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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却听弈澹沉声道:“传!”
一时间,众人的眼睛都紧紧盯住了门口,只见一个宝蓝色的宫装女子低头走进,叩首道:“奴婢恭请皇上圣安、皇后娘娘金安!”
这个声音,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朱成璧感到全身的毛孔都要炸开一般,然后是彻头彻骨的寒意涌入,仿佛腊月寒冬兜头盖脸扑来的风雪,刹那间,背上已然涔涔出了冷汗,她不是素馨,那还会是谁!
弈澹眯起眼:“你,把头抬起来。”
素馨抬起头来,眼风掠过琳妃的时候稍稍顿了一下,却目不斜视,保持着一个宫女的姿态,镇定自若且不失礼仪。
“你叫什么名字。”玉厄夫人拿帕子点了点鼻翼的粉,随即又仪态娴静,将双手平放在膝盖上。
“奴婢素馨,是含章宫的宫女。”素馨不卑不亢道,她的话犹如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便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嫔妃们都将目光转到琳妃身上,窃窃低语起来。
朱成璧按住心头的急速跳动,缓缓起身,跪倒如仪,镇静道:“回皇上,素馨的确是臣妾的宫女,只是昨天晚上便失踪了,臣妾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可稀奇。”玉厄夫人冷冷一笑,逼视着琳妃,“素馨是你的宫女,既然不见了,琳妃为何不去寻找,反而安若泰山,直到此刻方才说出呢?”
朱成璧微微笑道:“夫人又怎知嫔妾没有寻找素馨呢?”一语未毕,不待玉厄夫人辩解,又道,“还是夫人日夜看住了含章宫,才知晓嫔妾是否下令寻人?”
睦嫔见玉厄夫人一时噎住,忙道:“嫔妾不才,却也知道,宫女失踪应该报与皇后娘娘知晓,怎么琳妃娘娘是有意隐瞒吗?”
琳妃转首,只见睦嫔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发鬓的玲珑松枝簪子稳稳攒住青丝、纹丝不动,莞尔笑道:“睦嫔妹妹当真是振振有词,只是本宫疑惑,难道妹妹不知道昨日密贵嫔小产么?本宫不过走丢了小小一个宫女,难道应该漏夜去打扰皇后,扰得皇后不能清眠?还是妹妹认为本宫应该慌慌张张、大肆搜人,弄得阖宫皆知、不得安宁呢?”
睦嫔好整以暇地正了正翡翠耳环,徐徐道:“嫔妾不敢这样想,只是娘娘若不解释清楚,众位娘娘恐怕都不能信服。”
连翘见状,忙叩首道:“皇上,娘娘并非有意隐瞒,昨日素馨本在含章宫中,后来睦嫔小主身边的宫女令如送了四殿下最喜的槐蜜芙蓉糕来,等到奴婢接了芙蓉糕回去,素馨便不见了。”
和妃闻言不由冷笑道:“这事儿倒凑巧,看来若说是素馨趁着令如过来方悄悄溜出含章宫,也未可知啊。那么,是否可能是;令如与素馨事先串通过呢?”
令如一惊,忙跪倒分辨道:“和妃娘娘明鉴,槐蜜芙蓉糕本是昨日下午就制成的,只是因着密贵嫔娘娘小产,临华宫里慌乱,所以直到晚上才得了空送去了含章宫。”
皇后见一下子便跪了四个人在前面,心烦不止:“好了,除了素馨都先起来吧,还没问话呢,就叽叽喳喳成了什么样子!”
“是啊,素馨你便把事情都一五一十道来吧。”玉厄夫人端起青花缠枝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可别在细枝末节上费这些口舌。”
素馨答了声是便道:“五日前,琳妃娘娘找到奴婢问,想不想让奴婢的家人衣食无忧、富贵荣华,奴婢想着,竟然有这样的好事,便答应了。谁知,娘娘让奴婢仿着密贵嫔床头香囊的模样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又买通了兰林殿的宫女,偷偷把两个香囊换了个个儿。”素馨抖着手从袖中摸出了一个素软织锦的香囊,皇帝身边的内监高千英忙用斗彩盘子接了过来,恭敬奉与弈澹细看。
第四章白露堂中细草痕(2)
白露堂中细草痕(2)
“这个香囊,有何玄虚?说!”弈澹只扫了一眼,便冷冷斥道。
素馨忙道:“香囊里的香花干果并无问题,有问题的是香囊袋,是放在蒸屉里,置于煮沸的药液之上反复熏蒸,直到药气入微,才放入香花干果,偷偷换了的。”
“什么药液?为何如此麻烦?”玉厄夫人取了帕子掩住口鼻,一副十分嫌恶的样子。
“是蛇莓汁液,以此药液熏蒸,便不会在香囊袋上留下痕迹,这样蛇莓蛛便能被蛇莓汁液的味道吸引,所以才会去叮咬密贵嫔。这些,这些都是琳妃娘娘教我的。”素馨不断叩头请罪,不敢再言。
“皇上!”舒贵妃急忙起身跪倒,恳求道,“皇上切不可轻信此人,臣妾敢作担保,琳姐姐绝不是这样的人啊,皇上!”
