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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外生枝,便绝不可就这样让杨玉环主奴轻松走人,前往谒拜李隆基。怎地亦须拖延些时辰才是。
杨玉环既肯主动开口,甘愿延缓其脚程,反省却了局中人借故难为情。但凡脑筋正常者,理当无异议。他人愿助己,己又何乐而不为?
薛王丛对此,自然也一样。
反观江采苹,闻罢薛王丛暗示之语,亦即趁薛王丛侧身之际,不着痕迹抽回尚借力于薛王丛身上的玉手,彼此就此重新拉开与对方之间的距离。与此同时,江采苹亦随就对朝着薛王丛,回予了礼颔首欠身之礼,权作变相默答其一番训话。
江采苹本也欲落落大方的出声作答,奈何当其对视见薛王丛狭目下若有似无一闪而逝的关切眼神时候,嗓子眼楞就吐不出音来了。再者,杨玉环尚旁观在侧,与杨玉环相处的时间尽管甚为短暂,时长甚至并不及半刻钟之长,但江采苹却没法子忽视掉杨玉环正摊露于其面前的这份友善。
狭义上,将之定义为“友情”兴许更为贴切。
起码,在杨玉环尚未进宫,江采苹亦未入宫前夕,单就在这一刻,杨玉环的所作所为,江采苹自以为是,理应将之划入“友善之情”的阶段。想想,即便错了,现在亦非是敌意。
故,江采苹对自己先时对杨玉环抱有的排斥心态,不无愧疚。如此一来,便也再难像个没事人一般,坦然迎对向薛王丛,亦做不到可问心无愧的去接受杨玉环接下来的帮拓之心。毕竟,薛王丛与江采苹,当下确是在利用这个对自个的未来,全不能预见的女子的一片善意。
杨玉环自无从猜知薛王丛和江采苹各自的心思,眼见薛王丛应允了其恳请,当即便满为欣悦地吩咐跟在身旁的娟美道:“尔且先行一步,快些去打提桶热水。稍迟,再煮两碗姜汤,送来吾处。”
被唤作“娟美”的女奴见状,亦二话未置,朝在场诸人一一揖过礼,便扭头一路小跑向寿王府庖屋所在方向。
“叔父请。”待贴身女奴离去后,杨玉环方复对薛王丛作请道。顺带着,亦朝江采苹颔首微笑了下。
对于历史上的杨贵妃,江采苹早生久闻其名,可以说,上辈子便已对其如雷贯耳。纵使这才是江采苹与真实版的杨玉环头回打照面,但之于其而言,实不能说是陌生。然杨玉环对江采苹,则为半分不熟不悉,未作请教前,自不敢冒然唤称。
杨玉环有礼有矩,江采苹自亦得拿捏分寸,不可失礼于人前,便忙就地微屈膝冲杨玉环欠了揖。纵然江采苹入宫在即,却尚未跨入宫门,亦未正式册封有何封号,而杨玉环现如今已然身居于“寿王妃”这个头衔上,仅就尊卑上简单作论,江采苹这一礼,理当揖之无误。
就算明儿个一早,江采苹即被加封妃位,那也是明日之事。届时谁应礼拜于谁,方可再另当别论。更别提,这事儿之于江采苹和杨玉环俩人之间,终归谁人尊高谁人尊低,以后尚有的是嚼头。
“嘶~”薛王丛同杨玉环既已俱走在前,江采苹亦须紧跟在旁,断不可落于人后。可怜的是,一时径顾埋头随人屁股后面亦步亦趋,竟忘却脚上有伤的事儿。
这下,江采苹心下顿叫苦。碍于情面,却又不好独自停下脚,亦不宜唤前头的人,便唯有咬紧牙关强做忍撑。
所幸杨玉环于寿王府内的居所,并不怎远,中间仅须拐过个小弯,少时,便已行至。
道儿虽近,江采苹却亦走得虚汗渍渍。一路瞪视着薛王丛背影,亦平添了份怨幽情绪。
旁人不知江采苹扭伤脚也就作罢,薛王丛可是知之甚清,路上竟也未曾有放缓脚步之时,以致于江采苹连瘸带拐才勉强未被甩没影。经此一折腾,原本的小伤,势必亦已变害,不肿成猪蹄,实为上天垂怜。
“本王且不入内了……”谁想,临到房门前时,薛王丛竟倏地止步。语毕,便回瞥了睨微怔的江采苹。
其实,薛王丛不入内倒也在理。现下已近戌时,虽被唤作“叔父”,可李瑁并未陪在旁,总为不合宜,须识避讳才是。
“那,叔父敬请于外间小坐会儿。待娟美回来,且命其代为招待叔父……”闻薛王丛言,杨玉环亦未多赘,只就亦随之莞尔向江采苹。
杨玉环眼中的意思,不甚明了。然而,此下策却为薛王丛所出,猛不丁其竟临阵打退堂鼓,于江采苹寻思来,反是亦望着近在身前的杨玉环所居的那间门扇,楞亦有点发憷了。
正文 第060章 何为历史?
