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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隆见他不愿说,只好将话岔开去。
回到缓冲地,突厥使者还坐在那里嚣张地笑道:“久闻察隆大人乃是浑魂王的智囊,西羌的柱石,没想到眼见不如闻名,察隆大人原来也只是浑魂王的一条应声虫而已。”
察隆不以为意地笑道:“为人臣子之所以不断地向王请示,乃是因为王天纵英明,算无遗策,能为我西羌指明方向。反倒是你,遇到问题还需要小可汗亲自前来点拨……呵呵,你说是你太信不过你们小可汗的智谋还是你们小可汗太信不过你的忠诚?”
突厥使者脸色一变,似乎没想到就这样被反将了一军。不过他也是个城府极深之人,很快哈哈一笑道:“看来西羌与突厥在用人之道上,还有些分歧。也罢,言归正传。不知贵国天纵英明算无遗策的浑魂王是否愿意接受这个条件?”
察隆道:“既然你也认为我王天纵英明算无遗策,又怎么会认为区区一个小镇就能挽回你们之前的所做所为。”
突厥使者道:“塔尔旗并非区区小镇,乃是……”
“乃是一个连区区小镇都不算上的贫瘠小镇。”何容锦接口。
突厥使者道:“尊驾又是何人?”
何容锦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开始报塔尔旗的资料。诸如小镇每年所上之税,诸如附近曾出现的马贼等等。
突厥使者听他讲得头头是道,心中大为惊愕,暗道:这些消息除镇官之外,只有京官才能知晓,莫非西羌王也在突厥安插了细作?
察隆也对何容锦刮目相看。从何容锦熟知这些事情可看出,他在突厥这几年,并非完全意志消沉,又或者说,虽然意志消沉,但心里仍装着西羌,所以才会下意识地搜集这些消息。
一阵马蹄声从突厥使者背后传来。
未几,就看到确珠和祁翟骑着马一前一后地过来。
察隆看到祁翟出现,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45、高下在心(八)
“小可汗。”突厥使者看到他,立刻行礼。
确珠点了点头,目光直直地望向何容锦,“伤势如何?”
他问得这般自然,仿佛全然忘记何容锦身上的伤全然败他所赐。
何容锦微笑道:“托福。”
确珠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突厥真心与西羌和解。”
察隆知道何容锦曾在确珠的府中呆过一段时间,怕他这个时候心软,忙接过话茬道:“那便拿出诚意来。”
确珠道:“贵国祁翟大人已决心投靠突厥,还请察隆大人海涵。”
察隆哈哈大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小可汗说笑了。祁翟大人乃我西羌栋梁,对我王忠心耿耿,如何会受你一时花言巧语所蛊惑,做出此等不忠不义之事来!”
确珠淡然道:“察隆大人何不说一说贵国的条件?”
察隆微微一笑,开口要了六座突厥城池,却没提及阙舒提到的三座。
何容锦暗暗咋舌。这便是所谓的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吧。
祁翟道:“察隆大人不如直接要了突厥汗位更好。”
察隆道:“在王心目中,祁翟大人可比突厥汗位更为紧要。”
确珠转头看着何容锦,竟不露半分怒意,“交出这六座城,便可换回我的盛文总管吗?”
何容锦微讶。从他此时的语气和神情来看,只怕是把自己当做潜伏在他身边的细作了,就如同祁翟一般。不过这也难怪,他与阙舒之事本就不足为外人道,以时间与事件来看,他当时出现在的确珠身边实在太过巧合,加上后来之事,莫说确珠不信,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要怀疑起来。
察隆道:“哦?贵府丢了一位总管吗?这倒不难,我西羌地灵人杰,多得是人才。既然小可汗喜欢祁翟大人,那我便为您物色一位如祁翟大人这般胸有城府的总管如何?”
确珠道:“我的总管叫何容锦。”
察隆道:“这位是赫骨将军。”
两人各说各的,却又争锋相对,让祁翟看得大为担心,只怕战争一触即发,正要岔开几句,就听确珠道:“原来如此,堂堂西羌上将军当我府中盛文总管,实在屈才。”
尽管知道此时辩解无用,何容锦仍是说了一句,“当年的确是无心之举。”
确珠望着他,古井无波的眼眸有些许光芒闪烁,只是他背着光,又收得极快,何容锦也看不出他眼中的光芒是喜是怒。
“酒后告白也是无心?”
