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睇目安禄山,龙目微皱:“朕瞧尔,腹垂过膝,动辄汗涔,如何献的舞?”
“臣虽蠢笨,腹重三百斤,然臣肥腹之中,更无余物,正有赤心耳!”安禄山拍着胸脯一字一顿的说毕,就双手扶地爬起了身,朝李隆基空首行了礼,就当殿跳起胡旋舞来。
别看安禄山体态肥胖,行动不便,平日里就连走几步路都要由左右抬挽其身才能迈步,这跳起胡旋舞来却是旋转自如,甚至其疾如风,委实令人开了眼界,惊叹得很。李隆基更是被安禄山憨扭的身态直逗得开怀大笑。
杨玉环看在边上,也不禁为安禄山的舞态所诧,如此肥胖之人却可当众挥洒自如,实在有些出人意料之外。这但凡舞弄风姿的人,有几人不是窈窕纤纤,不是为女人堆儿里出类拔萃者,却不曾想过男人群里竟也有这般舞态生风之人,且还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这会儿再细细扫量跳着胡旋舞的安禄山,倒也颇使人觉得其肥头大耳的甚是可爱。
眼看安禄山正跳得起兴,但听薛王丛手持着酒樽在下拍手叫绝了声。这下,殿上不由激起一阵紧接一阵的喝彩之声,群臣也为之称叹不止。
李玙坐在一侧,却未附和一声,只面色平淡无奇的看着殿上旋转如风的安禄山,仿佛目无焦点一样。李椒陪坐在后,俱未吭一词,沈珍珠也只在看顾着身边的李适,倒是小小的李适望着转了一圈又一圈的安禄山,双目直瞪得滚圆,一眼不眨,像是看得兴致盎然,又像极大白日见了鬼怪一般。
江采苹静观在上,好会儿凝眉不展,前刻之所以在御前夸赞杨玉环善弹琵琶,不无意在挡下杨玉环当殿献舞霓裳羽衣舞,未期这刻安禄山竟跳起胡旋舞来,出尽风头,少时舞罢,若不及时想个折中的法子让今日的献舞就此中场,难保待会儿不会有人自告奋勇地上请杨玉环与安禄山比上一舞,如若任凭其二人比试下去,还真料不准儿事情会否闹得一发不可收场。
当日李瑁既肯为赶杨玉环出府,而请旨让杨玉环跟同李琎前往惠陵代己守孝,全然不顾念七年的夫妻情义,也不顾及惠陵的严寒酷暑煎熬,谁又敢断定今个李瑁就不会为了再博圣欢而又一回不管不顾的将杨玉环推向前,乃至拱手让与他人才肯作罢。
VIP章节 第373章 激将
果其不然,安禄山的胡旋舞尚未跳罢,已听得李瑁在下嗤鼻以笑了声。
今个的盛宴一开席,李瑁就趺坐在旁自斟自饮,这会儿已是有些醉意。
李瑁这一嗤笑出声,安禄山正疾转如风的胡旋舞,倏地就止在原地,斜睨仍在持着酒樽蓄酒的李瑁,目露一丝阴戾之气。
李瑁却毫未在意般自顾自地还在为己斟酒,醉态微显:“不过是胡人的雕虫小技罢了,何须这般卖弄风骚!”
看着安禄山一圈圈转个不停,扭动着肥胖的粗腰好似越转越上瘾一般,直把李瑁看得头晕眼花,感觉眼前人影重重。若是婀娜多姿的美娇娘翩翩起舞,那还有得看头,一个大男人家竟如此不顾体分在人眼前跳这等粗俗的胡旋舞,简直是有辱斯文,大煞风景。
面对着李瑁的讥哂嘲谑,安禄山半晌未吱声,须臾,才叉着腰放声大笑了两声:“不知足下是哪位皇亲贵胄,胆敢在御前这般的狂妄无礼。”
被安禄山一发难,李瑁面上一白:“吾乃寿王是也。”
只见安禄山上下打量了两眼李瑁,满为鄙夷地沉声笑了声:“某只道是何人,原来是寿王。”
听着安禄山话里话外的不屑,李瑁不由涨红了粉面,过激之下一时有些语塞:“吾正是十八郎。”
眼看李瑁与安禄山要翻脸,杨玉环看在旁却是有点如坐针毡,毕竟,李瑁仍是其名义上的夫君。今日这般的有失体统,事后少不了要被说教问责,受人异议指划。万一为此惹得龙颜盛怒,更有大不孝之罪。
李隆基正襟危坐在御座之上。此刻倒还未显不悦之色,像极在拭目以待安禄山将如何应对李瑁这个皇子的无礼挑衅,借端生事。
江采苹端坐在旁。亦未急于吭声,有道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李隆基尚未表态,身外局外人这会儿又何必强出风头。只不知,倘使今日李瑁与安禄山闹翻了脸,待它日杨玉环入宫为妃之后,是否会为了今个的这出事儿记恨李瑁。因而更加对安禄山心存怨怼之意,若杨玉环与安禄山今日结下仇怨,或许它日二人甚难再会生出诸多苟合之事,指不定可化解掉一场史上动乱。
氛围微妙时分,但见杨玉环欠了欠身。细声细气地轻启樱唇:“安节度使莫怪,十八郎今儿个是有些微醉,失敬之处还请宽谅。玉环在此先行给安节度使赔礼了。”
杨玉环这一出声,安禄山循声看过来,眼底的阴鸷瞬息消了几分,正当这关头上,却听“啪”地一声响,李瑁竟看似满带怒气地把手中的酒樽撴在了食案上,起身就满身酒气的摇摇晃晃着步向杨玉环而来。
“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来多嘴?”抬手直指着杨玉环,李瑁转即朝安禄山冷哼了声,“今儿个本王便让你看看,何为吾大唐之舞!”
