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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笑道:“话是不错。可我朝军队一向都有个弊端所在,惯用甲骑具装,这在对付装备简陋的步兵时具有明显的优势,但在对付机动灵活的轻骑兵和装备精良的步兵时则往往力不从心,甚至处于不利地位。以往我朝在与突厥作战时每虑胡骑奔突,皆以戎车步骑相参,舆鹿角为方阵,骑在其内,甲骑具装的缺点暴露无遗。”
辛衣惊异地抬起头来,望向他。
只听这眉飞色舞的少年继续说道:“北方突厥在这方面却与我军相反,他们惯用轻骑兵取胜于敌,见利即前,知难便走,风驰电卷,不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我隋军的步兵哪里追得上。这高句丽习性与突厥相似,我们何不仿之设立轻骑队,战时可作先锋也可作前哨,窥敌之弱,攻其不备,出奇制胜,何其快哉!”
辛衣昏昏的头里似有火光一闪,明明心底对他这番见解很是欣赏,嘴上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道:“你怎会知道那么多突厥的事情?”
“我随父亲长驻太原,与突厥相抗多年,要知道这些有何难处?”李世民剑眉一扬,笑着的眼睛里,星河灿烂的璀璨,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们还吃过突厥的亏。可是后来我们改变策略,从军队中选出能骑射者二千多人,模仿突厥的方式加以训练,饮食居止与突厥人全无二样。以至于后来突厥人见这些士兵,竟还以为是自己部落中人。哈哈,再后来与突厥交战,这些轻骑兵就派上了大用处,平时他们可作探马,监测突厥动静,一旦有事,可以急召而来,来之能战,战胜能追。打了几次漂亮的胜战,这些突厥人就怕了……”
他正说得酣畅处,忽然感觉右肩一沉,一个软软的身体跟着倒了下来。
他错愕地望着那倒在自己臂弯中酣睡的少年,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还是醉了,明明没有酒量却硬撑着。”
真是个要强的家伙。
不过,这家伙为什么竟比女子还要秀美。李世民仔细打量着那张精致而俊美的脸庞,脸不知为什么竟有点发热。
他站起身来,将她背起,轻叹一声,“这家伙,还真沉!”
水光月色,牡丹花香,交织在一起,沁入心脾,直把人熏醉。
洛阳的街道宽阔而静谧,他背着她,踏上那清石子砌成的路面,脚步声清脆而有力,两人的背影落在地上,长长斜斜,却是分不清彼此,融在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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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六,校场点兵。
棋幡招展,高角红牌,刀斧剑戟,森然如林。
“咚……咚……咚……”只听沉闷的鼓声划破天际,响撤整个校场。 二遍鼓刚过,三军已集结完毕。正中台上,一面帅旗赫然升起,迎风招展,上写“宇文”两字。只听四下里号角齐鸣,两列铁骑亲卫簇拥着一骑从远出驰来,卷起阵阵尘烟。
只见那中间一位少年将军,黑袍银甲,英姿勃发,丈霞光跃然穿透云层,落在她脸庞上,俊美非凡。
一名重甲佩剑的大将,率先驰马行到台前,按剑行礼,呼道:“末将钱士雄恭迎大将军!”
辛衣微微一颔首,登上高台,俯视众将,目光如炬,黑色的大氅迎风翻卷,道:“今日里大军已经集结多少人?”
钱士雄答道:“回将军,目前我大军已经集结十万人,各地征兵还在陆续赶来,请将军检阅。”
辛衣一抬手,传令台上四名兵士,面向东西南北四面而立,舞动起令旗。
只听三声炮响横空而过,呜咆的号角声和低低如殷雷的战鼓声再次响起,只见士兵们迅速形成三个宽大的黑色方阵,中间是步兵方阵,左右两侧是整齐的骑兵方阵,刀林枪海,寒光烁烁,整齐肃静,人端马静,落针可闻,四下里赫然是一列列兵马重装列阵,随着将校手中红旗演练阵型,依序前行,靴声撼动高台,卷起黄龙般的股股沙尘。辛衣凝神屏气,仔细观看着士兵们的演练,面色肃穆,看不出喜怒,可身上那凌厉的气势却是挡也挡不住的显了出来,那种老练与成熟,完全超越了她的年纪。
一柱香的功夫之后,大军演练完毕,鼓声长鸣,将士集结于中央,又恢复了原本的阵型。
辛衣抬抬手,招来一旁的副将钱士雄。
“将军有何指示?”
