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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嫔妾……”茅塞顿开之际,江采苹原欲上表御前,未期过激之下,愣忘却腿脚早已僵麻不堪,穿于玉足上的翘头履一崴,正半屈半弓着的身子随之歪倒向前。
江采苹低呼一声,娇躯已然被李隆基及时揽入臂弯,这才未于人眼前出糗。云儿、小夏子近前,却吓出一身冷汗。
“且坐下。”李隆基肃穆的顺势按下江采苹,与之坐回坐榻上,龙目潋过一丝不忍的爱怜。
“嫔妾造次了,嘶~”尽管未失仪,但也有失体统,江采苹折纤腰勉强撑住直泛麻疼的双腿,禁不住蹙眉倒吸了口气,干脆掩唇就着李隆基耳畔,侧首附耳道,“嫔妾有法子破解此事,姑且但请陛下允准,稍时由嫔妾来审提。”
正文 第260章 抽丝剥茧
约莫两刻钟过后,高力士不仅把那名叫春杏的宫婢带来梅阁,同时将掖庭宫、内仆局以及内侍监的管事一并带至以备听候传召。
李隆基拊掌环目在座的诸妃嫔,声音浑沉道:“此事既涉及后。宫,时,梅妃执掌凤印,且交由梅妃处置。朕,今日只待看梅妃如何决断。”
江采苹心下巍巍一动,抬眸正对上李隆基龙目。李隆基既肯允准其所请,想是信之不疑,如此一来,相信眼前之事多半尚有回旋余地。于是连忙谢恩:“嫔妾谢主隆恩。”
执过江采苹玉手,李隆基顺势扶了江采苹从旁绕过身来坐回坐榻之上,旋即肃穆唤向高力士:“把相干人等带上殿来!”
“且慢。”江采苹忙温声唤住高力士,继而冲李隆基莞尔笑曰,“陛下,可否容嫔妾先行与董芳仪言几句体己话,再行传召?”
凝睇江采苹,李隆基默许之。见状,高力士遂暂于旁静候。
但见江采苹径自步下坐榻,轻移莲步,歩近董芳仪,董芳仪赶忙依礼站起身来。江采苹颔首搭上董芳仪臂腕,与之借一步说话。
眼见江采苹与董芳仪步向一旁耳语,常才人不无悻悻地搁下持于手的茶盅,满为不屑的轻哼了声:“陛下端的有够宠爱江梅妃,但愿江梅妃不负圣望才好。”
武贤仪眼风微扫,斜睨常才人,媚眼如丝含笑向李隆基:“陛下仁圣,吾等只需翘首以待便是。”
皇甫淑仪不露声色的旁观着对侧的武贤仪、常才人及杜美人、郑才人四人,未发一言,只浅啜了口清茶。适才圣谕一下,武贤仪、常才人二人当场便已变了脸色,此刻的变色之言,不足为怪。
坦诚讲。李隆基示下由江采苹全权督责袍中诗一事,着实也令皇甫淑仪吃诧不小,更别提武贤仪几人,自是更为出乎意外。不过,由此亦足可见,恩宠是一回事。能否宛转承恩则是另一回事。
一杯茶尚未吃尽,那边江采苹已是和董芳仪齐步回来。江采苹只径直于李隆基身侧坐下身,董芳仪小坐了下,复又步离起身:“公主出去好一会儿了,嫔妾着是挂怀,但请陛下恩准,容嫔妾出阁看顾下。”
看眼行礼在下的董芳仪,李隆基摆了下手,此刻庭院里已然站了十几号人,帝姬虽说由乳媪照拂在旁。董芳仪此请,却也在情理之中。
见董芳仪垂首步向阁门外去,武贤仪与常才人对视一眼,面色又是一变。不知江采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甚么药,方才与董芳仪窃窃私语了些什么话。
环目阁内余下的诸人,江采苹浅勾了勾唇际:“诸姊稍安勿躁。”听似不咸不淡的语毕,反却端持过茶盏,不紧不慢地为李隆基蓄了杯茶水。
董芳仪步下阁阶之时,只见帝姬正坐于庭院中的秋千上,慢悠悠地荡秋千。左右两侧各由彩儿、月儿紧把着秋千索,乳媪亦正站于斜后方小心翼翼的轻推着秋千。
“奴等见过董芳仪。”先时便一直静候于外的一干仆奴,此时见董芳仪步出阁来,忙不迭纷纷缉手行礼。
董芳仪淡淡的抬了抬袖襟。眸光不着痕迹地从一名身穿水红色裙襦的宫婢身上一带而过。转即带笑向正玩得笑不拢嘴的帝姬。
“阿娘!”一抬头看见董芳仪步过来,帝姬率然朝董芳仪伸出小胳膊。一叠声吵着要抱。彩儿、月儿不约而同就地屈了屈膝,权当见礼。
董芳仪索性揽过帝姬坐于双膝上,自己倚身于秋千上,握一握帝姬微泛凉的小手,慈爱至极道:“冷不冷?倘使觉冷,先行与乳娘回芳仪宫,可好?”
