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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的農田很耄П危沁h處,我又能望到農莊所在的那片山丘,站在那山頂上,一定也能看到這個小天地。眼前,一座別致的小亭子八角飛檐,悠然亭亭于樹林和竹林之間,綠草如茵的空地上。亭外有簡單的石凳石桌,一匹馬兒拴在亭外一棵樹上。胤祥站在亭下,正微笑看著我們。
“四哥!”胤祥向胤隨便打了個招呼,算是熟不拘禮,“凌兒看上去還算有精神。”
他穿一身平常的袍褂,仍然英俊挺拔,只是看我的樣子有些擔心,我向他笑笑,作勢要福一福行個禮,他連忙一把攔住了︰“你這是怎麼回事,簦撘幘刈鍪颤N?進去看看,怎麼樣?都是鄔先生的字。”
我也看見了,亭子正中間有一塊青石碑,上面刻有字。疑惑的看看他們兄弟,我走進亭子。
亭內八根原木柱子,都比一人合抱還粗,一圈欄桿座椅也精雕細琢,還有木料和油漆的味道,顯然是新建的,我無心細看,只去看那碑。石碑用料是光澤很好的青石,足有我肩膀這麼高,兩面刻字,字是鄔先生那一筆豐潤挺拔的顏柳體。
正面是一首詩︰
飄零風雨可憐生,
香夢迷離綠滿汀,
落盡夭桃與李,
可堪重讀瘞花銘?
詩後有一段短短的誄文︰
金台始隗,登庸競技,十年祝 賾杏嗷搖T岊事裎模 兄 榍耍◆' 疾蕁S撓髻眩 槐仄鷸厝 手 br /》
憶女凌、澹錇橘|則金玉不足喻其貴,其為體則冰雪不足喻其潔,其為神則星日不足喻其精,其為貌則花月不足喻其色。瞬息浮生,薄命如斯。欷覷悵怏,泣涕仿徨。人語兮寂歷,天唬з狻xB驚散而飛,魚唼喋以響。志哀兮是叮啥Y兮期祥。嗚呼哀哉!尚饗!?
最後落款是︰
金陵書生鄔。
胤祥在身後說︰“這就是鍟汀鑳骸哪埂!
不用他說,我也已經知道了,這後面,一定是《葬花吟》。扶著碑身轉到後面,果然,“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這一個一個端正飄逸的字里能讀出泣血椎心的痛。
不用再看了,我把額頭輕輕抵在冰涼的碑身上,心跳得厲害。
胤不知道什麼時候走近我,扶我下來,說︰“鍟墓腔揖吐裨谕ぷ酉旅妫覙浜屠顦涞臉涿缫呀涍到莊子上,這幾天就能種起來,過兩年就能結果了。”
不知從哪里取來小小一杯酒,他對我說︰“你身子還不能飲酒,以此薄酒饗故人,從此你也可以放下她們了。”
放下她“們”?淚眼模糊的看看他,我面對的,其實也是我自己的墓碑啊。
突然很想感謝他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有人這樣安葬我,哪怕再次漂浮到那無盡的黑暗中,我也滿足。
盡力比著手勢,“啊啊”的發出聲音,不管能不能讓他們懂得。淚珠滾落,在視線清晰的那一瞬間,我看見胤祥不忍的轉身不再看我。
胤一把握住我的手︰“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我都明白……去吧,好好哭一場。”
鍟蚁蚴,其實你去後,世間的這些形式已經並不重要,因為你已經可以回到美麗的天國。而我,我的一部分已經永遠在這里,和你埋葬在一起,卻還不得不繼續面對這殘缺的重生。
我的手已經抖得只能把酒潑潑灑灑的倒在地上。扔掉杯子,轉身,找到最近的那個肩膀,從那個夜晚開始,一個多月以來積累下來的眼淚終于敢放心的傾倒出來,氣勢簡直鋪天蓋地。
“性音,去備轎。十三弟,你先回去吧。”
“不,四哥,我還有些事要與你商議。”
“……那你與我一同去莊上,可會有人知道?我們來往這邊莊子,恐惹人生疑。”
“不會!四哥你放心,這你能做到,我老十三也能學到。……只是,凌兒這樣哭,會哭壞身子的。”
胤一把抱起我,邊走邊說︰“不妨,性音和鄔先生都說,要她把這些日子體內的郁氣和積毒都哭出來,才好眨B。”
我被放回轎子上,等了一小會,听見性音帶著人回來,在吩咐起轎回去。轎子穩穩的起步,我其實已經洠в锌桃庀肟蘖耍沁@個身體似乎不太听我指摚В蹨I好象從壞了的水龍頭里往外嘩嘩直淌。我只好郁悶的從臉上抹掉一把又一把眼淚,一直回到住的地方,我口干舌燥的要喝水時,眼淚還是停不住。
這一場悲慟,讓我在床上又躺了整整兩天,但當我醒來時,發現全身奇跡般的輕松,之前一直笨重遲滯的感覺全洠Я恕V徊贿^,可能有點輕松過分——以前是整個人沉甸甸,現在是輕飄飄,人虛浮得找不到重心。大概是因為這個效果,我喝的藥、吃的藥丸味道又和以前不一樣了,我覺得自己很像一個藥品實驗機。
但是我這個藥品實驗機似乎當得還算值得,鄔先生和性音的醫術果然不錯,半個月過去,我已經可以自己走出院子沿著外面平緩的草坡往山頂走走了。
山頂有一排白樺,樹干修直,潔白雅致,枝葉扶疏,因其顏色湴祝h望時不如其他顏色翠綠的樹木顯眼,容易被忽略,但是走到它們眼前時,白樺的干淨疏爽就讓我喜歡多了。不止一次的扶著一棵白樺,我能望著隔了一大片農田,顯得小小的那個亭子尖出神,一直到碧奴催我回去。一天一天,我眼看著人們忙碌的移走一些矮樹,種上一些小樹苗,偶爾還會有幾個穿著不像是農戶的人出現在那里,也許是在規劃查勘?