虽说江采苹心生了犹豫,但面对杨玉环这份盛情,确也实在难却。
不过,临将跨进杨玉环居所之处门槛的那一刹那,江采苹仍是脚下一滞,忍不住回望了瞥依然直立于原地的薛王丛。
“你会在这儿,等我吗?”此刻,江采苹心底,甚欲问句薛王丛,不知这个男人是否会一直就这样站在门外,耐候其出来。只可惜,纵然内里的心声呼唤的再怎地大,类似的这些话,切不可随便道出口。
仅因,江采苹乃是个即将步入宫门的女人。且,入宫在即。害人害己之事,绝不可轻易为之。
何况其与薛王丛,单就情谊二字作论,亦尚未厚交至如是程度。彼此间本就牵扯无几,入宫之后,更将注定此生此世不再存有丝毫瓜葛可言。由是,又何必自作多情,枉做挣扎,反而净是徒添无益?
毕竟,命定之中,这辈子可同薛王丛相濡以沫的那个人,可以是任何一个她,但已绝非有可能是江采苹。
“恕玉环冒昧,适才尚未得以请教,当如何称呼是为宜?”待关合门扇,杨玉环这才率然回身,礼询向跟于其后的江采苹。
“哦。吾姓‘江’,名‘采苹’……”
江采苹原正忖于,自身刚才一回首的瞬间,薛王丛迎视见其清眸底畔的回眸时分,面上所显现的表情变化中,不期杨玉环竟挑这时候突兀对其发问,略怔之余,方连忙回揖出声。
江采苹神思恍岔,现下,杨玉环则是一副专心注目于眼前这位可人儿的架式:
“原来是江家小娘子……”
闻江采苹回毕,杨玉环径自朝江采苹脱口唤出这个称谓之际,好像亦有后知后觉般颇觉不自在样儿。嫣红的朱唇,半晌小呈启姿过后,才又续道,
“吾本家姓‘杨’,小名‘玉环’。”
显而易见,江采苹和杨玉环之间,此时的独处氛围中,难以言喻地洋溢有一股相当微妙的尴尬因子。
而这态尤为困窘难堪的体味,之前,俩人尚在寿王府后院里初遇之时,并未有所彰显,亦未有何交锋。
江采苹自然早晓,杨玉环的高姓上名为何。
迫于杨玉环现今乃高居于“王妃”头衔上,与其面面相觑,片刻无语后,江采苹遂隐忍以行,再度欠身,冲杨玉环复又施了揖礼:“见过寿王妃,寿王妃万福。”
无论怎样,当下也好,今后也罢,时下脚下踏的,却实为寿王府地盘。杨玉环身为寿王妃,亦即是寿王府的主子。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在这寿王府后院里,于江采苹细品来,杨玉环无疑已为这座王府的主事者。
小不忍则乱大谋。站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很多时候,委曲求全并非什么丢人事儿。
“快别多礼……”杨玉环见状,亦立时上前,及时半搀半阻了把已然作备给其行礼的江采苹,“乍见江家小娘子,不晓得源于何故,吾竟自觉,与江家小娘子切有一见如故之感。然仔细思番,往昔亦不曾有过一面之缘。想来,许是前世就早结定的今世缘分吧。”
任杨玉环不轻不重的擎握着手,亲睹亲闻着这位为后世传为绝世贵妃的“色彩性”人物,江采苹则蓦地打了个寒噤,心神亦为之一震。
有道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且不论杨玉环一席话,情虚与否,意假与否,仅单推敲其字面上的话味,江采苹已经对其所言的这番体己话,倍添心虚。倘若果如杨玉环言语所估猜,江采苹与杨玉环的这段纠葛,实属上天拉系的一根线,那么,由今而后,争与不争,临到头来,孰胜孰败,究竟又尚留有多少意义?
以此理之,江采苹莫名其妙重生这一回,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却掉入了俗世的轮回,到底又是为何……
如若作较,前生胸大无脑的钱青青,与今生命途多舛的江采苹,其更愿意做的,又是谁人?真正的其,又是哪个?
“承蒙寿王妃如斯厚爱,吾着实受宠若惊。”猝然掐断自个的沉思,江采苹遂忙不迭退后小半步,颔首答话。
反观杨玉环,对于江采苹忽而与之保持距离的表态,反应上却是极为复杂。整个人,看似面有错愕,与此同时,像极亦不无失落。
捕捉到杨玉环此态,为免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