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风车咬了咬唇,在姐姐身边跪下了。
庙外的树边,四匹马在说着话。
“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有马在问宝儿。
“被人送来的。”宝儿道。
“是个穿白袍的人送你来的。”
“你是套爷的马,叫魏老板?”
“这名字好听么?”
“只要是主人取的名字,都好听。”
“你叫宝儿?”
“是的,叫宝儿。你们叫什么?”
“主人还没有给咱们取名。”
“你们二位一定会有名字的。没有名字的马,死了,就不会有墓碑。”
“谢谢宝儿的吉言。”
庙里,风筝眼里含着眼水,对马神道:“马神菩萨,我知道,汗血马一定是你送来的!这世上,只有你才知道风筝和风车为什么要找到汗血公马。如今汗血公马找到了,爷爷他,布先生他,还有那死在马牙镇的好马魏老板,就能在地底下闭上眼睛了!我和风车在这儿……谢您了!求您再在暗中相助,帮咱们平平安安地把汗血公马送回天山草原!”她眼里涌着泪,对着马神菩萨又深深磕下头去。
“马神!”风车突然大声道,“你要是真能开口说话,就告诉我,这瓦面上,为什么会有马蹄子声?”
马神无言。
“在瓦面上的不是马,是人。”突然,她们身后响起男人的说话声,两人一起回过脸去。
脸色苍白的赵细烛正站在那三道从瓦上射进的阳光里。
树下,四匹马在默默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四个人。
“你到底是谁?”金袋子阴着脸问赵细烛。
赵细烛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人:“你们先告诉我,你们是谁?”
风车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风车,她是我姐姐风筝,这个拿枪打你的是金爷,这头猴子是巧妹子!”
赵细烛道:“你们对马神菩萨说,要把汗血马送回天山草原去,这话可是真的?”
风筝道:“在菩萨面前,能说假话么?”
赵细烛道:“这么说,你们也是来京城找汗血马的?”
金袋子道:“别废话了!你到底是谁?”
赵细烛道:“我是赵细烛。”
金袋子道:“赵细烛是谁?”
赵细烛道:“是黑小三。”
金袋子道:“黑小三是谁?”
赵细烛道:“是我。”
金袋子道:“赵细烛!不,黑小三!金爷问你,你认得这匹白马?”
“它是宝儿!”赵细烛兴奋地道,“是我把它从宫里送出来的!”
金袋子、风筝、风车全都怔住了。
庙前一条小河边,四匹马在喝水。金袋子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扫视着赵细烛,问:“你是宫里的人?”赵细烛重重地点头。金袋子又问:“阉人?”
赵细烛的眼睛里出现了阴影。
金袋子笑了:“你真是太监?”
赵细烛的脸上流露出苦涩,点了点头。
风筝和风车在往皮囊里灌水,相视了一眼,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风车在风筝的耳边问:“什么是太监?”
风筝摇摇头。金袋子瞪了两姐妹一眼:“别这么小声说话!太监就是阉人,阉人就是……”他笑了起来,在两人的耳朵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两姐姐目瞪口呆。
赵细烛的脸苍白得更厉害,看着两姐妹,眼里又蒙上了泪水。他尽量不让泪水流出眼眶,便强挤出笑来,道:“你们真要是来找宝儿的,就给马神菩萨再发个誓,说没有骗赵细烛,你们就……就把宝儿领走吧!”
风筝和风车看着赵细烛的脸,目光里渐渐浮起了信任。赵细烛也看着两姐妹,强让自己笑起来,可是,越是让自己笑却越是心酸,泪水再也忍不住,两股晶亮的泪水夺眶而出。他说不清泪水是为马流的,还是为自己流的。
黑马、黄马和花马从倒映着的水影里发现,身边的白马眼里蓄满了泪水。
京外沙河岸边长堤长满枯草,一群水鸟掠河飞起。流淌着的河水倒映着行走着的四匹马和三个人的影子。风筝、风车和金袋子牵着四匹马,沿着数天前的来路往回行走着。远远的,一条瘦瘦的人影在跟行着,从走路的样子可以看出,跟行着的人是赵细烛。
从河面的一条小船上传来拉京胡的声音,一个老渔翁坐在船头上,边拉边用粗嘎的嗓子唱着戏:“……俺前世投错了胎,投着了一匹打仗的马!吃腥草,挨血鞭,一出那行辕门,当头飞来了穿颅箭!……”
金袋子、风车、风筝侧脸听着渔翁的唱戏声,脸上都苦涩地笑了。
太阳旺起来,赵细烛远远地跟行着,布满尘土的脸上全是一道道汗沟。弯曲的土路从远处低矮的地平线上一直延伸过来,像一条黄色的带子;几抹村庄几棵老树,还有冬日里如铅的云块和几只飞掠而去的寒鸟,这一切都在赵细烛心里增添了一种别离的惆怅和深深的失落。
他用袖子抹着汗,拔了束蒿草,扎住破了底的鞋子,快步跟了上去。
河水在暮色里渐渐暗了下来,落在河水里的马和人的影子渐渐看不清了。月亮上来,河面一片银鳞似的波光。
堤上,赵细烛在远远地跟着前面的四马三人。
日如悬镜,又是一个有太阳的白天。金袋子抬脸看看天,对两姐妹道:“等过了皇陵,就算出京了。可别等着了天上飞来乌鸦,要不,这一路就不顺了。”回身朝赵细烛望去,咕哝道,“都一天一夜了,他怎么还跟着?”
