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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回身睇眙江采苹,还是伸手扶了江采苹立定身,沉声责怪道:“你这身子骨,还这般逞强,快些坐下。”
江采苹美目一挑,浅勾了勾唇际:“这三两日,嫔妾见日躺在榻上,不曾活动筋骨,都躺的浑身上下酸痛……”笑颜说着,一手搭上了临晋的玉手,“今儿个嫔妾这儿好不容易添了些欢腾,嫔妾可不想再懒在榻上!陛下日理万机,嫔妾可不敢贪求陛下陪在这儿弃朝政于不顾。”
江采苹话里话外尽是浓浓地怨尤,当着诸人之面,龙颜仿乎有分拉不下颜面来,倒也未恼怒:“听爱妃言下之意,可是又在往外撵朕?”
睹着李隆基与江采苹情话绵绵,杨玉环移步在帐幔边上,心头倏地又堵上一股莫名的酸意,这两日待在宫中,尽管圣驾未在夜里留寝在梅阁,却不难看得出,江采苹在李隆基心里却是占有很重的分量,且不容小觑。想当年,其才嫁与李瑁那几年,虽说当时武惠妃在这宫中圣宠正盛,宫里宫外人人都道其那个“阿家”尽得圣心,但也不曾见过李隆基何时有对武惠妃如此的平和的就跟寻常百姓家的老夫老妻一般无二过。这等温馨如画的情致竟也能出现在宫闱之中,不得不说,看在杨玉环眼里委实深感错愕,甚至令人觉得眼前这幅情景其实只是己身一时的错觉而已。
晃愣间,杨玉环又转而一想,也许是往常年其甚少进宫的缘由,故才无幸亲眼目睹那高高在上的天颜也有其鲜为人知的温情似水的一面。大凡是这天底下的男人,面对心上人时,尤其是待自个钟爱的那个女子时,又岂会不极尽柔情万般,又能有几人会是如自己昔日的那个夫君一样,对其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弃之如敝屣,连在成婚之夜都喝得酩酊大醉狠得下心让其独守空房坐到天明,直到鸡叫三遍才饥不择食般的一脚踹开房门一头扑向卧榻跟其行了夫妻之礼……
恍惚中又想起昔年李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连带对自己的全无半点温柔疼惜,杨玉环不禁泪盈于眶,可恨的却是,事到如今早知李瑁的冷情残忍,心里纵日愈积恨却时不时依是难以忘怀,杨玉环眼前越发一片模糊,而李隆基醇厚如酒的笑声这时却一字不落的撺掇于耳中——
“罢了,朕还是去南熏殿看奏本为是。”
见江采苹凝眉不予应声,显是默认下,李隆基皱眉长叹了声:“唉,看来往后里,朕是要做孤家寡人了!”
VIP章节 第413章调情(中)
眼见李隆基又要起驾,且还跟赌气似的,临晋立马笑盈盈地挽住了李隆基的臂弯,曼声唤道:“阿耶,江娘娘可不是在往外推阿耶!阿耶万莫了错怪江娘娘才是。”
瞋目当着这般多人的面净是跟李隆基撒娇的临晋,皇甫淑仪紧声就又压低声轻呵了声临晋:“不得无礼!”
往年临晋长在宫中时候,自小也不怎与李隆基撒娇使性,自打下嫁郑潜曜之后,人事未开多少不说,倒惯得一身的使小性子的毛病,尤其是在生下小郡主的这两个年头,皇甫淑仪算是切身领教了身边这一大一小母子俩有多能缠磨人了,也不知平日里郑潜曜在府上是如何应对这娘俩的,都道皇家的乘龙快婿不易做,有时想想还真是难为郑府那一老一少两位驸马爷了。
被皇甫淑仪连声呵斥,临晋嘟一嘟红唇,反却像个孩子似地全不以为意,仍在挽着李隆基的臂弯不撒手,更为义正词严的顶了嘴:“儿可是在说和阿耶与江娘娘,何过之有?”
皇甫淑仪细眉轻蹙,冲临晋使了个眼色,点提临晋莫再在人眼前耍嘴皮子出风头,何况这会儿小郡主也在旁边,只忡教坏了小外孙。
临晋这一从中搅缠,却是给了李隆基下台阶,但碍于面子,李隆基遂皱一皱眉,睇目临晋,才霁颜道:“朕瞧着,你嫁出宫去的这三两年,是越发牙尖嘴利了!”
