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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思兮在雁门
“原来,他就是你的师父。”
李世民侧过头,看着身边的人儿,宛如深潭般漆黑幽深的眸子里竟透出一种异样的灼热。
碧清的洛水边,正是月上柳梢,银光泻地。他和她并肩坐在微微潮湿的青草地上,伴着那一江晶莹的星月倒影,喝光了两坛子的竹叶青。微凉的风轻轻拂过他们年轻的面庞,宛如母亲温柔的手。不远处,大丛的牡丹开的正艳,姚黄魏紫,欧碧赵朱,国色天香。
酒香、花香,郁郁如迷,弥漫了满园。
不记得有多少次了,他们就这样对饮到天明,听着那夜虫啾鸣,嗅着那青草花香,任由那韶华悠悠,一去不返。
两人都是心比天高的少年,却总能暂时放下一切,相对酌饮。
是不是越是骄傲的人,就往往越是最怕孤独的那一个。
辛衣每次喝了酒,湛蓝的瞳里就仿佛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烟云,透着水雾般的氤氲,叫人看不透,也逃不开。不知道为什么,李世民很喜欢这时候的她,喜欢那双眼睛,喜欢她微微翘起的唇角,喜欢那使她看起来有些孩子气的慵懒。可是平日里的她,却往往不是这般模样。
听见李世民这没头没脑的问话,辛衣不禁有些意外,道:“你见过我师父?什么时候?”
他笑了笑,把目光投向远处,望着那潋滟波光,却没有言语。
她当然不知道,在那个鼓乐喧天的夜晚,他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听着她大声的对那个玄衣男子说:“我喜欢你。”水银样的月光就象现在这般洒满了她倔强的眉目,美丽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他从未看见过一个人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尽管,她根本还并不真正明白这种表达的含义。
她更加不会知道,他还曾象个傻瓜一样站在雨里,看着她扑进那个男子的怀中,那样眷恋,那样欢喜……
才知道,原来倔强如她也可以如此依赖一个人。
只是那个人,不是自己。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师父是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他不知道这句话自己是如何说出口的,他只知道,这一个字一个字都象是带了烈焰,狠狠地灼伤着心口。
辛衣刚随意点了点头,忽然有些狐疑地转过头,托着下巴审视他那微微有些僵硬的脸,道:“怎么你好象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自然不高兴。”李世民沉声答道,那融在冰冷的月光中的侧脸,愈发显得挺拔峻峭,给人一种异样的压迫,“如果他是最重要的,那么我呢?”
“你?”辛衣怔住了。
少年仿佛赌气一般,定定的直视着她的眼睛,那视线霸道而热烈,几乎要把人活活炽烧起来,化为灰烬,“在你心目中,我又该是怎样一个位置?”
晚风带了微微寒意,掠起她腮边的发丝纷飞。她只是呆呆看着他,任那青丝迷住双眼,缭绕视线。他先是瞪着她,但终于软了下来,轻叹着,伸出手替她拨开乱发,脸上的光芒转瞬黯然,似被阴云遮蔽了星辰:“辛衣,你能不能象依赖他一样,也依赖我一次呢?”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喝醉了么?”辛衣顿时惊慌了起来,胸口又涨又乱,仿佛在一刹那从四面八方涌进来无数陌生的情绪,将她心底最奇妙的弦轻轻拨动,激起阵阵住的涟漪,挡也挡不的,层层扩散开来。
他凝视着她,目光如锥如芒如刺,眸底似有幽光燃烧,道:“我要回太原了。”
“啊?”她慌乱地抬起头,似乎有点不明白他的话。
“我不能同你去北巡了。”
“为什么?”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你会舍不得我吗?”望着辛衣有些沮丧的表情,李世民忽然笑了出声。
话音刚落,辛衣便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胸前,轻染酡红的双颊宛如天边的晚霞:“胡说八道!”
他没有闪躲,硬生生吃了她那一拳,露出痛苦的表情,“好难过啊,还以为我说要走,你一定会很舍不得。”
于是辛衣的耳根更加滚烫起来,叱道:“谁舍不得你了!你最好快点滚回你那太原去!越远越好!再不要回来!”她一边瞪着他,一边用力抽收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用力握住,怎样也动弹不得。
“你这别扭的家伙!要说出自己的真心话真有这样难么?”
