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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血宝马-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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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细烛摇了摇头。风车道:“九千九百九十九根!”

“你数了?”

“听说过马是怎么变成龙的么?”

“没听说过。”

“马在黄河里喝九千九百九十九天水,就变成龙了。”

“是么?”赵细烛笑道,“你从哪儿听来的传说?”

“不是传说,是从捡的报纸上看来的!”“咝”地一声,风车从贴身的红布内衣上撕下了一条红布,接着又撕下一条,将两块红布条扎在了那最后一根“引马棒”上。“是谢它么?”赵细烛问。

风车道:“这是草原上的规矩,谁给你带来好运,你就得把自己最贴身的东西留给谁。”赵细烛把手插进衣里,撕起了内衣。风车笑了:“我已经替你留下了!你贴身的小袄又脏又破,它可不稀罕你!”

赵细烛道:“不,我得留下点什么。”把食指咬在牙上,咬出了一滴血,把血滴在了“引马棒”上。

风车看着,脸上肃然起来。

山潭里的清水映着天上的白云,马在潭边站着,就像站在天上。

赵细烛在烧着篝火,不时地拿眼偷偷地看着给马梳着毛的风车,眼里闪着异样的激动。“要看,就大胆看,别鬼鬼祟祟的。”风车没有回过脸来,大声说道。

赵细烛躲开目光:“我……我在烧火,没在看你。”

风车悄悄地抿唇一笑:“没在看我,你脸红什么?”

赵细烛暗暗摸了下自己的脸:“我脸红了?那是火烤的。”

风车走回篝火边,坐下,脱下靴子烤着,看着赵细烛的窘相,窃笑了一下,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咳了一声,道:“赵细烛,你老实说,我把你从悬崖上拉上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倒在我身上?”

赵细烛的脸更红了:“不……不是我故意的。”

风车道:“我可告诉你,我风车来到人间十八年,可从来没有男人抱过我,你是头一个!”

赵细烛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倒在你身上……是你把我……抱住了……”

风车道:“傻瓜!我不抱住你,你不是还要掉下去么?”

赵细烛道:“下回,要是还遇上这样的事,我一定让你先走开,我再往上爬。”

风车笑了:“你还指望有下回啊?做梦!”

天黑尽后,两人在篝火边躺下,身上盖着羊皮,睁着眼在着天空的星星。

“风车,”赵细烛鼓起勇气道,“在悬崖上,你说,我是你的男人……这话,是你真心话么?”

“你说呢?”

“不是真心话。”

“为什么?”

“如果是真心话,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又为什么?”

“你这么好的姑娘,心里的男人,一定是个好男人。可我……可我不是。”

“我已经说过了,月亮残了,可还是月亮。”

“月亮残了能复圆,可我是从宫里出来的人……在别人的眼里,永远不会再复圆了。”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你听着,只要你喜欢我,我就把你认作我的男人!”

“可你姐姐,还有金袋子会怎么想?”

风车支起身:“他们怎么想管我什么事?别瞪着眼瞎想了,冷不冷?”

“有点。”

“那就挤过来吧,我这条羊皮大。”

赵细烛坐了起来,看着风车,目光慌乱。风车伸出手,一把拉住赵细烛的手:“愣着干啥?过来呀!”赵细烛道:“不不,你睡吧……我得看着马。”他站了起来,把羊皮盖在风车的身上,朝拴马的树走去。

风车看着赵细烛的背影,咬了咬嘴唇,生气地躺下了。

乡村赈灾粥厂的大铁锅里煮着厚厚的粥。

几个乡绅在灾民中走动着,对拥挤着领粥的灾民大声道:“……都别急,每人都有一碗厚粥吃!咱们村子每年开厂赈粥,锅锅都是插筷好粥!都别挤,一人一碗,到日头正午才盖锅封灶,谁都轮得着一碗!”

大铁锅前排起了长队。

朝粥棚涌来的灾民中,走着豆壳儿。

豆壳儿一身尘土,脸色憔悴,身上紧紧裹着斗篷。他在棚子边站停,默默地看着。他从一个喝过粥的孩子手里借过一个破碗,走过了棚子。

棚边,鬼手骑马站在一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显然,她在跟踪着豆壳儿。

排着队领粥的豆壳儿在看着棚子边一个给孩子喂奶的女人,看得很入神。

喂奶的女人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个小男孩,一连喂奶一边在喝着粥,男孩也许是喝饱了,闭着眼睛吮着小嘴。豆壳儿的喉节抽动着。他离开排着的队,朝喂奶的女人走去。“这是你的孩子?”豆壳儿站在女人面前,声音很轻。

女人抬着眼看着豆壳儿,点点头。

“几岁了?”

