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尊卑的妃嫔之间的对话,更像是亲人间的促膝交谈。
恍惚间,玉厄夫人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入府前,也是这样的如血黄昏,自己因为不想入那魏王府,赌气跑回寝房蒙上被子躲起来。而母亲,却是头一回严肃认真地坐在床头,按住她的手,语调清越:“瑄儿,这件事不是你能做主的。”
林若瑄用稚嫩的声音表达自己的不满:“哥哥保国卫家,征战沙场,他说过要为我找个好人家,但为什么我要去魏王府!魏王已经有了夫人!我不要当小老婆!”
林夫人用力掰过林若瑄的下巴,看着她完满如一块上好碧玉般的面庞:“正是因为你哥哥保国卫家,为林氏一族的前途和荣誉而战,所以,你也应该做出自己的决断!魏王是最有实力夺取帝位的皇子,倘若他能为帝,他日你便是皇妃!”
林夫人语带魅惑:“你想清楚,是做一个无用之人的嫡妻,还是做一个帝王的妃嫔?”
林若瑄心中微微一动,波澜顿起,做无用之人的嫡妻?还是做帝王的妃嫔?
林夫人轻轻一笑:“更何况,妃嫔之身,若能把握良机,便能登上太后之尊俯视天下苍生。那么,瑄儿,你告诉我,从小争强好胜的你,甘愿舍弃你倾国倾城的容色去卑微地度过一生吗?”
“你是林氏的女儿,你的兄长已经为你铺好了路,那么你便自己去争取。”林夫人抚一抚林若瑄柔软的发鬓,将凌乱的刘海轻轻理顺,“你的哥哥与你,一个将会是国之栋梁,一个将会是天下之母!”
玉厄夫人的心绪又是一荡,仿佛连自己都收不住了,是什么时候,魏王坐在自己的床边,执着自己的手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明明知道这句话,他已经对许多女人说过,明明知道,男人的甜言蜜语,是裹挟着毒药的糖衣炮弹,但是那一刻,面对那个男人的朗朗目光,还是有些沉溺。
又或是什么时候,自己坐在尚是魏王正妃的夏梦娴床头,轻轻调好一碗浮着热气的药茶,笑着说:“汤馥娴已经吃尽了苦头,王妃不必烦恼。”
夏梦娴则虚弱地报之一笑:“若瑄你最贴心。”
但是,不管是夏梦娴还是林若瑄,都不会想到,那一碗碗药茶,早已被林夫人下好了慢性毒药,林若瑄日日服侍在夏梦娴床头,得尽了信任与依赖,直到那一日,林夫人笑着对她说:“王妃已经不能生育了。”
林若瑄吓得摔掉了手中的碗,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碎裂一地的青瓷碗碎片,倒映出母亲虚浮的容颜。
“日日下毒,已经绝了正妃的后路。”林夫人坦然地笑着,那么陌生,仿佛不像是自己的母亲,“母亲已经帮你杜绝了最大的后患,当然,这也是你兄长的意思。”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就算曾经想过,正妃对自己示好是为了对付同为侧妃且恩宠甚隆的汤馥娴。但是,王府里面那么凶险,除了魏王,还会有谁会对自己好?于是,自己也便愿意亲近这位正妃,也愿意帮助她一同对付汤馥娴,只是却不知,不经意间,自己的手,已经沾染了血腥之气,还是自己最愿意亲近的正妃,况且,这一次,是自己的母亲带着自己踏上一条不归之路。
因为心中有愧,所以在王妃面前,总是无比谦卑,也愿意帮助她,一同对付诸多的嫔妃,直到朱成璧进府,直到阮嫣然入宫。
玉厄夫人仿佛看到那个暴雨如注的傍晚,朱成璧跪在含章宫外淋雨,鬓发皆湿、摇摇欲坠;又仿佛看到那个阴云密布的日子,祝修仪率领一众宫人,跪在仪元殿外哭谏;还有皇五子玄泞,还有贺婉仪、钱小仪,甚至包括密贵嫔那尚未出世的孩子,手上沾上了越来越多的血腥之气,直到对镜自顾,自己都惊觉眼角的凌厉机锋。
有时候,自己一个人静静坐在床头发呆,都似乎能嗅到手上的血气。直到……直到宓秀宫越来越君恩稀疏,直到母亲去世,直到哥哥谋逆,浮生一场梦,真的,只是一场梦,梦的尽头,是九五之尊的皇位,是自己在母亲病床前许下的诺言:必争帝位。
一瞬间,种种往事在头脑里盘根错节,玉厄夫人微一怔忪,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呢?难道你不想吗?”
