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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笙靠着她,眼泪却止不住地掉。牺牲的壮士名单里……有洛平济三个字。
如果可以,那晚她不会走得那样匆忙……如果可以,她一定会握着他的手,道一声:“感谢您十年来的照顾,我会永远为您祝福,祝福您一生平安喜乐。”
她一定会,也为他准备个平安符戴在身边。他陪伴了她十多年,幼时的委屈总会有他出来安慰。她一直都知道,他时常会默默看着她,吃到了好的总会为她留一份,还会帮她提她抬不动的水桶……那份一直为了她而滋长的情愫,她一直都懂。
十年,足以变成永远。而今,那个会在除夕夜放鞭炮的时候偷吓得她哭的洛平济,那个会在她弄脏了霜南衣衫的时候站出来说是自己弄得的洛平济……会在她扛不动行李伸出手来接过去,下雨天在外收被子的时候突然头顶冒出来一把油伞的男人,再也唤不回来了……
“竟然……真的是最后一面……”
孤笙紧紧握着那张报纸,闷在屋子里恸哭半晌。她怨过洛家,但从未想过会如此惩罚。平济是洛家唯一的儿子……这样,叫洛太太还怎么活?
那个永夜,他追着她的车子唤着,孤笙,多保重……那么大少爷,也请你,请你也多保重……死得其所,重于泰山这样的话我不想说,只愿你,可以走得安详……在那个没有硝烟的世界,请一定要幸福!
中断了将近半年的信号终于恢复,公馆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觉非报平安的电报。现在觉麟在威海的分队支撑着第一火力,已经进入扫尾工作。关老爷子同觉非一直留守在青岛,镇守通往内陆的要道。
很多德国的国际友人也联合中国一致抗日,觉非的翻译生活忙得不可开交。在电报里,觉非无奈地抱怨又有很多人喊他“卖国贼”了,孤笙读到之后终于展露出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抹笑靥。
孤笙仍旧每日期盼着前方来的消息,心芝去山下的时候也都会去帮忙收回来所有躲在山上的姐妹们的电报,不管是谁家男人来的消息,大家都会聚在一起看,好消息一起欢呼,坏消息一同安慰。慢慢数着,盼着战争结束的时日。
距离预产期的日子不多,华露执意不肯再让孤笙操劳,每日就只让她在屋内走动走动。小璇同心芝也会每天来公馆跟她说又有多少战士穿到了她们亲手缝补的衣服和鞋子,陪她聊聊天,说笑一番。
如果没有战事,那样现在的生活该有多么美好?
这日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听得外头一片争吵声,孤笙急忙穿好衣裳下了床出去,看见很多一起做活的姐妹们正围堵在公馆外喋喋不休着跟喜玫还有华露争吵着什么。心芝跟小璇也帮着打圆场,只是围着的姐妹太多,她们两个被挤来挤去的,眼看着就要冲进来了。
“出了什么事么?”孤笙扶着已经越发圆沉的腰身走过去,华露急忙过来扶住她:“你出来做什么?芦儿呢?又跑去哪里了?怎么都不看好你!”
“我没事的二娘……可是,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家男人果然是死性不改!”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冒出来这句话,孤笙果断的走过去:“是说关觉非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心芝叹口气,递给她张报纸,“她们兴许是都误会了,我想觉非也不会这样做的!”
孤笙完全懵懂地接过报纸来,抗日专栏下面赫然标注了几个大字:“沉寂多年,卖国贼又开始行动!”
她越看越气愤,报道上说,九个师的兵力全被敌方残杀,但是其中有昔日“卖国贼”的称号的关府二少爷和关老爷居然可以全身而退,避开祸事,躲到德国人的领事馆去。此人不诛不足以平民愤,就算没有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回来也定会被全城存活下的百姓的唾沫淹死!天上的含冤而去的将士孤魂也不会放过他!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字眼拷打得孤笙体无完肤,她不忍再看下去,她坚信她的丈夫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还在聒噪争吵的女人们一句比一句的言词锋利,在她冰冷的心上又划下一刀接一刀。
“还怀着他的孩子做什么?这种人的种生出来也是叛国的孬种!”
“就是!我们还跟着她一起做衣服呢!呸——!”
“不会的孤笙!不要听进去!”心芝抱紧她越发虚弱的身子,看见她的脸上不断有冷汗冒出。
初夏,孤笙却浑身发着抖。只觉得下腹痛楚袭来,耳朵里却一直源源不断地涌入不堪的字眼。觉非……我知道的,世界上没有可以比我再了解你的人了……只要你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一切的一切……只等你回来!
