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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汗确已经老了,或是哈尔可达的死让他一直没回过劲来,或是这一趟远征的艰难已已出乎他的意料。”杰可丹心道:“不过,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你刚从城下回来?”大汗突然问道。
杰可丹回过神来,答道:“是,父汗。”“你觉得怎么样?”这是个很空泛的问题,但杰可丹很清楚这问题的用意,他沉呤了片刻,答道:“我们攻不下。”“为什么你会这样说,我的儿子,我莫真的战士从来没有在敌人面前退缩过。”大汗抬起了他那双浅灰色的眼睛看着他。杰可丹回答:“您是知道的,我们的云梯只剩下了一百五十架,攻城车也只有三十具尚完好,投石机也只有了二十一架还勉强能用……”“可当年我们的先祖格特丹汗并没有任何攻城的玩意!”大汗有些愠怒了,杰可丹冷静的回答:“伟大的格特丹汗并没有攻下雪拥关也得到了中洲。”
大汗叹道:“你还是坚持要打噍城么?你有把握吧?”杰可丹答道:“不是打噍城有把握,而是打雪拥关完全不可能。父汗,想想来的路上有多少莫真最英勇的战士倒在城下,他们不是在和人打战,他们是用自已的血肉和冰冷的石头相撞呀。父汗,我们莫真的勇士,他们高贵的鲜血真的就那么白白地浪费掉吗?就算我们不计代价的拿下了雪拥关,那时在平原上,我们还有骑兵和中洲人决战吗?感谢白河母亲的恩赐,她给了我们噍城!我知道中洲人会在那里严密的看守,不过最狡滑的狐狸也会掉到同一个陷井里去的,只要这个陷井做的巧妙一些。”
大汗沉默了好久,这才道:“按你的意思去做吧,杰可丹。或者你是对的,你曾经说过不要打西京,也曾经拦阻哈尔可达的出征,你都是对的,我希望你这一次也是对的。”
杰可丹低下了头,准备辞出,但大汗继续说道:“不过你一时指望不上援军了。突利族和舍月族的那些蠢货居然被风涯山的那个逃亡者吓坏了,不肯出兵。不过,谁会愿意为了别人而流血呢?但我给了他们承诺,让他们可以分享京都中的财宝,他们可能会为了财宝而流血吧!”
杰可丹怔了一下,问道:“风涯山的逃亡者,是那个姓杨的中洲将军么?他还活着吗?”大汗道:“啊,不论是谁都只是残兵,不过是他们拿来做借口而已,不必把他们放在心上,雁脊山口毕竟没有任何城关,没有人可以封住雁脊山口的。”“是。”杰可丹退出了金帐,他并没有为了自已一直以来的主张被接受而高兴,他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北方,他们回家的地方。
云行天没有进入雪拥关,在退出最后一道关口时,他就已经决定了,他对着所有劝他去雪拥关的人说,“我决不进雪拥关,因为我们决不能退出雪拥关,我要留在后面,和将士们一起躲在山洞里,这样他们才会觉得没有被遗忘掉,他们才会明白他们还在战场之上。雪拥关里有遥叔,噍城那里有赵子秋,他们该做什么自已都很清楚,不需要我去指手划脚。其实雪拥关是最不易被攻下的,噍城也很坚实,只要他们坚守不出,不会出什么问题。而这里,却是最要紧的,我们要让留在后面的那些百姓知道,蛮族不过是占到了怒河走廊,而山原却还在我们的手中!”