這天傍晚,日影西斜,我覺得太陽的熱氣已經被山上的植物吸收得差不多了,又丟下筆,出門往山上走。李氏在身後一聲遞一聲吩咐碧奴︰“把小姐跟好了!瞧著太陽要下山了就趕緊回!帶了手巾洠в校俊
腳剛踩上院外軟軟的草地,迎面就看見一天洠С霈F的胤帶著李衛和幾個隨從正從莊下石板路打馬而來,我又站住了。他臉色沉郁,臉上泛起一層油汗,我還很少見到他這種樣子呢。見到我,他一愣,催促馬兒疾步上前,翻身下馬,把砝K往身後一丟,端詳著我說︰“現在這氣色看著還不錯,天熱了,少出來曬日頭,這是剛回來呢?還是打算出去轉轉?”
我只能笑笑,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自然的拿手上的帕子給他抹了抹汗,可是這個動作一開始,就又覺得不妥,臉上騰的火熱起來。正尷尬間,碧奴在我身後代我答到︰“回王爺,小姐剛下樓,想去上面走走。”
胤還在為剛才那個動作笑我,此時也不看他們,摚'手︰“你們各自去吧,碧奴,叫廚房準備晚膳,先弄個冰糖綠豆湯,綠豆要莊子上新出的,弄好拿冰冰起來。”
他們各自走了,胤拉著我的手慢慢往上走,我轉頭看看他,他穿一身實地紗月白褂子,束著明黃滾龍腰帶,打扮得整整齊齊。知道我看他,他也微笑的轉頭看我,問︰“在看什麼?”
我歪歪頭笑著,用手指指臉,撅嘴皺眉,做個發愁的樣子,指指心,敚'手,意思是問他為什麼一臉不開心。
他被我這鬼臉逗得呵呵笑起來,說︰“有意思,呵呵,你問我為什麼不開心的樣子?”
我點點頭。
他回轉了頭,重新拉著我的手一邊走一邊說︰“哎,和鄔先生已經商議過了,也洠颤N大事,心中煩悶,所以才來看看你。”
我見他不打算說,急急的拉著他的手搖搖,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比了比這個地方,表示我悶在這里洠б馑迹胩饷娴氖虑椤
他笑︰“你這個小枺鳎饷婺切┦虑橛惺颤N好听的?無非是些……”
他又停住。無非是什麼?我郁悶不滿的看著他,說話說一半真是吊人胃口。
“今兒去太子毓慶宮,看見上書房大臣馬齊竟跪在那里,一問才知太子還是找了個借口要給他難堪——因為馬齊之前在保舉太子中保舉的是老八。堂堂宰相,如此無端羞辱,成何體統?我去找太子,他卻在斗蛐蛐,好說一陣才算放馬齊走了。太子復立才一個月時間,朝政不理,卻一心排除異己,倒行逆施,我和老十三左右不是人,辛苦做事做得心灰啊。今日為了貪賄官員名單,我又和太子爭執了一番,現在恐怕人人都知道連我這個太子死黨都和太子發生p了。好嘛,我何必去受那個氣?我和十三弟再不能和太子攪在一起了。我們也要撂撂挑子,像老八那樣,清閑清閑,看太子究竟要折騰出什麼來。”
說到這里,我們已經走到那排白樺樹下,他長長的出口氣,笑著攬過我的肩膀說︰“正好可以多陪陪你——看著你,我心里清爽,不比看著他們那些污七八糟的人開心多了?”
我習慣性的望著下方遠處樹林和亭子的地方,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