华露紧紧捞住她越发下滑的身子,见着已经有羊水流出,焦急地大号:“快来人呐!孤笙要生了!快去找大夫啊——!”
59
59、第五十九话 暗斗'捉虫' 。。。
夜色虚无,没有一盏灯引路,顺着蜿蜒的小路,隐约可见几处灯火。身旁是轰炸过的废墟,浓郁的血腥味道挥之不散,侵袭入四肢百骸。
“觉非……”她唤着,伸出手去:“你在哪里……听得见我么?”
空荡无人的战地,回应她的永远都只剩悬浮在头顶上凄怨的哀鸣。雾霭中有人影踽踽而来,她揉一揉眼睛,看清了那渐行渐近的人影,欢喜地跑过去:“大少爷……是你么?”
平济穿着白衣,笑着点点头。她走近了,喉咙里堵得难受,想去拉住他的手,却怎么也碰触不到。
“大少爷……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报纸上的是重名重姓的对么?我就知道你会安然无恙的……”
她笑着望他,似乎回到了十年前的洛府院子。
可是微笑着的平济,白衣上慢慢溢出献血来,由红梅到牡丹,绽开一片一片。她惊吓,平济却依然笑着,直到又在雾霭中退散,再也看不见。
她落在原地哭嚎,脚上有藤蔓羁绊,任她如何也挣脱不开。一双大手伸过来,帮她解开了那些纠缠的荆棘,她抬头,见到是觉非笑着摸摸她的头。她伸出手去抱住他,止不住地哭泣。
“觉非……觉非……”她唤着,泪水都将他的薄衣浸湿,那泪痕逐渐消弭,慢慢地长出来一朵朵殷红的花,就跟刚刚平济身上的一摸一样……
“不——!”她惊呼,松开手,觉非忽然不见了,只留得地上一件开满红花的血衣。
“不要——!觉非!不可以!不——!”
“孤笙……孤笙……醒一醒!孤笙?”华露紧张地见她面色苍白,两只手不停地挥舞着,口中绵绵不断地呼喊着觉非的名字,试着将她摇醒。
“不可以啊……觉非——!”孤笙陡然睁开了双眼,光芒刺痛她在黑夜中待得久了的眸子。汗水打湿了她的额发同衣衫,胸膛里沉闷地快叫她喘息不动。
“孤笙!”华露握过她的手:“醒了么?真的醒了么?”
孤笙深吸口气,侧过头去,见着身旁坐着华露,屋里站着喜玫,心芝跟小璇。
“我……”想要开口,喉咙里却烫的难受。
“孤笙,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个梦……孤笙,你又当娘了!”华露磨砂着她的手:“你生了个儿子,很漂亮的男孩,你昏睡了两天了,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孩子?”孤笙缓过来:“在哪里?在哪?”
“在这在这!”芦儿出去抱着小婴儿过来:“少奶奶快瞧一瞧,跟二少爷像极了!”
睡得安稳的孩子圈在娘亲的怀里,小鼻子匀速的呼吸着。孤笙贴着他的面颊心疼地落泪,将他抱得紧些。
心芝安慰她:“已经给觉非发过电报,相信他此时一定收到了,正在开心地欢呼呢!”
孤笙看着儿子的小脸不言不语,引得众人一阵担忧。华露拿过帕子来揩拭掉她额上余下的冷汗:“孤笙,给孩子先取个小名儿吧,等到战争结束了,老爷回来,再给想个最好的名字。”
“不……要让爹爹给他取小名……”孤笙亲一亲他的额头,眼角又滚落了泪水。
窗外阵雨霏霏,不停敲打着窗扇。
身子恢复了些,孤笙抱着长安坐在儿子的摇篮外。觉非临走的时候,这摇篮还未完成,孤笙找来些木料,摸索着算是将它完工。
“长安……娘亲要给你说个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的呦。”
“嗯……长安不说。”
“娘亲去找爹爹,好么?”
“真的么?太好啦太好啦!长安想爹爹呢!”
“那……长安帮着娘亲照看弟弟,等着娘亲回来,好么?”
长安睁着大大的眼睛,小手被孤笙紧紧握着:“娘亲不带长安去么?”
孤笙摸摸她的头:“不可以啊,因为路上太远了,长安会累的。”
“累的话娘亲会抱着长安的啊。”
“那娘亲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