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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柔则叹气道:“娴妃娘娘好像兴致不高的样子,也不愿意出来走走,其实,看一看这雪景,心情也可纾解一些。”
陶夫人转首轻笑:“听闻皇上这几日冷落了她,她心里正晦气呢,如何肯愿意出来?”
朱柔则闻言蹙眉道:“太后娘娘身子也不好,听闻前些日子冷宫里的一个被废黜的前朝嫔妃行刺,也不知道是否无碍,只是竹语姑姑说,太后娘娘需要静养,否则,柔则应该侍奉膝下才是。”
陶夫人微微摇头:“总是为别人着想,何时才为自己想一想?你跟我说,这身衣裳太过华贵,是僭越了娴妃,但你是她的长姐,太后的嫡亲侄女,身份尊贵,当然应该穿得鲜艳一些,否则,岂非叫宫人跟命妇们笑话了?”
朱柔则低眉顺眼道:“是。”
陶夫人打量她两眼,唇角浮起讥诮的笑意:“娴妃方才不是也夸你这身衣裳好看吗?我看呐,是太好看了,抢了她的风头,她才不愿意出来的吧?”
朱柔则嗔怪道:“母亲!越发胡说了!”
陶夫人摇一摇头,低声对一侧的侍女道:“翠儿,不是说这几日皇上在这个点上,会来倚梅园的吗?怎么还没来呢?”
翠儿低低道:“奴婢已经打点了倚梅园的嬷嬷,不会有错的,许是皇上看书看得久了。”
陶夫人沉沉叹息:“但愿不要费了本夫人这一番心血,上元节之前,娴妃就传了旨意让柔则准备入宫陪伴,硬是被我拖到了现在,还不是为了她那一身衣裳准备的?”
翠儿柔声劝道:“夫人放心,凭大小姐倾国的相貌,必定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陶夫人点一点头,目光冷冷向远方凤仪宫的方向一扫,转眸间,却见一个明黄的人影渐渐向倚梅园而来,忙转首对朱柔则道:“宛宛,母亲记得你的惊鸿舞极美,如今这满园的红梅颇映你这身衣裳,不如起舞一曲,如何?”
惊鸿舞本是由唐玄宗的梅妃所创,本已失传许久。朱柔则酷爱音律舞蹈,几经寻求原舞,又特意请了舞师,苦心孤诣加以修改,如此七八年,已是炉火纯青,在朱府里演过三四回,皆是满堂喝彩。
朱柔则疑惑道:“母亲要我现在起舞?”
翠儿握着一支玉屏笛,徐行向前一步,笑道:“不如奴婢也来吹奏一曲为大小姐助兴?”
朱柔则笑道:“原来母亲要我来倚梅园是要考一考女儿的惊鸿舞,是,女儿这就起舞。”
陶夫人兴致盎然,轻轻吩咐翠儿道:“你的笛音很好,这回万万不要吹错了,得了眼缘,你也能攀上高枝。”
翠儿诚惶诚恐:“奴婢不敢,只要夫人得偿所愿,就是奴婢的福分。请问夫人想要吹奏哪一曲?”
“凤凰于飞》。”
一缕清越的笛声悠然而起,轻扬婉转如沧海明珠熠熠、如轻云出岫翩翩、如碧波微漾流转、如玉落生华翩跹,陶夫人拍一拍手,不知何处有红梅的花瓣飞扬洒落,将朱柔则整个笼入那红云飘飞之中,宛如采撷了天际之流霞万里,尽皆舞于玉掌之中。
云袖破空一掷,点点红梅争相追逐,朱柔则翩然起舞,花瓣纷纷扬扬,拂过她的云鬓,落上她的云袖,又随着笛声的旋律挥洒开,漫成无边无际的芳香云海。唯听珠佩环钗泠泠作响,仿若清泉抚石而过,激起了晶莹的水花,而那水花坠落,又有清逸的姿态流转,覆上朱柔则娇媚的容颜。
衣袖展展,如挥落漫天的流霞溢彩,裙裾旋转铺成,如雪地中盛开的最娇丽的玉蕊檀心梅,金银线錾宝霞红梅披帛飞扬如水,水钻映着如金的细碎日光闪耀夺目,似漫天的星子坠入凡间。
红梅纷飞如雨,极清幽的梅香馥郁四溢,绞金扣梅蕊手炉里有热气化雾而出,逸逸地浮沉,被云袖一挥,飞扬其间,如瑶台仙境,美轮美奂。
凤凰于飞,其羽,亦集爰止。
凤凰于飞,其羽,亦傅于天。
有冯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
昂昂,如圭如璋,令闻令望。
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萋萋。
梧桐是依,喈喈,福禄攸归。
笛声渐渐低缓,朱柔则的腰肢柔软如新柳,轻轻一个低旋,裙裾翩飞间,水钻的光华连绵似白练织锦、似月华倾泻,朱柔则仰面而倒,姿态极轻柔,整个人宛若在雪地上化为红云,一个“柳暗花明”,余音一个拔高、又遽然沉下去,她翩然起身,似霞光喷薄而出,转瞬间,已是盈盈立在雪地上,恰似轻风拂疏枝、倾洒杏花雨。
“好!”
