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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朱府,朱祈祯一壁悠悠地喝着素粥,一壁看着手中的报告,这是孙传宗连夜遣了人送来的,自己虽然已是神机营的统领,但对骁骑营的情况也并未悉数不管,更何况以自己与孙传宗的关系,便是等于两大营牢牢握在手中。
从报告看来,看守密贵嫔的侍卫已在昨夜里全被处死,想来这件事情也可以告一段落了。朱祈祯眯起眼睛微微出神,孙传宗的颜体字方正茂密、横轻竖重、雄强圆厚,比起过去又是精进不少,不像刚到骁骑营那般地不堪入目了,不过到底是自己手把手交出来的,如今他练得倒越发像是自己的字了。
书房外,邱艺澄着一袭烟草绿百花长裙,衬得她几分楚楚,发鬓的玉石梨花簪子倒也显得分外灵动,她翩翩然进来,微微笑道:“大人又喝的素粥吗?妾身今日做了方糖紫薯粥,大人可要尝尝?”
朱祈祯闻言不觉皱了眉头道:“我习惯喝素粥了,夫人不必麻烦。”
邱艺澄微微尴尬,忙道:“大人,妾身这回不会像上次那样的,妾身自己是尝过的,还算可口呢!”
朱祈祯打量她两眼,不由想起上回那咸得像滚了一遍陈年腌咸菜的碎花皮蛋粥,心里暗暗想着,果然是打小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千金小姐,不会做便也罢了,偏偏又不愿意照了菜谱一样一样学,却是翻着花样做出些稀奇古怪的吃食来折磨我的胃,远远不及孙传宗的手艺了。
朱祈祯虽是不大乐意,想了想却又耐着性子柔声劝道:“夫人平日里好好歇着,这些东西让下人做便好。”语毕又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去神机营,午饭不回府里用了,夫人自己吃吧。”
邱艺澄虽是无可奈何,也只好屈膝道:“妾身知道了,大人晚上早些回来。”
朱祈祯走了几步,突然想起孙传宗喜欢紫薯,便又折了回来,不顾邱艺澄微微惊愕,拿了调羹尝了一口,一尝又是懊恼,方糖放得太多,甜得跟打翻了糖罐子一样,只得微微避开邱艺澄期盼的眼神,无奈地一笑:“还算不错,夫人的手艺确实有了精进。”
邱艺澄有些受宠若惊,待到朱祈祯离开,陪嫁侍女香穗高兴道:“小姐,大人刚才夸您有精进呢。”见邱艺澄绞着帕子有些发赧又喜滋滋道,“大人专门折回来尝了一口,可不说明大人的心里头真真的放着小姐,虽然大人外表淡淡的,但他逢人逢事是一贯的罢了。”
语毕,香穗也不顾邱艺澄的局促,又腆着脸道:“小姐可要再多练练呢!老夫人说的不错,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
邱艺澄越发不好意思起来,点一点香穗的额头嗔怪道:“你的牙齿可是铜做铁打的,怎的这般多嘴,也不怕闪了舌头去!看我不早点把你嫁出去才省心呢!”
注:汉武故事》记载,皇后(薄氏)既废栗姬次应立,而长主伺其短辄征白之。上尝与栗姬语,属诸姬子曰:“吾百岁后,善视之。”栗姬怒,弗肯应,又骂上“老狗”。上心衔之。未发也。长主日潜之,因誉王夫人男之美。王夫人阴告长主,使大臣请立栗姬为后,上以为栗姬讽之,遂发怒,诛大臣,废太子为王。栗姬自杀。
第三十八章玉肤不禁冰肌寒(2)
第三十八章
玉肤不禁冰肌寒(2)
朱成璧扶着竹息的双手慢慢走在永巷,在含章宫休养了几日,只把宫中一应事等交予和妃与宜妃打理,如今小腿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复颜如玉霜凝结血痕的功效确实很好,再配上玉露琼脂膏一起使用,想必是不会留下疤痕的。
如今已快到五月了,春的气息倒是越发弥散开来,空气中馥郁着芬芳的百花清新,紫奥城放眼望去,红墙金瓦皆是淹没在万紫千红之中,像是一匹上好的锦绣绸缎缓缓铺呈开来,的确是一派盛世风景、皇族气派。
朱成璧深深呼吸几口清新的空气,这几日日日闷在含章宫,梁太医倒好,跟弈澹说什么膝盖旧伤未能痊愈、鹤顶红的余毒也未排清、兼之夜夜睡眠不好,结果自己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的,若不是和妃、恩嫔她们几个日日陪着说话解闷,只怕身上都快要发霉了。