他苦笑着,那握着她的掌心仿佛一团火焰,烙得她肌肤生生发烫。
辛衣慌乱的抬起头,却正看见他那双亮得灼人的眼睛,映着月华,那里面清晰照出她的影子。
李世民骤然伸出双臂,将她一把揽在怀里,紧得几乎令她不能喘息。
“你……做什么……”
“我喜欢你,辛衣。”
他轻轻贴着她的面颊,低声说道,嗓音带着些奇异的暗哑。
她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宛如化成了石像,半分也动弹不得。
“我说,我喜欢你。”他扳转她的身子,令她仰头直视他的眼睛,目光缠绵迷离。
辛衣呆呆的看着他,有点茫然,他火热的嘴唇却已经覆上她,堵住了那所有未说出口的话语。夜色里,他的轮廓闪着金属的光泽。他的吻,那么有力,势不可挡,那强烈的男子气息,不容抗拒的力量,如汹涌的潮汐一浪接着一浪,直直把她拖入迷雾深渊,她就象是一个溺水的人般,迅速的被湮灭,再也找不到自己,灵魂燃烧间,天地玄黄仿佛剩下的就只有他那有力的臂膀、唇际灼热的缠绵和那一声声的急促而慌乱的心跳声……
良久,他才同她稍稍分开,凝视着她酡红的脸,呼吸着她细碎的喘息,挑高了好看的眉,微笑着俯下身温柔地亲吻着她俊秀的唇角,小心翼翼地如同对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她颤栗着,沉沦在无边无际的温暖潮水之中,缓缓漂浮,忽起忽落。
这是怎样的一个男子?一瞬间,他的霸道会令人窒息,而另一瞬间,他的温柔,却能叫人沉溺。
“辛衣,辛衣……”遥远的天边,她恍惚听见他在轻轻的唤着自己的名字,音色柔静低徊如笳声萦绕。
“辛衣,你可也喜欢我?”
她身体忽然颤栗了起来,喃喃说道:“我……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怎么能忘记,在那个并不遥远的夜晚,她最亲近的那个人,用低沉而冷漠的嗓音说道:“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喜欢。”掩匿着表情里微微的哀伤,那样决然的转身,留给她一个怎样也看不透的背影。
所以,她不懂得……
在他的心里,自己永远都是一个孩子。
一个不懂得如何去喜欢的孩子。
“你知道的,辛衣,你知道的。”他轻抵着她的额,贴近她,声音温柔低沉,却又自信张狂:“你心里当然是有我的,对不对?”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俊朗的脸,黑亮的眸,唇边温柔却霸道的笑,心跳得就象夏日骤然而下的雨点,急促而又慌乱。
“等你北巡回来,和我一起回太原去见见我父亲,好不好?”
好不好?
那个秋日的夜,风轻动,花暗香。
那个英俊的少年低低的问她。
就仿佛是天经地理的直白,年少时骄狂无忌的承诺。
或许,那个时候他不懂,她也不懂。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否便能了却许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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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李世民便辞别了辛衣,独自纵骑往北而去。
这个率性的少年郎,正是意气飞扬时,又怎会只在一个地方驻足。
他想要的太多,追逐的太多,那样的年纪,那样的笃定,竟从未想到这世上还有什么会是他得不到的。
所谓离别,于他而言,或许只不过是再次相聚的一个开始。
他,就是李世民。
是第一个对她说出喜欢的人,也是第一个将她的心湖完全搅乱的人。
这于辛衣而言,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一直以来,辛衣所能理解的,是懵懂而又初浅的雏形,很多时候,她自己都看不甚真切。
情爱之一物,从来都不在宇文化及对她的教导的范围之内,那怕是翻遍了兵书,踏破了铁骑,看尽了烽火,也从中找不到任何答案。
扶风说她不懂得,所以他转身离开。
南阳说她太傻,因为这于她而言太简单。
而对于宇文辛衣来说,要真正明了这样的情感,却远比要打一场毫无把握的战还要来得困难。
宇文辛衣,是攻无不克的大隋将军,是不畏天高的莽撞少年,而此刻,她只是一个傻傻的女子,因为那个缱绻的吻而陷进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浮沉上下,不能自抑。
难道,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就是喜欢吗?
是的,她并不讨厌他,也没有排斥与他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