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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西屏凭此居高临下的优势,毫不犹豫的挥刀扑下丘陵。他身后刚刚整理好的革命军队伍,正是满身的杀气还犹意未尽,望北滠河边惨烈的战场,更使心中兽血沸腾。个个嚎叫着,挥着沾满鲜血,锋刃惨白的刺刀,扑向丘陵脚下的清兵。
张政带着部下轰隆隆的压过这段没有铁轨的铁路,前面就是三道桥,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战火燃烧夜空,围着铁路桥这边江岸铺开长长一线,杀伐兵戈之声惊天动地。刘经还在桥头苦苦的支撑,战阵已经残破不堪。此处几座丘陵绵延,夏占魁的中军就摆在张政的眼前。
张政袖子卷得老高,举着雪亮的指挥刀,在黑夜里发出耀眼的寒光,用力的朝前挥下。
三个彪形大汉抱着马克沁轻机枪冲在最前面,拼命的扣着班机,机枪吐着长长的火舌,把夏占魁后排警戒的清兵被扫倒一大块。在他们身后,整团的人马蜂拥而上。清兵面对铺天盖地,突然从黑暗深处冒出来的革命军,慌忙的举枪反击,试图稳住阵脚。
刘经喘着粗气,全身粘满汗水和鲜血,挥舞着沉重的长刀。他只觉得战阵当中压力突然倍增,清军又换下一批新力军,而他身边的革命军战士,却个个伤痕累累,甚至有的是相互搀扶着,才能站立在战场。如果没有宋缺挥着那把使敌丧胆的长刀四处救援,他们不可能坚持到现在。可是残破的战线,宋缺也无法照顾周全了。就在此刻,他听到前方马克沁轻机枪的吐吐吐声,这高级玩意,夏占魁没有,厮杀一个晚上,也没有听到夏占魁部使过,是革命军的援军来了。跟着铺天盖地的呐喊声在夏占魁的身后响起,应证了刘经的猜想。
刘经鼓起一口气,扯着干得发痛的嗓门,大吼道:“同志们!革命军来了!杀光这些清狗,一个也别放过!”
革命军战士鼓起最后的力气,拼命的向清军反扑。夏占魁后路的搔动,这些清兵也都听到了,面对这些如狼似虎,临死前还在疯狂反扑的革命军,再也拿不出当初的凶悍。
不知是那个清兵带头,丢下兵刃跑路了。有人带头,剩下的清兵都有样学样,丢下兵刃就跑,深夜里,只往幽深黑暗的地方钻,只想快点摆脱这些疯狂的革命军。今夜如此惨烈的厮杀,是他们一辈子未曾经历的噩梦,以后发誓,不再与这些革命军为敌。
夏占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阵地,成功就在这一线。身后却突然爆出纷乱的枪声,夏占魁回头一看,革命军如一团黑潮,汹涌而来。他的护卫营瞬间就被吞噬,更是没有任何停歇的涌上丘陵,这一股匪党并不是从他身后追来的那一股,而是沿铁路过来的,汉口的匪党为何壮大得如此之快。
几乎是在同时,夏占魁派人拦截另一股匪党,也冲破了他设下的重重封锁线出现在他面前,向着他所在的丘陵猛扑过来。他清楚的看到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革命军军官,一身鲜血淋淋,袖子卷得老高,挥舞着指挥刀,闪耀的寒芒在黑夜里是如此的耀眼。
夏占魁再带在心底最后的一点希望,看向三道桥桥头的战场,只要打通三道桥,他也有一个安全的退路。今夜一夜的努力,不就是为了打通三道桥吗?只差一点点就要攻破革命军的阵地,只要弟兄们加一把劲,三道桥就通了。
夏占魁一回头,却使他的心跌落深渊。在阵前厮杀的清兵,竟然已经丢下兵刃,开始逃亡。这还是那个威名震天下的湘勇吗?那些连站都站不稳的革命军,竟然追着他们屁股后面杀。革命军到底是凭什么能够如此凶狠,更胜过威名真天下的湘军?
夏占魁满脸的不敢相信和不甘心,只差一步,嘴里痴痴的念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夏占魁左右亲信一看大势已去,如此险地,再也不能多做一刻停留。命几个清兵架着夏占魁,趁着溃散清兵乱成一团,又是在夜黑风高晚上,跑下丘陵逃命去也。
49更能消十一
夜幕笼罩的滠河沿岸,战火的余烬还在燃烧,夏占魁部兵败如山倒,溃兵四散奔逃哀嚎,只想快快离开这如修罗地狱的战场。革命军大部队从南扑来,清兵或沿江上逃,或沿江下跑,来不极随便找来一块浮木,就往滠河里钻。秋夜寒气颇重,河水急流,也多亏这些清兵都在洞庭湖翻浪的湖南兵,往水里逃的清兵,也许还真逃出升天。可是在败兵混乱的逃命途中,又有几个人能够保持清醒的理智,为自己谋求一个升天之路。更多的清兵,只是凭借着本能,见着路即跑,见着戴大檐帽的革命军即逃,还能顾及是生路还是死路?
