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筏左右躲避方能继续前进。
河面再度收窄时,罗成拉着我跳上岸,系好木筏,溯溪而上。山中鸟雀啼鸣,溪流淙淙,我走着,心中忽地想到了“天然大氧吧”、“负离子spa”等广告语,不禁一乐。
人在画卷中徐徐而行,不多时,听到前面水流“哗哗”作响。待拐过一个急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条银瀑就在面前飞泻而下,其下是一眼幽深水潭,碧波荡漾。潭水溢出便成了那清澈的山涧的源头。然而,而更令人赞叹的是,瀑布前的山路旁,团簇的桃花正在怒放,开满了整个山谷。
其时已踏入农历四月,山下的桃花已经凋零。也许是山中温度较低,居然还能看到这样的盛况。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低声赞叹着。
罗成拉着我步入桃花林。瀑布飞落,带起的阵阵水气,缭绕着落英缤纷,林中弥漫着馥郁的香气。
罗成笑问:“此处不俗吧?”
“简直如入仙境!”我在水潭边的大石头上坐下,弯下腰去轻轻撩动着水面。罗成过来与我并肩而坐,似漫不经心地说:“昔日家中院后便有这么一片桃林。”
我微微呆了一下,忽然想起当日他所说的话,便问:“后来你可打听到亲人的消息?”
罗成半眯着眼,目光游离地说:“打听到了。满门抄斩,无一生还。”
我的心像被狠狠地刺了一下,眼中弥漫起一层雾气。“罗成……”我的声音哽咽。罗成看着我,忽然一笑,淡淡地说:“都已经过去了。”随即又问:“你和梅姑娘怎么从石碣峪到了虎牢关?”
于是,我便把这两个多月来的经历,详细地叙述了出来。罗成听着,时而愤慨时而担忧,仿佛随着我所讲的情节,亲身经历了一番。
待我讲完,罗成若有所思地说:“张宝山……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我并未在意,说:“他也在朝廷当差,你听说过也并不奇怪。”
罗成沉思着摇摇头,鄙夷地说:“他区区一个鄯阳县衙的官差,如何进得了我的耳朵。”
我笑道:“好大的口气!”又问:“你在虎牢关中如何便认出我了?一别多年,我又是男装打扮,我不信你能认出来。”
罗成低头看我,轻轻地说:“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接着说:“你的眼睛在夜里,比别人的要明亮。那晚在村后破屋,我便留意了。再后来,你夜闯马尾坡……”见我不太相信地摇摇头,便笑着说:“其实,让我肯定的是,我见你脖子上,挂着那条笨拙的项链。那日你受伤,郎中帮你上药时我曾看到过。”
“哦!怪不得!”我恍然大悟。抬头看天色渐暗,方察觉已经出来多时,便说:“我们回去吧。虽说不是裴将军的下属,可太散漫了终归不妥。”
罗成笑说:“眼下既无军机要事,正是养精蓄锐之时,没有人会说的。”嘴上说着,却拉我站起身,两人一并下山。
木筏顺流而下,我们很快就上了岸。在天黑之前,便已经回到了我的营帐前。
只见秦叔宝正低着头,在帐幕前不停地徘徊,似在等着我回来。
似曾相识
我忙迎上前去低喊一声:“秦大哥,可有事找我?”
秦叔宝闻声,抬起头来说到:“小雅姑娘,你回来了。”忽然看到我身侧的罗成,便行了个礼说:“原来罗将军也在。”
罗成嘻嘻一笑,还了一礼说:“两位既有事,在下就不打扰了,先告辞。”
见罗成转身离去,秦叔宝又开口道:“小雅姑娘……”
我不禁皱眉打断他说:“什么姑娘不姑娘。早晨你亲口让我喊你大哥,如今何来这么多客套的说辞?”
秦叔宝讪讪地笑着,口中讷讷地道:“今晨我还不知你是女儿身。”
我不满地撅着嘴巴说:“难道是女儿身便不能喊你大哥了?”
“当然不是,只是……”
我白了他一眼:“只是什么?你若喊我姑娘,我便喊你将军。若要我喊你大哥,你便喊我小雅,——或者妹妹也可以。”我觉得自己几近无赖。不过,在这个把月中,时时刻刻无不是小心翼翼地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提防露出马脚,早把我压抑坏了。心想现在既光明正大地当回女子,自是爱胡闹便胡闹、爱撒娇便撒娇,再也没后顾之忧了。
秦叔宝迟疑了一下,遂说道:“好了,小雅,我找你有事相问呢。”
我见他投降,心中大喜,于是上前挽着他的手臂问:“大哥直问无妨。”
秦叔宝开口问道:“你小时候,可曾住在楼烦?”语气间隐约一沉。
我迷惑地看着他,茫然道:“楼烦在哪里?我没去过。”
“哦!”秦叔宝漫不经心地应着,眼光掠过我的脖项处,忽笑道:“妹妹穿了男装,却怎么连项链也不舍得摘下?”