袁兆周听了这话只有苦笑,他很清楚云行天为什么不肯进雪拥关,只不过在雪拥关太安全了,在蛮族的后面有战打而已。不过袁兆周没有极力的劝他,因为他在想如果把云行天放在雪拥关他会不会闷得发慌了开城去和蛮族打一场。且云行天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他们撤到雪拥关里去了以后,那些在后面的散军们或者真成了游兵散勇,只顾保命,不肯作战,那就大事不妙了。还有就是,蛮族现在还没有去搔扰那些盆地里的百姓,一是为了攻城要紧无暇它顾,也是因他们的牲畜尚充足,没有掠劫粮食的需要。那些散军们杀敌不行偷牛牵羊的能耐还不坏,蛮族的食物已有些不足,加上冬日将至,所以蛮族只怕要就地抢粮了。那些盆地与城池村庄不同,只要有支援,守住不难,蛮族又犯不着派大队人马去清几个十来户人家的小盆地,轻易放弃不得,也确是要人在后面把这些人盯着才好。好在眼下信鸽传信已用的极方便,也不碍了指挥全局,所以就由他了。
雪拥关的城楼上,云行风正百无聊耐的看着蛮族的攻城,“真是无趣!”云行风心想:“蛮族刚到时还像模像样地打过几战,可这都有一个月了,每日里就这么例行公事地射几箭,他们到雪拥关来是干嘛来的。”正在他晒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的当儿,却听见嗡嗡的声音,云行风站起来一看,不由精神一振,攻城车,蛮族仅余的数架攻城车,看样子蛮族是想大干一场了。先是投石机的石块砸上了城头,但在雪拥关的城头上只是留下一点点白色的印迹没能对这座天下第一雄关造成任何损坏,已在多次攻防中熟极了这场面的士卒们迅速搭上了火箭,在空隙里向下射去。然后攻城车出来了,站在与城同高的车里,躲在防火布后面的蛮族战士放出密集的火箭,有士卒被烧着发出一声痛喝,滚倒在地上,身上一霎间冒出浓烟,发出难闻的臭味,立时就有水龙运上来淋透墙砖,云梯上的敌人攀了上来,云行风喝道:“让他们上来。”他精神抖擞地挥刀冲了上去。潮水般的敌人涌上来。
这一天的战事完后,士卒们正在高高兴兴的吃吃喝喝,云行风却若有所思的托腮而坐,云代遥见这个向来最是没心没肺的儿子居然有点心思的样子,不免打趣他:“怎么了,嫌打的不过瘾呀?”云行风答道:“不是呀,爹,我是在想蛮族今天为什么要攻城。”“这不正合了你的意吗?”云代遥饶有兴趣的看着儿子,云行风不满的横了父亲一眼,很正经的答道:“蛮族今日并没有什么新招出来,也没那种不惜一切也要打下来的疯狂劲头,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打这一战?”“你说呢?”云代遥问道,云行风正色道:“他们一定是吸引着我们的精力,让我们无暇它顾。”云代遥点点头,看来儿子总还算是动起头脑来了,但也就更难缠了。于是对他说:“你是在想他们会奔袭噍城吧?你小子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噍城有赵将军管着,你把雪拥关守好不落就是你的本份。”云行风没想倒会被父亲这么教训,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云代遥走后,他漫步于雪拥关城头之上,许多事情历历涌上心头。
当年云代遥率起事子弟去投陈进临,叫家中妇孺遣散了各自投靠亲友。那时云行风刚满四岁,他母亲正待带了他投奔娘家,孰料临近镇上就驻着一队蛮族兵马,他们得了消息急速赶来。其时云代遥一行走了尚不到半个时辰,一门老弱没料到蛮族来的如此之快,大半都还没来得及出庄。那夜的雄雄火光,密集的马蹄声,四下里传来的呼喝和哭声,还有母亲最后哀切的容颜,混在一起,又破裂成许许多多零星的碎片,成了云行风最初的记忆。
母亲的一名姓董的婢女抱着他在地窖里躲了过去。三天后董姓婢女抱着他从瓦砾堆中爬出来时,只见到了一片灰茫茫的白地,云家庄已然不复存在。那以后一年中,董姓婢女带着云行风四下飘泊,其间的诸般苦楚,大都不复记忆,只是那揪心的饥饿难当,却让他至今念起,尤是不寒而栗。直至一年后终于寻到已在陈近临手下安顿下来的云家诸人,一营的久历战火的雄兵悍将们都哭得如同小孩子一般。原来他们早得了云家庄被夷为平地的消息,以为自家亲眷尽数遇难,谁知,劫难过后,竟还有这么一根独苗儿留了下来,那悲喜交加也是不必提了。
为谢那董氏忠义,云行天当即纳娶了她为侧室。云行天如此,云家其它将士更不用提,都将云行风视为自家儿女弟妹的替身一般,当真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云行风自小儿起,但凡是想要什么,无不是一大堆人急急地取了来讨好他,举凡顽皮捣蛋之事,只有人在一边鼓掌叫好的,没有人劝阻责备的。云代遥偶或教训几句,必是一营的将士聚拢来求情讨饶。后来云行天的才能威望日盛,云代遥为云军长久计,将主将的位子让给了云行天,再后来投到云行天部下的别家兵马渐多,为示公心,云行天又将云军的主将交回了云代遥手上。云行天横扫北方群豪,云家威权日盛,云行风也渐渐长大,而今他却觉得自已的处境日益尬尴了起来。
云行风知道,父亲之后,这云军主将的位子定是自已的无疑。但因云家诸将将他瞧得如珠似宝一般,他实实没能正儿八经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