风车停下了步,往远处的赵细烛看去。
金袋子道:“怎么不走了?”
风车道:“我有话问他。”
风筝也停住了步,道:“让他回城吧,等他跟出了关,再让他往回走,就为难他了。”
金袋子把手伸向袋子,掏出了一颗石子,对着远处的赵细烛露出了一丝冷笑,把手抬了起来。“你要干什么?”风筝一把抓住金袋子的手,“你想打他回去?”
金袋子道:“打断了他的一条腿,他的脚爪子就停住了!”“啪”地一声鞭响,风车冷不防地抽出一马鞭,把金袋子手里的石子打落在地。金袋子咧开干燥的嘴皮子笑了起来:“有种!能把金爷手里的石子给打下的,只有你这条鞭子!”脸猛地一沉,一把夺过风车手里的马鞭,喀哧一声折断,扔得老远。
远处,赵细烛也站停了。
风车对着赵细烛大声喊:“你过来——!”
土堤上的一个破草棚孤立在寒风中,马在破棚子边吃着草。
赵细烛站在宝儿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它吃草。他的两只鞋子都已经走秃了鞋脑袋,脸上全是一道道的尘土。
“为什么还跟着?”风车冷声问道。
赵细烛不作声。
风车从背着的大布袋里掏出个干硬的馕,掰了一块递给赵细烛:“你变哑巴了,怎么还不回我的话?”
赵细烛接过馕,用力咬了一口,道:“好吧,我把心里的话,说了吧。在御马房,我向索大人的死尸发过誓,要亲手把宝儿送回天山。对死人发下的誓,是不能改口的。再说,我要是把宝儿扔下不管了,对不起索大人不说,也对不起赵公公……”
风车问:“索大人是谁?”
赵细烛道:“是那个夺了宝儿,又要把宝儿送回天山的大人。”
风筝问:“赵公公是谁?”
赵细烛道:“是养心殿的总管公公,是他老人家把索大人领到了御马房,吩咐我把宝儿给送回天山草原去。”
风筝道:“你是不相信我们能把宝儿带回天山?”
赵细烛道:“我只有亲眼看着,才能相信。”
风车道:“你是铁了心要跟着我们走了?”
赵细烛点点头。金袋子在吸烟,道:“你不觉得你是个累赘么?”
“我不是累赘,”赵细烛从腰里抽出黑管,憨厚地笑道,“我会吹黑小三,你们走累了,我给你们吹上一曲,保准你们就不累了……”
“别说了!”金袋子重重地扔了卷烟,打断赵细烛的话,“我问你,你跑得过马么?”赵细烛摇头:“没跑过。”金袋子骑上了黄毛老马,对着风筝和风车摆了下手,两姐妹骑上了黑马和花马,风车牵起了汗血马的缰绳。
“你们……真要扔下我?”赵细烛把咬在嘴里的馕取出,惊声问。
风车说:“黑小三,你回城吧!要是有缘,咱们还能见面的!”说罢,她一夹马腹,带着汗血马往前驰去。
金袋子和风筝也一左一右地护着汗血马,向前驰去。四匹马扬起的滚滚黄尘淹没了赵细烛的身影。
赵细烛怔怔地看着远去的宝儿。许久,他突然撕心裂肺地喊出了一声:“宝儿——!”他撒开腿向前追去。
长堤上,赵细烛喘着大气拼命追着。前头的人和马早无无望,黄黄的日光照在堤上,尘土被风刮起,遮天盖日。
“宝儿!宝儿!……”赵细烛在黄尘里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