当一支军队失去战斗之志后,便是这样的不堪一击。革命军对这些清兵真是恨之入骨,挥着刺刀驱赶着溃兵,那些跑得稍慢一点的清兵,革命军战士的刺刀便毫不留情的桶穿他的背心。一脚登掉清兵的尸体,鲜血飙射在河滩之上,给本就积满鲜血几乎成流的河滩再添一缕血红。沾满血迹的白刃刺刀再次挥向逃命的清兵,清兵只是在心里不断咒骂着革命军的野蛮残忍。这些清兵似乎已经忘了,当初他们镇压革命军起义时更是惨绝人寰的场面。光绪三十二年,湖南萍,浏,醴起义,被屠杀的革命军就有一万余人,萍,浏,醴三地人丁凋零,十室空。
革命军的马克沁轻机枪已经架起,被革命军战士驱赶成团的清兵喂集在河边。革命军战士用力扣下班机,机枪喷吐着火舌,毫不留情把成团的清兵扫成马蜂窝。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倒下,滚落滠河,随着河水载浮载沉。岸边明灭不定的火光照在靠岸的河边,只看见河面飘满了清军戴的凉帽上的红婴随波起伏,清兵尸体上不断洇出的鲜血,把岸边的河水染成淡淡的粉红色。
张煦眼看着对岸战局如戏剧般的转变,心情刚刚飘上重云端,又狠狠的跌无底深渊。看着被革命军追着屠杀的清兵,那哀鸿遍野的场面,他沉默不语。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精神刺激太大,脸色青白的像个死人。张煦绝望的心里疑问,难道是天要亡我大清?
现在革命军大部队在对岸集结,而张煦的阵地却已经残破不堪,清兵更是如死狗一样,驱策不动。清军在三道桥的阵地已经毫无防守的余地,只等革命军伸手来取。
张煦身边的几个小相公亲兵,都是看着对岸夏占魁临阵逃脱的,一个个都壮起胆子劝说张煦,“大人,我们撤吧,三道桥已经守不住了。”
“对岸的大人都已经弃阵而逃,我们也退吧,大人。”
“大人,革命军如此凶残,不是我们能够抵挡得了,我们即使撤退,提督大人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还是与提督大人会合之后,再另谋他途。”
张煦的一众亲兵你一句,我一句,都在劝说张煦跑路。张煦想要以死殉国,他们可不想傻傻的配他在这里等死。可怜这些亲兵本就是靠寄生在张煦身上存活,离开了张煦,在这乱世当中,他们也找不出一条活路。他们不甘心等死,只能在这里苦苦的劝说张煦改变以死殉大清的决心。能想到的理由,他们都说了,可是张煦硬是摆着一张死人脸不为所动,目光只是死死的盯着对岸革命军的动向。
滠河对岸的革命军又开始集结,那些凶残的革命军战士满身鲜血,个个袖子卷得老高,一派标准泥腿子的土气作派,却那样杀气腾腾。革命军整齐的方队形成,每一个革命军战士都举着沾血的刺刀,那一片如林的刺刀寒光森严,今夜的鲜血,他们还没有饮够。
张煦的几个清兵看得眼皮乱跳,革命军马不停蹄又要杀过来,是要为死在这里的革命军报仇来了。眼见对岸革命军如此残爆的杀戮,他们是没有丝毫侥幸的希望,只有拼命的催促张煦跑路。
亲兵们命急的喋喋不休终于使得张煦有了反应,张煦爆起,装若疯虎的挥起长刀,把他平时视若珍宝的几个亲兵砍得血肉模糊。世界终于清静了,张煦喃喃自语,“食君俸禄,忠君之事。臣张煦,不能为君分忧,守此疆土,只能以死谢罪。”
夏占魁已经脱下官袍,混在溃散的清军当中,抱着一块浮木在滠河中载浮载沉,隐入黑暗笼罩的滠河里,躲过了革命军的追杀。心里对革命军的怨恨不断的往上涌,垂手可得的胜利,莫名其妙的就输了。
夏占魁可不会如此轻易的认输,只要此次能够逃出升天,这一辈子就要跟李想作对到底。从来都是以曾文正公为榜样的夏占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输。当年曾文正公与长毛作战,还不是屡战屡败,却还是屡败屡战,永不认输;江一战,曾文正公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