竹息微微侧目,见朱成璧似乎心情不错,也陪了笑道:“梁王前几日叫了王妃来陪着娘娘说话,啰嗦上好一大串子话,又是带了各种名贵的补品,玉芙轩怕都是要堆满了,娘娘就算吃到明年都吃不完呢。”
朱成璧摇头轻笑,念头微微一转,奕渮待王妃徐徽音也是极好的,府里除了王妃之外便只有一位侧妃。当初,因为徐徽音生育了长宁宗姬后便落下病根,王府无嗣,便尊了皇帝的旨意又纳了一名侧妃。侧妃倒也争气,入府两年便诞下世子,只不过侧妃待徐徽音极恭敬,梁王府内也从不生出什么事端。
这样想着,不免也有几分醋意,正妃徐徽音虽然只是五品太常寺礼官的女儿,但却是是位极温婉贤淑的人,有着江南女子的柔情与娴静,怕是自己这个心狠手辣的女子万万比之不过的吧。
朱成璧微微叹气,又转了思索,弈澹如今的身子也是大不如从前,素日里除了关雎宫也只多在宜妃、和妃与自己宫里头走动,也甚少喜欢歌舞酒宴了。
前几日,自己劝了弈澹再行选秀之事以填补宫中妃嫔的空缺,他也不甚积极,只叫升了长杨宫的苏婕妤为正三品的贵嫔,连封号都没有再拟,只以姓氏为号。苏贵嫔是八年前第一批选秀时进的宫,性子温和,从不卷入是非之中,一直以来也算有些宠爱,虽不是主位的娘娘,却一直居住在长杨宫的正殿景春殿。
只不过,两年前皇七子早夭,其生母秦贵人为长杨宫的宫里人,不久之后也染病而死。秦贵人原本是尚仪局的舞姬出身,也算苍天眷顾,能在舒贵妃独占恩宠之时怀了身孕、诞下皇子,只是皇七子胎里不足,连满月礼都没熬到便夭折了。母子俱亡,苏氏难脱照顾不周的罪责,是而逐渐失宠,兼之这两年身子一直不好,连宫里的宴席也甚少参加,若不是自己与和妃暗中一直接应着,只怕是要永久沉沦下去的。
朱成璧眸光微沉,虽然自己提议可以晋一晋恩嫔的位分,但弈澹却认为恩嫔出身不高,若是宠幸太过反而容易叫朝臣议论,一番思索下来,最后倒是又晋了一个老人,便是和煦堂的杜芬仪,给升了正四品的容华。
其实,杜容华性子爽利不错,不过论起恩宠尚不如慎嫔与禧贵人,虽是进宫八年颇具资历,也是早早沉寂了的,此番擢升,不过是他的父亲得了奕渮的赏识,在博陵侯一党肃清之后捞到了从五品的水部郎中罢了,因着几件事情做的不错,如此便也得了弈澹的留意,也算是仕途转好的一位。
只不过么,舒贵妃难道就算是高的出身了么?朱成璧微微一嗤,不过只是摆夷女子,却能高居正一品的四妃之首,难怪当年的祝修仪一怒之下跑去了仪元殿哭谏。只是祝修仪便也罢了,左不过是弈澹登基那一年挑进来的功臣之女,甫一入宫便给了正五品的嫔位,也曾颇得几分宠爱,不过她仗着自己的身份,自视过高,几年之后便失宠了,倒是连累了承光宫里尚算得宠的洛芳仪与潘才人一同倒了大霉,想想承光宫封宫至今,也是可怜。
其实,压着恩嫔的位分,怕是也有抬升玄清的意思,毕竟玄汾由和妃抚育,也算不得出身太低,但是玄清毕竟为摆夷女子所生,是生生撇不开的烙痕,倘若立为太子,实难服众。朱成璧轻轻揉一揉眉心,如果弈澹真是这样打算,事情倒还真有些棘手呢。
这样想着,猛然听得前头喧哗起来,一个小宫女匆匆跑来,见是朱成璧,慌忙跪下道:“琳妃娘娘,不好了,妍贵嫔拿了匕首挟持了四殿下呢。”
朱成璧登时吓得头晕目眩,只觉得有几台大鼓在耳边砰砰地敲着,聒噪声如同直敲到了心里,双腿便是一个趔趄,竹息慌忙扶住她,急道:“娘娘!娘娘!”
这边正在慌作一团,那边妍贵嫔已经挟持了玄淩慢慢过来,玄淩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只是死死盯住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那匕首的柄上镶嵌着一颗极夺目的红宝石,分外妖艳,而刃则极其锋利,只看一眼,便觉得身上泛起一丝丝的寒气,由着日光一闪,更是晃得人眼晕。
朱成璧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死死抚按住胸口大声呵斥道:“妍贵嫔,你是疯了吗,快把匕首放下!”
妍贵嫔今日的装扮极其华贵,一袭联珠对孔雀的嫣红罗裙,以银线穿珍珠绣出碧霞云纹西番莲和缠枝宝相花,以晶莹的水钻镶嵌,于瑰丽中自有一番清雅,发鬓的鎏金掐丝点翠转珠步摇更是添了几分贵气,只不过她周身散发出浓烈的怒气与仇恨,直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