“我当然也想。”朱成璧呵气如兰,轻轻的话语如同香雾一般慢慢散开,“只是我一早就知道,我没了这个机会。”
玉厄夫人缓缓扫过朱成璧毫无破绽的脸庞,却听朱成璧徐徐而道,仿佛一支利箭直击自己的胸口:“皇上早有立玄济为太子之心,玄淩,半分赢面也没有。”
仿佛是被人一下子从水底拉起,新鲜且带着一丝寒意的空气瞬时扑向自己,毫无防备,玉厄夫人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喃喃道:“怎么可能?”
朱成璧感受着玉厄夫人脉息的急促跳动,依旧是不动声色:“一则,玄济性情冰寒,需要多年的打磨圆润,方能胜任太子之位,若是过早立了太子……”朱成璧深深看住玉厄夫人的双眸,“你自是知道的,先帝一朝,两任皇后的嫡子都是过早被立为太子,导致性情乖张、目无皇权,犯下了多少过错。”
见玉厄夫人微微颔首,朱成璧继续说道:“况且,玄济娶妻已有三年,却仅有庆成宗姬膝下承欢,如果不能有世子,难免遭人觊觎,太子之位亦是不稳。”
玉厄夫人略略迟疑:“你的意思是?”
“你还不明白吗?”朱成璧陡然高了音调,发鬓的蝶恋并蒂海棠錾玉步摇垂下的璎珞微微颤动,划过晶亮的弧度,“正因为皇上对玄济寄予厚望,皇上才会冷落你而宠幸阮嫣然!正是因为玄济会登临太子之位,所以皇上才会让博陵侯为他保驾护航!如今,博陵侯到底是被挟持还是意欲逼宫,你自己一清二楚!皇上谋划多年,就是为你们母子着想!林若瑄啊林若瑄,你怎能让皇上如此伤心失望!”
玉厄夫人一时间目瞪口呆,朱成璧的话已直追耳边:“皇上刚刚告诉我,待到贺妃诞下世子,就会封玄济为太子,你便是正一品的淑妃,更会封你兄长为异姓王!如今若十万大军依旧兵困围城,你让皇上如何自处?”
玉厄夫人心头一热,脉息跳得越发快,朱成璧心中的悬着许久的石头终究是落了地,事到如今,玉厄夫人已经生生坠入圈套,再无反制的机会了。
“那么,我该做些什么?”玉厄夫人机械似得挤出这句话,反手握住朱成璧的右手,半是欣喜半是惶迫,“我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十一章愁云蔽日万里凝(1)
愁云蔽日万里凝(1)
朱成璧推心置腹道:“我与你说的这一席话却是无法对博陵侯细细分说,你若是能让博陵侯明白皇上的想法便好了。”
见玉厄夫人若有所思,朱成璧又补充道:“眼下,博陵侯是为人挟持,挟持者如果没有了,博陵侯自然是可以负荆请罪的,皇上有了台阶下,也不会过多责怪博陵侯了。”
玉厄夫人颔首称然,望着朱成璧,不免有些愧疚:“之前我对你总是不够好。”
朱成璧换上一副恭敬的神态,笑吟吟道:“之前是之前,夫人是视嫔妾为太子之位的竞争者,自然是要多加防范的。只是,从今日起,嫌隙便可尽释了吧?”朱成璧微微一顿,似是玩笑道,“那么,夫人可否许给嫔妾一些补偿呢?”
玉厄夫人思索片刻道:“那么,若我他日为淑妃,必将许给妹妹夫人之位。”
朱成璧心中暗笑,林若瑄果然还是小气,往日的宿怨岂是小小夫人之位便可以一笔勾销的么,心中虽作他想,脸上却是一派恭谨感激之色,毫无破绽,朱成璧再行跪拜大礼,恳切道:“多谢夫人!”
玉厄夫人伸手搀起朱成璧,友好地拍一拍她的双手:“我会修书一封,妹妹便帮我交给皇上,找人带给我兄长便是了,至于皇上那边,妹妹解语之花,多帮姐姐劝和才是。”
朱成璧笑不露齿,异常端庄,只紧紧握住玉厄夫人的双手:“既然已经姐妹相称,妹妹必当协助姐姐才是!”
玉厄夫人的眼神有些许的恍惚:“妹妹大度宽容,叫姐姐真是难以自处,以前,我也做了不少错事。”
玉厄夫人的眼风向昭阳殿的方向不经意一扬,却已被敏锐的朱成璧生生收在眼底,心底一惊,难道,林若瑄竟然真的对夏梦娴下过手吗?夏梦娴虽然不算十分的精明狡诈,亦是能谋会算之人,却被蒙蔽到如此地步,若非自己蓄意挑拨,恐怕她们牢不可破的盟友关系依然能维持完好。
心中的思索纵然转动如轮,却只化为唇边的温然一笑,朱成璧道:“从前的事自是不用再提了,夫人好好把握好当下便可。”
回了德阳殿,朱成璧却只是坐在窗下沉思不已,夜风微凉,吹散一层一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