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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随着汝南王势力与慕容一族势力的崛起,摄政王越来越感到不安。
摄政王府,书房,奕渮一把将手里的奏折掷到苗从哲身上,冷笑连连:“你们自己看,都是在称赞汝南王与慕容迥的,赞他们军功卓著,赞他们归京途中军纪严肃、未曾扰民!”
苗从哲猝不及防,却也不敢起身去拾,诚惶诚恐道:“汝南王年少而有建业,朝臣们奉承几句也不属稀奇……”
奕渮瞪着眼睛道:“本王要的不是解释,而是对策!汝南王与慕容迥手里有二十万兵马,若是在西南边陲也便罢了,如今他们留在京城里,岂非让本王坐立不安?朱祈祯也是没用,刺杀未成,自己又失踪多日。”
甘循忙劝道:“刺杀汝南王到底并非易事……”
一语未落,书房外突然传来下人的声音:“摄政王,兵部右侍郎朱大人回来了!”
奕渮且惊且喜:“快让他进来!”
朱祈祯进来的时候,脚步明显有些踉跄,更是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衣衫虽然还算齐整,但不过是粗布麻衣,哪里还是兵部右侍郎的样子?
朱祈祯勉力跪倒在地,叩首道:“微臣罪该万死!”
奕渮诧异道:“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
朱祈祯眼含热泪:“微臣没能刺杀到襄城王,更被他推落悬崖,摔伤了右腿,若非有一户农家救下了微臣,只怕微臣再也不能为摄政王效忠了!”
奕渮一怔,倒是苗从哲低低提醒道:“你还不知道么?襄城王已经加封为汝南王,赐予规格高于一般亲王的待遇,慕容迥也封了正一品镇国将军了。”
朱祈祯一怔,再度叩首:“微臣罪该万死!”
“罢了,罢了,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万幸了。”奕渮皱一皱眉,叹息着道,“汝南王功夫高强,让你行刺他,也是本王当日欠缺考虑,如今汝南王归京,也没有旁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祈祯忙不迭叩首谢恩,又为难道:“微臣的腿伤,只怕没有小半年的功夫也不能好起来,特向摄政王请示……”
奕渮点一点头:“你且先回府里休息便是,本王稍后会请太医为你医治。”
待到回了城南朱府,邱艺澄与木棉固然是惊喜交加,但看见朱祈祯的模样,亦是免不了暗自垂泪、心痛不已。
待到邱艺澄人前人后嘱咐一众仆从的时候,木棉低低问道:“夫君的腿,真的是摔伤的?”
“悬崖之下虽是汪洋,但也会有暗礁,即便没有暗礁,也会有砾石。苦肉计要做,自然要做得像。”朱祈祯微微合起双目,由着木棉为自己净面,静静道,“该欠的都要还,一时半会的疼不要紧,看得长远才真正重要。”
木棉鼻子一酸,一滴泪垂在朱祈祯手上。朱祈祯一怔,待要睁开眼睛,却被木棉劝住:“大人,面上的污水还未擦净,当心流到眼睛里,会疼。”
然而,再疼,又岂有心里那样疼?木棉紧紧咬住嘴唇,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实在是过得太累了。
“夫君……”木棉伸手抚平朱祈祯眉宇间的一抹褶皱,轻轻道,“等到事情都结束了,我们能不能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朱祈祯默然片刻:“好,等到结束了,我们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
第一百零三章窗含新雨夏日凉(1)
第一百零三章
窗含新雨夏日凉(1)
“娴贵妃娘娘万福永安!”
朱宜修微微含笑,搁下手中的紫毫毛笔,取下手臂上的缠臂金,望着面前恭顺的万明昱道:“你起来吧。”
万明昱徐徐起身,噙着和煦的笑意道:“‘宁静致远’,娘娘的字总是很有禅机。”
午后绵软悠长的日光里,朱宜修的笑意似覆上一层明澈如水的霞光,她伸手从身侧的铜胎掐丝珐琅宝相花葫芦赏瓶中掐过一朵新鲜的黄月季细细赏玩,语调却淡若新霜,透出一抹雨后的清寒:“本宫静一静心,也是为着看昭仪的戏。”
万明昱心中了然,却只宁和一笑:“嫔妾常去承明宫不假,但如今承明宫防范得很厉害,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到底是周氏与嫔妾先后小产的缘故,皇上与太后娘娘对李修容的孩子格外重视。”
“是防得太厉害,百密而无一疏?”朱宜修淡淡一笑,接过剪秋奉上的一盏雪梨银耳莲子汤,那升腾起的薄雾中,朱宜修的面容越发难以捉摸,连她的语调都多了几许的耐人寻味,“抑或,是你的怜子之心使得你根本不想出手?”