“两岁。”

豆壳儿脸上惨笑了一下:“我两岁的时候,还没有开眼。”

女人道:“看你这位姑娘家,不像是苦人家孩子,是过路的吧?”

豆壳儿继续说:“我爹说,我妈生下了我,就没有奶,我是喝米汤长大的。”从怀里掏出鬼手给的那两块银洋,轻轻放在女人面前,道,“我用身上最后两块银洋,能买下你的一口奶么?”

女人呆了。

几个脸色阴沉的男人围了过来。

豆壳儿把手里的破碗放在女人身边,看着女人的脸:“我这辈子,没有尝过一口母奶,我想尝尝。”女人怔怔地看着银洋,又看看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姑娘”,把手伸向了破碗。

鬼手骑在马上,在看着棚里的豆壳儿,脸上露出了震惊。

喂奶女人的手在挤着自己的奶,破碗里,有了白白的乳汁。豆壳儿接过碗,端了起来,看了一会,轻轻将乳汁喝了下去。

喂奶女人把手伸向了地上的两块银元。突然,一只脚踩住了女人的手,女人抬起脸,脸色变了,嗫嚅:“龙爷?”

龙爷显然是个有些功夫的无赖泼皮,脚尖一勾,两块银洋高高跳了起来,落在了掌心。他掂掂银洋,伸出手,一把捏住了豆壳儿的嫩嫩的下巴,狞声笑道:“花两个袁大头换口奶喝,这世上,怕是没第二个人喝得起!说,是哪家的千金,落难到了此地?”

豆壳儿推开龙爷的手,声音很平静:“把银洋还给她。”

“哟!”龙爷眼一瞪,“这小妞还有三分养气工夫!龙爷问你,这一口奶,你喝足了么?”

豆壳儿重复了一声:“把银洋还给她。”

龙爷道:“笑话!这世上的银子,只要过了龙爷的手,谁也别想再取回去!龙爷还没把话说完哩,你想喝人奶,龙爷这就唤人给你挤上一大桶一大缸的,喝不完还够你泡澡!说吧,身边带着多少银子?”

豆壳儿道:“你喝过娘奶么?”

龙爷道:“喝过!”

“知道娘奶是什么味么?”

“知道!奶味!”

“要是我告诉你,我品出的不是奶味,而是像泪一样的苦味,你能把两个银洋还给她么?”

“不能!”龙爷道。

豆壳儿的声音仍很平静:“记着,狗什么时候都能碰,就是吃奶的时候不能碰,谁碰了,狗就会咬人。今天晚上,备好自己的棺材,在家等着我。”说罢,他把手里的破碗在女人面前轻轻放下,说了声谢谢,朝粥厂外走去。

龙爷愣了一会,猛地喊道:“哟!这妞子还敢吓唬龙爷!弟兄们,给我往死里打!”话音刚落,一群如狼似虎的人便朝豆壳儿追去。

豆壳儿刚走了出来,便被龙爷的弟兄们团团围住,一个个卷袖撸拳,对着豆壳儿扑打过去。他没有躲闪,直直地站着,任凭乱拳打身。

他的嘴角淌出血来。

龙爷过来,一摆手,让弟兄们停下拳头,走到豆壳儿跟前看了一会,笑道:“怎么不逃命?”

豆壳儿平静道:“命由天定。”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再说一遍,你现在把两个银洋还回去,还来得及。”

“龙爷要是不听你的呢?”

“我已经说过,备下棺材。”

龙爷的脸气得煞白,大喝一声:“弟兄们,给我打死他!出了人命,龙爷扛着!”打手们操起家伙,一哄而上,对着豆壳儿劈头盖脑打了下去。

豆壳儿顿时成了一个血人,身子摇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一阵马蹄急响,鬼手骑马奔驰而来,挥起马鞭,对着打手们抽去。打手倒了一地,狼狈逃蹿。

最后一鞭打在了龙爷头上,龙爷倒下了。

一只水桶从井底绞了上来。

鬼手绞上了桶,在桶里打湿了一块布,走近昏迷着躺在井边条石上的豆壳儿,拭起了他脸上的血。豆壳儿的血脸在湿布下一点点恢复了惊人的美貌。

鬼手默默地看着这张脸。她掏出了手枪,对准了豆壳儿的眉心。

鬼手在心问着自己:“我能对一个想喝一口母奶的人开枪么?在这个人的心里,终究埋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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