“阿娘不与儿一同回麽?”帝姬俏生生嘟着红唇仰起小脸来。
董芳仪轻拍几下帝姬后背,煞有介事道:“阿娘少时方可回去,江娘娘的梅阁,过几日要办喜事。”
帝姬颇显不解的打了个哈欠,一副像要困觉的样子,乳媪连忙接过手,但听董芳仪交代道:“公主乏了,快些带公主回宫寐觉。”
“是。”乳媪边哄拍怀里的帝姬,即刻应声退下。目注帝姬被乳媪带离,董芳仪看眼彩儿、月儿,方又和声道:“阁内的茶水所剩无多,多烧几壶茶水奉入阁。”
彩儿、月儿屈了屈膝,倒也未赘言,垂首朝庖厨疾步去。临跨入庖厨门槛时分,彩儿拽了把月儿,迫不及待道:“月儿,适才董芳仪可是说,梅阁有喜事?哎,你说,是何喜事儿?”
董芳仪只当听而未闻彩儿与月儿的咕哝,整一整衣身,提步向阁阶,绕过庭院时,似有若无的多留意了眼春杏。
阁内,江采苹见董芳仪浅提衣摆步回阁来,与之默契的相视一笑。董芳仪止步之余,并未忘却该有的礼节,朝李隆基行了个叉手礼:“回陛下,公主有些困意,嫔妾已让乳娘先行带公主回宫寐觉。”
李隆基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抬手示意董芳仪入座。江采苹娥眉轻蹙,嗔怪向董芳仪:“芳仪怎未让公主,留于梅阁小憩会儿?”
董芳仪笑答道:“公主年幼,平素寐觉多不安,嫔妾唯恐扰了梅阁的清幽。”
江采苹但笑未语,李隆基长眉微皱:“朕已有些日子,未去芳仪宫。且待用罢晚膳,稍晚些时辰,朕,今夜去芳仪宫。”
董芳仪显是喜出望外,慌忙起身叩谢:“嫔妾在此先行恭迎圣驾。”
皇甫淑仪在旁笑颜望向董芳仪,看似全未显吃味之意。武贤仪听于对面,笑靥却僵在了脸上,常才人貌似更为气闷不已,一时如坐针毡似的,今儿个竟被董芳仪占上风,出尽风头,想来不禁愤懑难平。
杜美人、郑才人二人依是宠辱不惊的样子,不言不语未吭只字片言,像极事不关己一般。
尽收于眸诸人面颜变化,江采苹不由暗暗钦佩杜美人与郑才人俩人的好性子,倒是真沉得住底气。殊不知,江采苹今个正意在让人看个够,且看谁人笑坐到最后,既然有人存了心思的不仁,今夕便也休怪其一笔之道还施彼身。
察觉李隆基也已有分坐得不耐烦,江采苹这才笑眼看向高力士:“烦请阿翁,先行把专司此事之人带上来。”
“老奴这便去。”高力士毕恭毕敬的躬身急步向门外,眨眼的工夫,已然领了掖庭宫、内仆局的管事拜于下:“奴参见陛下。”
见李隆基默不作声,江采苹遂敛色道:“可是陈掌事、张掌事?”
“奴见过江梅妃。”掖庭宫、内仆局的管事陈氏、张氏立时齐声伏了伏首,云儿曾与江采苹提及过这二人,加之近日时气渐寒,内仆局为三宫六院陆续换上应季烛帐等物,连日以来未少往梅阁跑腿。
陈氏、张氏俱已徐娘半老,但在宫中多少有些声望,毕竟,二人在后。宫也不是混了一日两日了,早已是宫里的老人。尤其是陈氏,一贯对宫婢严苛,但凡稍有过失便施以惩治,对此江采苹早有耳闻。
“宫中的绣娘,可有几人擅苏绣?”江采苹言笑晏晏,顿了顿,才又凝眉道,“本宫听闻,苏绣可以针作画,女红之巧呵,十指春风,素有‘巧夺天工’之美誉!日前本宫一时兴起,绣了件衣袍,奈何本宫手拙不善刺绣,绣来绣去总也不成样子。”
听江采苹说示罢,但听陈掌事不卑不亢道:“回江梅妃,宫中的绣坊确是有几位尤擅苏绣的绣娘,皆为开元十五年选入宫者,双面绣、单面绣均拿手,各宫各苑的屏帐多出自其等之手。”
尽管不晓得眼下的节骨眼上,江采苹何故竟还有闲情雅致问及针线上的琐碎事,江采苹既有此一问,身为管事,自当如实作禀。
“如此甚好。”颇显满意的带眸陈氏身旁埋首未语的张氏,江采苹眉语目笑向李隆基,“陛下,嫔妾心切,现下左右也是闲待夕食,何不即刻遣人去召这几位绣娘,带上平日绣品来此一展?早年嫔妾未入宫之前,便得闻苏绣名闻于江南一带,平、齐、和、光、顺、匀,家家养蚕,户户刺绣。”
江采苹意犹未尽着,皇甫淑仪柔声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