万明昱抬手拢一拢鬓边的几许碎发,眸光如仲夏之夜的夜色那般澄澈,让人觉着舒心:“娘娘如何想嫔妾,是娘娘的事,嫔妾如何做,是嫔妾的事。”
朱宜修笑意深深,看向万明昱的目光染上几许深邃的含义:“本宫只希望,自己眼中的万明昱从来都是一个明白人,仅此而已。”
话音未落,却是绘春掀了帘子匆匆入殿,福一福身道:“娴贵妃娘娘,大殿下有些咳嗽……”
朱宜修一惊,连连斥道:“才好了一些时日,怎么又咳嗽了?”
绘春忙道:“许是夏日里贪凉,大殿下不依不饶,在青花大缸的冰雕一边玩了好一阵子。乳娘怎么劝也劝不开……”
万明昱闻言忙道:“赶紧去请太医过来,下次冰雕不要放在青花大缸里,碾碎了放到琉璃敞口瓶子里,再用细线悬起来,不让大殿下接近便罢了。只是冰气会下沉,切记,不可让大殿下呆在冰雕下方,你可明白了?”
待到绘春出殿,朱宜修揉着眉心落座:“泽儿身子弱,每每他不是发烧就是染风寒的,本宫心里都格外难受。”
万明昱柔声劝道:“娘娘,小孩子身子弱些也是没法子的,只要好好调理着就可以了。”一语未必,万明昱却猛地咳嗽起来,忙握着绢子掩住口鼻。
“昭仪娘娘病了?那你可得小心不要过给了大殿下才是。”
一把清婉的女声骤然响起,原是礼嫔扶着桂枝的手翩然入殿,她俯身请安:“娴贵妃娘娘万福永安,昭仪娘娘万福永安!”
万明昱眉心蹙起,瞥一眼礼嫔,衔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礼嫔说话做事都很用心,难不成是在指谪本宫将病气过给了大殿下,才会引得大殿下咳嗽么?”
礼嫔娇然一笑:“嫔妾不敢这样说,只是觉得,防患于未然罢了。”她刻意咬重“防患于未然”五个字,朱宜修也有几许迟疑。
万明昱咬一咬牙,福一福身道:“既然如此,那嫔妾就先告退了。”
待到出了章德宫,采容沉静的面色才垮下来,低低斥道:“她以为自己是谁?不过嫔位罢了,倒给娘娘下逐客令?”
万明昱转首看着斗拱高檐的章德宫,有冷厉的笑痕覆上唇角:“本宫倒真是庆幸自己方才的咳嗽。”
采容微微一怔,迅疾扫一眼四周,轻轻问道:“娘娘可是准备出手了?”
万明昱徐徐拨一拨錾金护甲上的一粒海蓝宝石:“礼嫔眼见本宫晋封,想必越发沉不住气了,也好,本宫也不想再看到她那副尊容!采容,好生准备着,既然娴贵妃要逼本宫对李修容出手,本宫就先把礼嫔送上绝路!”
颐宁宫,朱成璧落下一枚黑子:“你说朱祈祯回来了?”
“是的,奴婢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朱大人摔坏了右腿,摄政王颇为怜悯,特意宣了太医去诊治呢!”竹息为朱成璧与顺陈太妃斟好雪顶含翠,笑意清和,柔声劝慰道,“太后娘娘放心便是,朱大人养上一阵子,应该是不会有大碍的”
顺陈太妃微微啜茗,揣摩着朱成璧波澜不惊的神色,低低道:“听闻朱大人是为摄政王执行任务,因为不慎而摔落悬崖的,太后娘娘也不知道是何任务么?”
朱成璧冷冷一哼,眸中有寒意如雾弥漫:“哀家何必关心一个连子嗣都不放在心上的人?”
顺陈太妃望一眼竹息略显无奈的面色,轻轻劝道:“太后娘娘,嫔妾想着,朱大人可能是怕嘉安郡君吃心。毕竟府里头,只有嘉安郡君与昌安郡君两位夫人,如今昌安郡君有孕,若是凌驾于嘉安郡君之上,只怕相争得厉害了,于养胎可是万万的不利啊。”
朱成璧未置可否,只兀自握着一枚黑子沉吟:“若真是这样,私下里与哀家商量着便也罢了,他又何必闹出这样大的风波来?是让满城里的人都议论哀家厚此薄彼、尊卑不分?还是他根本就在嘲笑哀家的庶出身份,即便做了太后,也是从嫔妃的位分上熬上去的呢?”
顺陈太妃忙道:“太后娘娘乃是人中龙凤,是大周的国母,朱大人怎敢如此?竹息,你说是不是?”
竹息抿一抿唇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奴婢不敢妄自议论。”
朱成璧缓缓揉一揉眉心:“罢了,不说这件事了,只要木棉能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哀家会加封她为正四品县夫人,我看朱祈祯是否还有能耐跟哀家抗到底。”朱成璧觑一眼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