我低头看去,只见项链从衣领处探出一角,便把它掏了出来,笑着说:“男子戴项链也不足为奇呀,况且这对我来说是至重要之物,须得时刻带在身边。”
秦叔宝拿起垂在我胸前的坠子,赞叹道:“打造得真是精致。”眼中却闪过一丝失望。
我心中大疑,试探着问:“莫非秦大哥以前见过我?”
秦叔宝摇摇头,说:“怎么会?只是觉得你跟有个人长得相似,忍不住要问一下。想来真是无稽,她怎么可能孤身一人到此处?”
我喃喃地重复道:“与我长得相似?”心中隐约一痛。随即又强笑道:“必定是与秦大哥青梅竹马的姑娘了。”
秦叔宝脸微微一红,轻笑道:“那是我另一位妹妹。”顿了一下,又说:“明天大早便要拔营回虎牢关了,今晚可要早点歇息。”
“妹妹……”我心头如千斤重,问非所答地说:“秦大哥的妹妹可真多。”
秦叔宝身体一僵,转过头来深深地看着我。我忽然惊觉,立刻堆笑掩饰道:“我今晚一定会睡得很香。”
秦叔宝微微笑着,拍拍我的脑袋,抬头看看天色说:“不早了,我也该回营歇息了。”
我回到营中,呼唤守卫端来洗漱的水,用湿手帕贴在脸上,秦叔宝的影子却在眼前挥之不去。好不容易收回纷乱的思绪,我取下手帕,对守卫挥挥手说:“多谢,可以拿下去了。”
那守卫上前俯下身来端起脸盆,忽然低声说:“晚上当心迷香。”
我一怔,定睛向守卫看去,却正是那日到百花谷的信差。我还没能细细体会他的话,他已端着脸盆直起身来。我心如电转,立刻说:“慢,水还是留下吧,我还要用。”
守卫静静地退出。
我回想方才进来时,外面的守卫并不是他,现在也并非换岗的时辰。他是特意过来提醒我的吗?是谁要对我下迷香?把我迷倒之后意欲何为?他既得知,到时候会不会帮我?
怀着一连串的问号,我苦笑着:看来今晚必须打醒十二分精神,恐怕不能入睡了。
眼下时辰尚早,对方应该不会这么早动手,我的立刻准备。于是,我拉下榻前的帐帘,铺开被褥,把平时用来坐的软垫塞入被中,弄成鼓鼓囊囊的样子,一眼看去就似躺着个人。又把脸盆端了过来,手执配剑,静静地蜷缩在角落里。
一切准备就绪,我警惕地防备着,每个毛孔似乎都竖了起来。外面异常安静,只有吱吱的小虫叫,以及巡逻队伍偶尔经过时发出的脚步声。
我一动不敢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外面有人轻声说:“老弟,跟你说件事。”接着,帐外似有一人跟守卫轻声商量起什么来。随即,其中一人的脚步声远去了。难道要动手了?我轻轻地浸润了手帕,稍稍拧干,捂在口鼻处。
过了足足有大半柱香时间,我明显地感到帐内空气浑浊起来,眼睛渐渐变得干涩。要动手了,我心中一阵紧张,又唯恐湿手帕吸附能力有限,难以抵挡大量的迷香。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鬼魅般地闪进了我的帐篷,鬼鬼祟祟地接近床榻。脚步声渐近,那人已走到榻前,随即响起刀出鞘的声音。
我在角落里纵身跳出,迅速往那人刺出一剑。“有刺客!”我大声喊道。那人见我没被迷倒,吃惊不小,转身就往外逃。
就在此时,帐幕又被人掀开,一条长索如灵蛇般从门外飞卷而入!只听那人惊叫一声,脖子已被长索卷住,整个人从空中飞了出去。
我忙飞身跃出营帐,只见那刺客狼狈地瘫在门口,嘴里喊道:“将军饶命!”报信的守卫正手脚麻利地把他粽子似的捆了起来,罗成脸色阴冷地站在一侧,狠狠地盯着地上之人。
我闻声大吃一惊!那破铜锣般的声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掉。我赶忙走上前去,看到星光之下那张疙瘩的脸,我咬牙切齿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