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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大唐爱-第3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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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儿脱了绣履,赤足扑打着流淌在脚下的溪水,越发玩得不亦乐乎。先时在温泉池未能尽兴,江采苹又大度的把汤池让与人,另辟蹊径步下石瓮谷来,赖在石水边上晒日光浴,现下并无旁人在,当然要尽情的嬉水才是。

“娘子,这溪水变温不少嘞!”少时,见江采苹一直呆在那块石头上动也不动,坐了大半日未发一言,也不知究竟在想些甚么,彩儿鼓鼓腮帮,杏眼一转,计上心来。泡不着温泉池中的汤水,在这条溪水里泡个足浴好像也不错,怎说这溪水亦是从瀑潭中涌溢出来的一条活水。

江采苹支颐在上岸,并未答语。眸光只注视着近在眼前的剑悬瀑布,芥芳沤郁,清眸流盼,却又看似神游太虚一样,充耳不闻身外事。

“娘子!”彩儿跷足哗哗溅起一片水花,嘟着唇一叠声唤着江采苹,对于江采苹的不理不睬。意见颇大。谷底就只有其二人在,江采苹又不苟言笑,着实无趣乏味,简直快憋闷死。早知如此。之前就该把月儿唤上,至少现下能有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

耐不住彩儿在那唤个不停,江采苹美目流转,蹙眉嗔了声:“怎地,玩腻烦了?”

先时才下到谷底时。彩儿可是兴奋至极。直欢呼雀跃,围着瀑潭一圈圈打转儿,东张西望的又蹦又跳,这会儿寻不着逗乐的东西了。满眼的新奇劲儿也随之枯燥,才皱着个眉头待在溪边大呼小叫,扰人清幽。

被江采苹一语中的,彩儿挠挠脸颊。抬首看眼头顶的日头,赔笑道:“娘子,非是奴腻烦了,时下快至午时,娘子出来这般久,少说亦有两个时辰了。奴只怕,若再不赶紧的回行宫去,陛下看不见娘子,该派人找寻了。”

江采苹垂眸环目四周,轻吐幽兰,揽了揽肩身上的霞帔:“不急。这会儿日头正暖烘,难得出来一趟,稍晚点时辰再行回去也不迟。”

“娘子,倘使回去晚了,奴……”彩儿还欲说些甚么,只见江采苹已然别过头去:“你若闲得慌,大可先行回去。”

“奴怎可把娘子一人丢在这?”见江采苹沉下面颜,彩儿埋下首极小声异议了句,但也未敢多赘言,生恐惹得江采苹不悦。

殊不知,江采苹来此谧境正为放空己身,平复积郁久矣的心神,今下身边的人与事正在逐日顺应历史的天命向前推进,但又不尽然与所知悉的史实丝毫不差,做为半个局中人半个局外人,有时总觉得根本无法掌拓这片历史的天空,甚至连自己的命数很多时候均不能了如指掌,书到用时方恨少,一年又一年捱熬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听天由命,割舍不掉的不止是愁绪,还有更多的人事。

看着江采苹又径自陷入沉思一般,彩儿百无聊赖的一下下扑腾着溪水,心中满腹的牢骚,如若水中有几条鱼儿游来游去,此刻也可解解闷,可惜水至清则无鱼,且晌午一过,日头偏西之时,山石溪水势必降温,况且眼下正值十月时气,稍晚点时辰恐怕山路更难行,临出来前连件斗篷也未带在身上,少不得要被冻得手脚冰冷。

悻悻地拿帕子抹干水渍,彩儿刚穿上绣履,一回身不经意间却看见,不远处的夹道上隐约有人影攀下谷来:“娘子,奴瞧着……”

眼见彩儿安静了尚不到半个时辰,竟又闷不住的开叨叨,江采苹瞋目彩儿,敛色道:“不必多言。吾心下自有数。”

“啊?”彩儿一愣,扭头再看向身后的夹道,但见那边又全无人影可见,不由揉了揉眸子,暗暗嘀咕适才是否是自个一时看花了眼。

白眼相向着彩儿,江采苹凝眉掏出绢帕搭在面上,遮掩住视线不去看彩儿,只当彩儿视若空气。早知彩儿这般躁动不安,就该带云儿出来游山玩水,也省却如此的聒噪人耳,嘴巴一刻也不闲不住。

这时,淙淙流水声之外,忽而响起一声朗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彩儿一惊,循声看去,竟见汝阳王李琎正由山石后漫步而来,边绕过山石边在朗声吟诵:“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听出是个男人的声音,江采苹同时坐起身,面上的绢帕滑落面颊,蓦然回首凝目,却见来人是李琎时,心下莫名隐下一丝失落。