借着酒气耍着狠,李瑁旋即扯过身后的杨玉环,狠推向前:“还不快些献上一舞?便跳那霓裳羽衣舞。也便让这胡蛮小人自悟,适才其那一舞有多倒人胃口!”
眼看李瑁耍酒疯,杨玉环杵在殿央,一时貌似极为作难,楞是泪盈于眶。见状,娟美赶忙疾步过去,挺身护在杨玉环身前:“阿郎若心中有气,尽可冲奴发来,奴任打任骂,绝无怨言。奴只求阿郎,莫对娘子非打即骂,娘子可是阿郎的结发之妻呐!”
这时,同与娟美跟陪杨玉环一早儿就入宫赴宴的另一名姑子模样的小奴,也趋步在后紧跟了过来:“丹灵也恳求寿王手下留情。寿王妃在观中对丹灵有救命之恩,丹灵见不得寿王妃受一丝半点的委屈。”
娟美与丹灵这一苦苦哀求,李瑁似涨了分怒闷,双拳紧握像是欲动手打人一般。
不动声色地环目李隆基,江采苹心下微沉,今日李瑁若动粗,不管是对杨玉环亦或是对娟美、丹灵,都是犯大忌。即便娟美、丹灵卑贱如奴,这会儿却是当着李隆基的面,君前岂可恣意而为。
诸人之中,李林甫也是面色倏变,睇睨在殿上越礼而犹不自觉的李瑁,颇有些恨闷。当年在武惠妃面前,李林甫曾不只一次的向武惠妃有所应承,愿护李瑁为万岁计,今时武惠妃已是薨去八年,李林甫依是不曾变过心志,怎奈李瑁偏就像个扶不起的阿斗,一再的让人失望,有道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李瑁却一味的为情所困,心思尽是放在杨玉环身上,须知,欲成大事岂可困于儿女私情里,是以这八年里李林甫对李瑁着实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若李瑁有魄有胆有大志,这八年的时间足可成就一番大业。
换言之,倘使李瑁身无雄才大略,志无大远,纵使李林甫为其筹谋,一如王莽黄袍加身,待到那时李瑁亦撑不起那件龙袍,无德无才被拥戴上万人瞩目的宝座。只不过,李林甫身为当朝元老,如若李瑁只做个傀儡皇帝,倒也未可知就全无裨益,但李瑁如果一直失德失才下去,要将当今占居在皇太子之位上的李玙拉下马取而代之却极为难上加难。
李林甫拉着一张驴脸坐在一侧,一脸的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先时江采苹就已尽收于目,都道站得高看得远,殊不知,这坐的高,看的也清。对于李林甫心中所打的如意算盘,江采苹也早就看得一清二楚,更知李林甫只是苦于无从下手,这几年也未寻见合宜时机故才表里不一的与李玙维持着表象上的和气罢了。然而,时下的这种峙局已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满座诡寂时刻,李隆基却轩了轩入鬓的长眉,若有所思的凝睇下立的杨玉环,未怒反笑了声:“霓裳羽衣舞?”
闻圣询,杨玉环慌忙低垂桃面,朝李隆基肃拜道:“陛下宽罪。”
眼见杨玉环嘤然有声,未语先咽,龙目微皱,但听杨玉环又双眸泛红道:“十八郎本是无心冒犯圣威,醉酒失态,玉环恳请陛下恕罪。”
杨玉环声声句句为李瑁求情,貌似一心只挂记着李瑁的安危,殿上不禁有人向杨玉环投去赞慕的目光。皮罗阁就是其中之一,不曾想过中土女人也有这般大义的一面,原以为这大唐的女子都是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弱女人,今日一见杨玉环为夫请罪,才知原来大唐的女人也有识大体明大义的。
李隆基微霁颜,朝可怜楚楚的杨玉环抬了抬手,示下杨玉环起身:“玉环会跳霓裳羽衣舞?”
听着李隆基一遍又一遍不压其烦的问询杨玉环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