面上虽在责指临晋,李隆基的口吻却尽是充斥着丝丝疼慰之气,如此一来,皇甫淑仪也不便再予以多作喝叱,只好示意临晋见好就好,勿再得寸进尺下去。而临晋自是懂晓,李隆基适才就并非是真在与江采苹置气。更未与其较真,是故才敢从旁多上这一嘴说道之词,除此之外,这些年临晋实也早就看得一清二白,深知有且只有江采苹在后。宫立于不倒之位,其的母妃在这宫中才可沾一沾福幸,不致以再跟早些年那般受尽旁人的冷眼和奚落,也只有维护住江采苹在李隆基心中的分量,长此以往,李隆基的眼中才能夹得着其与母妃的存在。即便往后里一旦有何变故,亦不会无故牵累自己的夫家平白无辜的遭受祸事。
自小长在这座皇宫里,身为皇子也罢。生为皇女也罢,母妃的不得宠,更可使一个人过早的认知所谓的人情世故,临晋打小就心素,喜怒不形于色。在宫人眼里更像是个胸无大志大大咧咧的公主。大智若愚,皇甫淑仪就是个安于本分的人,临晋更懂得以母妃的慧智,断不会识人不清,是以在皇甫淑仪逐日靠拢向江采苹的这几年,临晋也下意识的与江采苹十为亲厚。而时日一长,相处下来,江采苹的貌婉心娴及其豁达气量。也的确是可让其母子二人长久依靠之人,淑仪宫这才与梅阁日愈密不可分起来,可想而知,它日势必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环目李隆基与皇甫淑仪及临晋,江采苹蛾眉一蹙:“陛下这般责备临晋。嫔妾可不依。”顿一顿,才又启唇道。“若是陛下吃味,大可下道敕令,禁了嫔妾这儿,也省却逢人便埋怨,是嫔妾让陛下成了‘孤家寡人’!嫔妾可担不起这罪……”
凝睇今个偏就得理不饶人的江采苹,李隆基竟觉畅怀,已有很久没见着江采苹笑的这般清爽,平添了几分病态美的风采。
李适伸出小手,轻摇两下李隆基的大掌,仰着小脸一本正经道:“阿翁便留下来,与适儿踢蹴鞠可好?”
沈珍珠静立在旁边,触及于目李隆基看向江采苹时眼底的情意,连忙步过来揽过李适,说教道:“阿翁有政事,岂可与你玩耍?”
李隆基朗声而笑:“不成想朕的皇曾孙,小小年岁便会踢蹴鞠了!”
李适歪着小脑袋,淡淡的小眉毛一皱:“适儿的蹴鞠,踢得可妙了!”
见李适边说边拍了拍自个的小腿,江采苹不禁被逗笑,看李适那架势,显是在说蹴鞠在其腿上,可终日不坠。
李隆基也被李适的郑重其事样儿逗得乐开怀,拊掌道:“这般说来,改日这宫中得办场马蹴大会,打马球、踢蹴鞠为欢!也便朕的皇曾孙一展身手才是!”
早在西汉,蹴鞠就被视作“治国习武”之道,贵人之家,蹴鞠斗鸡,康庄驰逐,穷巷蹴鞠,宫廷之中“鸡蹴之会”就极其盛行,及至大唐,早就不仅局限于“僻脱承便,盖象兵戍”的比法,络网为门以度球,树两修竹,络网于上,以门为度球,且球又分左右朋,以角胜负,“蹴鞠屡过飞鸟上,秋千竞出垂杨里”,可见其盛。想当年,李隆基年盛之时,除却善打马球,平生还有一个嗜好就是观看踢蹴鞠。
“打马球?”李适皱着小眉毛似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宇,长目一亮,,“阿耶时与适儿说及,阿翁马上雄姿无人能及!阿翁何时言传身教适儿?”
凝盱李适,龙颜越显大悦,想是李俶未少跟李适说提景龙三年的那场马球赛,当时其与杨慎交、武廷秀等四人迎战吐蕃十人,大获全胜。即便是今下,一提及打马球,李隆基自认其的球技球瘾也都不减当年,不过,今听李适这一席话,更为令李隆基喜上眉梢的实则在于,李适小小年岁竟有此不凡抱负,三岁看老,看来当日在李适的洗三礼上的相道必可一语成真,来日李适定能成就一番大业。
沈珍珠适时又慢声慢气的抚过李适:“阿翁一日二日万机,莫耽延了阿翁日理朝政才是,回头由阿耶传教与你便是。”
李隆基拊了拊掌,龙目微皱着朗声说道:“不妨事。待过些日子,梅妃的身子骨好些了,便在这宫中操办一场马蹴大会。”
江采苹蛾眉一蹙,紧声就嗔道:“听陛下言下之意,嫔妾是讨不着好了。嫔妾这还在卧病中,陛下便已布置下重任,只待嫔妾不日便又一病不起才好。”
临晋掩唇咯咯笑出声:“江娘娘,阿耶可绝非此意。”笑着,又挽向李隆基臂弯,蹙了细眉道,“阿耶,以儿之见,这马蹴大会,不妨待到来年开春再操办亦不为迟,一来,春暖花开,大地回春,正是活动筋骨的好时气,再者也可让江娘娘好生调养好精气神儿!儿可见不得江娘娘这般的美人儿病怏怏的。”
正言笑晏晏着,忽见小夏子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