李琎吟诗的腔调,听似与薛王丛极似,尤其是抑扬顿挫间,像极薛王丛的音腔。是以,方才乍听吟诵声传入耳之际,江采苹误以为是薛王丛从天而降。眼下的情势,己身的荣贵正岌岌可危,竟还有闲情思及薛王丛,江采苹心思电转的刹那,娥眉紧蹙了蹙,内里忍不住有种被掏空的错觉,难不成早在浑然不觉中薛王丛亦早就成为心底一个抹煞不掉的心结?故而每当落落寡欢时刻,眼前时不时总会浮现出薛王丛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及其那双似笑非笑的细目……

“奴见过汝阳王。”彩儿眨眨眼,这才晓得,刚才并非看花眼,一闪而逝的那道攀下谷底来的人影正是李琎。

看眼彩儿。李琎径直步向江采苹:“见过江梅妃。”

江采苹微敛神。浅提衣摆步下嶙石:“汝阳王无需多礼。”略顿,又颔首启唇,“汝阳王怎会来此一游?”

“吾由福崖寺而来。”李琎温文尔雅的拱了拱手,“但愿未扰了江梅妃雅兴。”

“偷得浮生半日闲,汝阳王言重了。”江采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莞尔付之一笑,“不过,恕本宫直言,汝阳王适才所吟之诗。风情纵怡情应景,却有欠妥。”

李琎笑眼以待:“愿听江梅妃教诲。”

江采苹心下巍巍一动,霁颜浅勾了勾唇际:“教诲不敢当。以本宫拙见,古之写相思。未有过之《蒹葭》者。相思之所谓者,望之而不可即,见之而不可求,虽辛切而求之,终不可得也。听汝阳王言下之意,莫不是已有爱慕之人?”

江采苹并未直言不讳,之所以隐晦曲折,实则意在避除不必要的尴尬而已。毕竟,《蒹葭》虽为秦地一首民歌,自古却多为世人视作情诗。换言之,世俗观念中,其实是首告白之作,幽幽情思寄望心上人。

反观李琎,貌似未以为意:“吾尝闻弦歌,弦止而余音在耳,今吟《蒹葭》,文止而余情不散。唯有心意相合者,方可解吾之忧愁。”

彩儿左看看李琎,右看看江采苹,夹在中间楞是听得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一首诗罢了,竟还有这么多说道。想来估摸着是其太过于孤陋寡闻了,故才不解其中的人意。

江采苹抿唇凝睇身前的瀑潭,轻移莲步温声道:“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夫悦之必求之,然惟可见而不可求,则慕悦益至,自以为欢乐长在河之彼岸,殊不知,意象虽引人神驰,相思益至,如影在前,伸手触之,才知黄粱一梦,水月镜花,终不可得,珍惜拥有的未尝不是为惜福。”

李琎朗声而笑:“江梅妃才思浩无涯,吾受益匪浅。‘乐出虚,蒸成菌’,一理也。一切由为法,此相思之最苦也。”

“娘子,奴怎地越听越迷糊?”彩儿步上前两步,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样,从旁插言出声,“娘子往后里教奴识字可好?”

见状,江采苹忍俊不禁轻笑了声:“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识字作甚?”

“奴……”彩儿正欲作释,但听李琎在旁先声夺人调侃道:“多些才情,自是为它日嫁个好人家了。”

“汝阳王打趣奴!”彩儿面上一红,娇羞的睇目李琎,半转过身背对向李琎,摇了下江采苹臂腕,“娘子需是为奴做主……”

“一时净顾说笑,差点忘却要事。”李琎忽而像是想起何事一般,须臾,凛声道,“行宫出事了,圣上正加派人手找寻江梅妃。”

彩儿显是怔愣了下,就地心直口快道:“出何事了?哎呀,汝阳王怎地这会儿才说!”

李琎面有难色似的稍作犹豫,才看向江采苹:“是寿王妃,在温泉池跌了脚,圣上一时不见江梅妃,故才遣人四处找寻。”

彩儿又是一怔,迫不及待地催问道:“寿王妃?”转而一想,当时江采苹有交嘱云儿、月儿留在行宫看顾杨玉环,于是又紧声关切道,“那,云儿、月儿呢?”

“吾只听人说,寿王妃在温泉池跌了脚,圣上已召了奉御入殿请脉。前刻吾在福崖寺,逢巧碰见广平郡王正带人在找寻江梅妃,这才得知此事。”李琎倒沉得住气,不疾不徐的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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