一把爽利朗阔的男声响起,朱柔则急急回首,芙蓉玉面映着满园梅花,额上有晶莹细润的汗珠,明艳如三春盛景。
玄凌怔怔望着朱柔则,片刻,似是生出无限感慨:“你的舞,朕从没见过,你这一舞,旁人的,都是索然无味了。”
朱柔则慌忙俯身下去:“皇上圣安!”
陶夫人竭力按住心中的狂喜,微笑合度,福身行礼:“臣妇陶氏携女柔则见过皇上,皇上圣安!”
玄凌挥一挥手:“原来是舅母和表姐,快快请起。”
朱柔则半是惶恐半是娇羞地起身,不安地攒着衣袖道:“臣女惶恐,惊扰了圣驾。”
玄凌目光缱绻,只停留在朱柔则身上,伸手取下身上的玄狐滚紫貂毛大氅,温柔地为她披上:“外面风大,小心别冻着了。”
朱柔则感激道:“多谢皇上体恤。”
陶夫人见机笑道:“臣妇想起,还有一件东西忘在了章德宫,翠儿,随我去取。”陶夫人满面堆笑,福一福身,“宛宛,你先陪皇上说说话,我去去就来。”
“宛宛?”玄凌唇齿含笑,似噙着上品的佳肴品味,贝齿间,有莹泽的亮意映着雪光一闪。
朱柔则不敢抬首,兼之李长早已带了随侍的内监、宫人们下去,偌大的倚梅园,只有自己与玄凌二人,她心里“砰砰”直跳,好容易平复了慌乱的呼吸,低低道:“宛在水中央,宛宛,是臣女的小字。”
玄凌微微一笑:“为何不看着朕?是觉得朕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所以畏惧么?”
朱柔则缓缓摇头:“臣女已许配给抚远将军之子,按道理,是不应该与旁的男子会面的。”
“无妨,你看一看朕。”
朱柔则缓缓抬首,玄凌头戴赤金簪冠,正含着温煦的笑意望向自己,身后的红梅蓬勃如流霞万里,映着他的朗朗星眸,面如冠玉,真真是丰神俊逸、雅人深致。因靠的近,他的身上隐隐似有疏离淡漠的香气浮动,又似混着瑞脑香的清苦,虽然极淡极薄,但却与梅香不同,不是那散漫的勾人似的暗香,却似从骨子里透出来,极自然,叫人身心愉悦。
朱柔则不觉微红了脸,垂了首望着玄凌那只宝石蓝的扳指,一汪如海水般澄澈,似是照见了自己含羞带娇的容颜,低低道:“臣女看过了。”
这样娇羞的神色,这样纯粹不经雕饰的容颜,是玄凌从不曾见过的,端妃清冷端仪,娴妃贵雅娴静,都远远不及面前的朱柔则。
玄凌笑道:“朕很喜欢梅花,你也喜欢吗?朕看你的披帛上绣着大朵的红梅,很是清雅。”
朱柔则的面上有浅浅的粉霞横逸,低低道:“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你是怜惜梅花?”
“世间万物,贵在相知,若北风知晓梅花的心意,就不会以风相逼,但世上之人,相知相许实在太难,臣女是怜惜梅花,也是怜惜北风,亦是怜惜自己。”
玄凌有瞬间的凝神,片刻方道:“你的闺名是,柔则?”
朱柔则莞尔一笑:“从容阴礼,婉娩柔则。正是臣女闺名。”
章德宫,瑶光殿,朱宜修抱着鎏金手炉,闷闷地看着剪秋抱着一摞色纸和一叠金银箔剪纸,金剪刀巧妙地翻飞,不一会儿,一张“和合二仙”像就惟妙惟肖地出来了。
剪秋笑道:“娘娘看奴婢剪得如何?”
见朱宜修不愿说话,剪秋劝道:“娘娘放宽心,皇上只是一时的脾气罢了,这几日,皇上也没去过端妃那里。”
朱宜修腻烦道:“我入宫至今,不过三月有余,这样快便有失宠之象,如何叫本宫不心急?”朱宜修半倚半靠在美人垫上,一记一记摸索着掌中的一颗硕大的明珠,“偏偏本宫春风得意的时候陶氏不来,今日却来了,还把长姐打扮成那样,给谁看?是存心气本宫吗!”
冷风忽的一探,朱宜修下意识护住小腹,却是绘春掀了帘子匆匆进来,不由蹙眉道:“爪子可是越来越不会当差了!”
绘春唬了一跳,忙跪下道:“娘娘息怒!”
朱宜修横她一眼,淡淡道:“这么急着进来,什么事?”
绘春踌躇片刻,低低道:“奴婢方才经过倚梅园,见朱大小姐在园中翩然起舞,皇上也在一边,本来应该回来禀报娘娘,偏偏在宫门口遇到了陶夫人,夫人拉着奴婢说了好一会子话,才给耽搁了。”
朱宜修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支起腰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