'手走了。
我自己研究了一下手指,也就一個指甲齊根斷掉了而已,指甲可以再長,彈琴也可以戴假指甲的,我最討厭婆婆媽媽了,于是順手把小瓶往哪兒一放,轉眼就把這事忘記了。
又提心吊膽過了好多天,什麼事也洠Оl生,我才漸漸松懈下來。自嘲的想,看來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那些阿哥爺要什麼樣的美女洠в校慷颐刻旃葱亩方牵倪真的會記得我這麼個小丫頭?于是一顆心放下來,照常生活。
戶部追繳虧空的事還洠в型杲Y,京城又出了件大事。康熙微服出宮私訪,正好踫上秋決犯人在菜市口殺頭。一個富戶人家居然花錢買了佃戶來代死,被康熙親自發現,龍顏震怒,立刻要求停止一年人犯勾決,整頓刑部,清理冤獄。這件差使卻是派給了八阿哥,四阿哥他們戶部的差使在中秋節之後被迫由皇帝親自出面停止了,雖然說事情早已計議好,但委屈落到眼前,他們還是顯得有點失落,經常洠戮偷綍苦w先生處盤桓一下午。
這天上午,福晉那邊的人過來找鄔先生說,今天重陽,府里過節,要給幾位世子告個假。不要說我這個不熟悉傳統節日的現代人了,就連鄔先生都是這才知道又過節了。之前因為四阿哥戶部事務煩心操勞,府里過中秋時我們書房里外人等都跟著洠в羞^成節,洠氲竭@麼快已經是九月九了。
鄔先生有些不勝感慨的樣子,研究著筆墨,吩咐我們把寫字的桌子收拾出來,他卻到楓晚亭下,細細看了一遍那幾株含苞待放的菊花,說︰“我們來四貝勒府這些日子竟也就忙過去了,今天我們來好好過個節。早就想寫幾幅字出來,把書房的檻簾換換,今日總算得空了。凌兒,給你寫點什麼好?”
看著菊花,我還真想起來我最喜歡的菊花詩,于是一邊磨墨,一邊念到︰
欲訊秋情眾莫知,喃喃負手叩枺h。
孤標傲世偕誰耄В粯踊ㄩ_為底遲?
圃露庭霜何寂寞,鴻歸蛩病可相思?
休言舉世無談者,解語何妨話片時?
“好個‘孤標傲世偕誰耄В粯踊ㄩ_為底遲?’,真把菊花問得無言以對!”鄔先生擊桌贊賞一番,立時筆走龍蛇,在一張大宣紙上寫了下來,放下筆,疑惑的問︰“這可是你做的?”
我“撲哧”一笑,道︰“我倒真希望是我寫的,可惜,凌兒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先生還不知道嗎?還實在是喜歡這首詩才記得的。”
“哦?但這詞句顯見不是古人的,也不見于各前人典籍,而且,度其氣韻,應該是女子所做啊。”
我也在想,這樣,不會對歷史有什麼影響吧?紅樓夢還要幾十年後才寫呢,版權倒是我在先了,那不是會出現“時間悖論”?如果這詩現在還洠в腥俗鳎鱾鞒鋈ケ徊芤业娜酥馈会岵懦霈F在紅樓夢里……那算是我抄了他的呢?還是他抄了我的呢?
又天馬行空的走神起來,卻見鄔先生回味似的低吟幾遍,突然飽蘸濃墨,在詩的下面點、染幾筆,一株菊花竟栩栩如生的躍然紙上。雖然知道先生是才子,我卻從來洠б娺^他畫畫,洠氲剿幌鹿P竟如此不俗。
我侍立桌旁正看得出神,又遠遠看見胤胤祥被一群長隨簇擁著踏進了院子月洞門,隨從們自覺停在門外,胤拿著一小疊文件,胤祥則興沖沖的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