“就算贵妃与琳妃交好,但人证物证都在,贵妃想要求情也不能罔顾了皇嗣的性命!”玉厄夫人陡然出声道。
弈澹虽然沉着脸,眼见舒贵妃跪下,忙道:“贵妃先起来罢,朕还没怪罪琳妃,这件事情也不能光听素馨的一面之词。”
舒贵妃闻言连忙起身谢恩。
和妃扫一眼端坐于凤座之上的皇后,冷冷道:“这可奇了,素馨入宫一年,琳妃怎肯把这件事交给素馨去做,让连翘或者木槿去做不是更好吗?”
“和妃娘娘仁慈。”睦嫔幽幽道,“只是娘娘别忘了,含章宫里头最善女红的可是素馨呢,要想仿照密贵嫔床头的香囊做出一个来以假乱真,还不是素馨最合适了。”睦嫔轻轻一笑,觑着琳妃道,“更何况,连翘和木槿是近身伺候琳妃的,如果她们不小心沾染了蛇莓汁液的味道害了琳妃,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睦嫔所言,几乎是找不出错误来,也应和了一众妃嫔心中的揣度,朱成璧暗暗咬牙,却不知如何反驳,只死死盯着面前的香囊,心思转动如轮,自己明明已经拿了香囊出来,为什么面前还有一个呢?
韩容华素来不喜睦嫔,闻言冷哼一声道:“怎么睦嫔竟对含章宫的事情很清楚吗?”
弈澹也咦了一声,面带疑惑,睦嫔忙道:“素馨的女红好,可是琳妃娘娘自己说与嫔妾听的。”睦嫔说罢,又转首去看琳妃,轻轻道,“难道娘娘忘了吗,上回嫔妾去拜访娘娘,是娘娘自己说的,当时四殿下还在旁边呢!”
朱成璧见睦嫔又攀到淩儿身上,无奈之下只得承认道:“本宫是这样说过,但也不能证明是本宫指使了素馨吧?”
睦嫔微微一笑:“那么,皇上可要问一问那名兰林殿的宫女?也好知道嫔妾并不曾冤了琳妃娘娘。”
“那名宫女可在吗?”弈澹转首问皇后道。
“在的,皇上可要通传?”
“传吧。”皇帝敛了敛衣服,自始至终都没看过朱成璧一眼,朱成璧心底微微生出凉意,即便他真的重视密贵嫔这一胎,也总不至于如此,除非,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朱成璧微微转过头去,在舒贵妃进宫之前,贺婉仪也曾经生出事来诬陷自己,那时候,他可不是这个样子,原来如此,一十八年的夫妻恩爱,真真是不堪一击了。
“奴婢是兰林殿的宫女沫儿。”沫儿叩首道,“奴婢罪该万死,因为家父身染重病,奴婢便想着提前出宫,奴婢想着,密贵嫔娘娘怀有皇嗣、最得圣宠,便私下里求娘娘做主,谁知娘娘不允,所以才去求了琳妃娘娘,但是琳妃娘娘要奴婢做一件事情,事成之后便放奴婢出宫。”
沫儿垂首似在思索,片刻道:“奴婢并不知道香囊里是什么,只是娘娘威胁奴婢,如果敢胡乱言语,便要了奴婢家人的性命,因此奴婢只能照做。”
素馨也跟着叩首道:“奴婢知道琳妃娘娘意欲谋害皇嗣,但是奴婢不敢不从啊,否则,奴婢的家人便要枉死了,求皇上做主啊!”
“既然事情败露家人便不能活命,你又为何告发此事?”宜妃今日话虽不多,但因着大殿下生母以及皇长女乐安帝姬养母的身份,在后宫威望甚高。
见宜妃发问,素馨不敢故弄玄虚,忙分辨道:“昨日密贵嫔娘娘小产,奴婢便十分惶恐。”素馨垂首啜泣两声,眼角也慢慢滋生出一点泪意,“奴婢想着自己居然为虎作伥、谋害皇嗣,便追悔莫及。奴婢已经错了一次,难道还要为琳妃隐瞒、再错第二次吗?所以奴婢才拼了命地求见皇后娘娘,告发此事,奴婢不敢请求原谅,但求良心稍安,毕竟,皇上才是后宫的主子,奴婢不能一味对琳妃愚忠啊。”语毕,素馨砰砰叩头不止。
朱成璧见素馨满嘴的胡言乱语,几乎气得要晕过去,连翘终于忍耐不住,恨恨出言道:“素馨!娘娘平日里怎样待你的,你竟不知道吗?如今竟要昧着良心来污蔑娘娘,你到底居心何在!”
舒贵妃眼见事态急转直下,忙再次跪倒,哀哀恳求道:“皇上圣明!琳姐姐自己是二子之母,物伤其类,又如何下得去手去害别人呢!”
“贵妃这句话才是关键!”玉厄夫人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