何容锦似乎没想到他竟然会在人前提及这个多年误会,不由一怔。
察隆目光非常识趣地挪了开去,但耳朵竖得极高。纵然阙舒和何容锦都未明确表态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毕竟是阙舒身边的亲信,关于两人的纠葛即使不算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是八九不离十,如今听到何容锦与确珠还有些瓜葛,自然要为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确珠定定地看着何容锦,眼里光芒尽失,只剩下一片阴沉。
何容锦缓缓开口道:“是误会。”
确珠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冷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你当初喊的人是阙舒吧。”
从头到尾都很冷静的何容锦噌得红了脸。
确珠突然笑了,却没有笑意,“我头一次发现,你竟如此诚实。”
何容锦叹气道:“我从未骗你。”
确珠道:“隐瞒并不比欺骗更善意。”
说到这丢,自然没什么可辩驳的。何容锦只能道:“你我从来都是两路人。”以前确珠是野心勃勃的小可汗,他是一心隐居的西羌将军。如今,确珠依旧是野心勃勃的小可汗,而他却是想为西羌而战的将军了。从始至终,他们都不曾看着同一个方向。
确珠道:“贵国提出的要求请恕无法答应。”他说着,竟径自转身离开了。祁翟跟着离开,就这样让突厥的和谈使者陪着察隆和何容锦晾在那里。
突厥使者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察隆。
察隆道:“看来我之前说的不错。”他说完,也不顾突厥使者难看的脸色转身就走。
何容锦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倒是察隆主动开口道:“将军如何看待这场谈判?”
何容锦道:“确珠并无和谈之意。”正因为没有和谈之意,所以对他们提出的任何条件都不感到惊讶,因为他压根没打算答应过。
察隆点头道:“突厥人好战,这一点倒是与西羌极像。”
何容锦眼中闪过一抹叹息。
察隆感觉十分敏锐,“将军不赞成?”
“战争无论胜负,对百姓来说都是负担。”
察隆笑道:“只要我们先下手为强,杀进突厥,以战养战,又怎么会牵连西羌百姓?”
何容锦听他说得自信,像是早有准备,倒是不便再说。他离开西羌多年,对阙舒对西羌都已陌生,尤其是西羌对突厥的想法,拿下三城令他惊骇之余对阙舒的野心隐约有了些了解,若现在阙舒一说要拿下整个突厥,只怕他也会恍然大于震惊。
察隆回帐说明此事。
阙舒笑道:“你倒是懂得狮子大开口。”
察隆不慌不忙道:“确珠既无和谈之意,我又何必给他机会费唇舌拖延时间。”
阙舒道:“你如何知道他无和谈之意?”
察隆道:“确珠既然猜出我们已经知道祁翟的底细,却带着他来与我们见面,这不像是息事宁人,倒像是火上浇油。”
阙舒沉吟道:“恐怕突厥的局势不似我们想象的这般。确珠敢如此挑衅西羌,必然有所依恃。”
察隆道:“密加叶护与他不和是铁板钉钉的。这些年来,他们明争暗斗多少回,有几次已伤筋动骨。若说他们这么多年来做这么多事都是障眼法,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阙舒道:“若不是密加……”
何容锦突然道:“阿力普呢?”
察隆和阙舒都是一怔。
察隆道:“阿力普与确珠关系如何?”
何容锦低头想了想,发现自己对确珠平时的往来关系竟然记得清清楚楚,可见平时已有留心。想起确珠望向自己的失望,他蓦然心虚起来。无心之举……只怕他无心的不够彻底。虽说有些是他身为西羌将军的习惯,但无论怎么说,他毕竟是偷窥了西羌的机密,从这一点来说,,他并不比祁翟好到哪里去。他们唯一的区别就是主动与被动罢了。
“传言中,他们一向不和。合合可敦一直希望阿力普特勤能够继承汗位,但确珠在朝中人脉更胜一筹,所以双方偶尔会有些摩擦,只是……从未大动干戈。”
察隆道:“如此,便很清楚了。”
何容锦道:“你是说,确珠和阿力普其实并未反目?”
察隆道:“密加既然阴谋反叛,绝不会毫无动作,可事到如今确珠还能怡然自得地留在边关,此举难道不是大违常理?想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对京都的形势极为放心。”
何容锦道:“也许他信任的是老可汗?”
察隆摇头道:“老可汗与密加感情甚笃,我曾经几次派人挑拨离间以及嫁祸,都不成功。以确珠的谨慎,必然不敢将宝都押在老可汗身上的。”
阙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