辛衣蛾眉一挑,眼里的光芒坚定而又果断:“传令下去,从明日起,不必再做此全军演练,大军化整为零,由各自的校尉负责,每百人为一队,分开操练,每十日队内自行比试技艺,最后一名编入后备营,三次连续落后者,直接驱除出军队,第一名则分别选入轻骑营与神机营,由专门的将领负责训练。”
钱士雄惊讶地抬起头来望着这位少年将军,道:“将军,可这样一来,大军的人数势必会减少。”
“少?”辛衣钩唇一笑,朗声道:“兵者,贵乎精,不在乎多,纵使是百万大军,如一盘散沙,临阵溃乱,又有何用?”
“这……”钱士雄一时语塞,“可是我军自古只有重甲营,这轻骑营不知是做何功用?”
辛衣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高声说道:“这轻骑营不同于以往的重甲营,以轻便灵活见长,见利即前,知难便走,风驰电卷,出奇制胜。我自当从众将领中选出合适人选来训练这一特殊营队。”
“末将遵命。”尽管心中有众多疑惑,可是钱士雄还是选择服从她的命令。这样一个少年,正是如骄阳夏花般的年纪,便已经手握千军万马,立于万人之上,自当是张狂不可一世的,可是,最令他称奇的还是那少年身上隐隐透出的王者之气,那样果断而沉稳,仿佛泰山压顶也面不改色。
大隋朝此次出征高句丽是否会因为这少年,而有所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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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洛阳城北。
楚国公、当朝礼部尚书——杨玄感的府邸。
此时,夜已深,杨玄感却并没有象往常一般安寝,他在等人,一位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可直到此时也不见人影,他不禁有些焦躁不安起来,不由站起身来,在房间内缓慢地踱起步来。
这位贵族少年,有着显赫的家世,高贵的身份,却总是在眉宇间透出那中焦躁来,就好象那自幼时起便残留在身上的梦魇一般,怎样也无法摆脱。
窗外,有风吹过,轻轻拍打着窗弦。
杨玄感一回头,却见一个人影立在面前,不由地吓得连连后退几步,正待喊人。却见那人手轻轻一挥,自己的身体竟怎样也无法动弹。
“你……是谁?”杨玄感又惊又怒。
那人微微一笑,竟如萧萧清风,俊爽明朗,玄色的衣在风中飘扬,眉间那点红,犹如黑暗中燃烧的火焰般,妖异而刺目。
当时只道是寻常
玄衣男子立在窗前,宛如芝兰玉树,映月生辉。他的双眸是奇异的琥珀色,如同那天山之巅的池水,平静中却带有无穷的魔力。
只见这男子手轻轻一抬,宽大的玄色袍袖随风飘动,案几上跳动的烛火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瞬时已不见了光亮,空中只余青烟袅袅。
刹那的黑暗过后,窗外银色的月色悄悄地泻了进来,映着他的侧脸,勾勒出那清晰明朗的轮廓,刀刻玉砌般的精致。
杨玄感想后退,身体却是软绵绵地使不出半分力气,想张嘴叫嚷,喉中却似被什么东西塞住一般,发不出高声,那说到嘴边的话语低沉细袅,宛如耳语。他又惊又怒,却只能站在原地,什么也不能做。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玄衣男子的声音清冷而醇厚,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我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
“杀父之仇,你难道就这样忘记了么?”
“杀父之仇?”杨玄感耳听得这四个字,心中一惊,如白杨一般笔直的身躯忽然颤抖了起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家父乃是病逝,何来仇怨一说。”
“果真如此吗?”玄衣男子琥珀色的眼眸在黑夜里看来显得分外冰冷。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陌生人的注视下,杨玄感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就仿佛心里所有的秘密都无从藏匿。“杀父之仇,杀父之仇……”他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双拳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手心里湿湿的,全是渗出的汗珠。已经一年了,他逼迫自己忘记,忘记那埋藏于心底的恐惧,忘记那无处宣泄的痛苦。
那天夜里,也是这样的弦月。
父亲去宫中赴宴。这本是一次寻常的宴会。皇上于显阳宫宴请群臣,去的都是一些近臣显贵。所以,他没有在意,父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