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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色说到这,江采苹环睇皇甫淑仪与董芳仪,眸稍的余光一带而过旁侧的杜美人、郑才人、阎才人,交锋上常才人来不及躲闪的细眸,温声续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衰;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后。宫本该一团和气,倘使有人悍妒犯下口业,祸由口出,闹得宫中不得安平,届时可别怪本宫未把丑话撂在先。”
后。宫不得干政,江采苹言下之意已然再明白不过,之所以说提及许敬宗一事,不过是在以人说教,充其量是在就事论事而已,全无妄议前朝政事之嫌。然而个中厉害,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听者自当好自掂量为之。
迎视着江采苹不愠不怒的一双美目,常才人突兀直觉浑身上下颇不自在,甚至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遂下意识挪开视线,语塞的杵在高才人身前别过头绞了下攥在手的巾帕。先时得悉江采苹一早便待在婉仪宫,未过多久皇甫淑仪竟也来了婉仪宫,常才人即刻巴巴跑去贤仪宫跟武贤仪啐叨,熟料武贤仪竟让其一并邀上董芳仪、杜美人以及后。宫的几个才人亦至婉仪宫拜祭下,言说不可让江采苹和皇甫淑仪二人将宠媚全争去,既是献媚,当是人各一份为宜,故才来争媚。谁曾想,这会儿竟弄了个费力不讨好,待回头还不知如何跟武贤仪交代为妙。
“翠儿,代本宫奉上三炷香,以表哀愧。”旁人既已均默不作声,江采苹这才朝翠儿使了个眼色,转即面向武婉仪灵柩端严肃拜了下。
翠儿双眸通红的立马取过长香,双手奉上。董芳仪、皇甫淑仪几人见了,面面相视一眼,皆不约而同站于江采苹身后,纷纷毕恭毕敬礼拜向武婉仪棺椁,常才人适才的盛气凌人劲儿也收敛不少,同是立于边上有礼有节躬下了腰身。
正文 第253章 度人
直至酉时,江采苹才离开婉仪宫,徒步回梅阁。一回阁,便见食案之上摆着十数样金汤玉勺。
一见江采苹由彩儿陪着回来,云儿、月儿忙恭迎上前。屈了屈膝,月儿就地禀道:“娘子可算回阁了,适才司膳房送了夕食来,说是御赐的膳食。奴正跟云儿合计着,去婉仪宫向娘子报知。”
扫一眼食案上的佳肴,江采苹颇显疲乏的斜倚于坐榻上,云儿已是端持了茶盏过来,边奉上清茶,边关切道:“想是娘子今个累得不轻,先吃杯茶,歇息下,奴这便呈上晚膳。”说着,与月儿使了个眼色,二人便作备上膳。
江采苹接过茶水,温声唤道:“不急。先时吾回来时,翠儿一人于婉仪宫守灵,吾心下不怎安之。云儿,汝且捡几样较清淡的素食,盛于食盒,少时拿去婉仪宫,多少劝慰翠儿吃点。吾瞧着翠儿今日在武婉仪棺椁前跪了一整日,两眼哭得红肿,滴米未进,只怕不是法子。今夜汝便留于婉仪宫,权当作陪翠儿,眼下万莫再出甚么乱子才好。”
“是。奴这便去。”云儿立时应了声。
江采苹浅啜口茶,旋即抬首蹙眉道:“外面天色渐黑,汝若怕一个人走夜路,便让月儿一同去便是,俩人也有个伴儿做。反正夜里吾身边亦无需几个人侍候。”
云儿缉手道:“奴独个去无妨。娘子累了一日,身边多留个人伺候,总是好的。彩儿跟着娘子亦跑前忙后大半日,姑且便让月儿留于阁,以便夜间代奴好生侍奉娘子就寝。婉仪宫那边,娘子只管交代奴便可。”
云儿一向心细如丝,对此江采苹倒也安心。于是颔首启唇道:“如此也罢,且待去了婉仪宫,代吾与翠儿言语声,告之回头本宫再行去看顾,叫其节哀。”
时为武婉仪停柩待葬之日,古时居丧。有“三日不怠,三月不懈。期(j)悲哀,三年忧”一说,且丧不贰事,三日不食,延及唐时,已列入“十恶”罪中。
月儿帮着拨了三五样素菜,一一盛于食盒之中,由江采苹过目之后,云儿才恭退往阁外。赶去婉仪宫。江采苹换洗过后,简单用了几箸饭菜,许是白日里饿过了时辰点,并无多大的食欲。用罢便把余下的一应赏了彩儿、月儿二人吃食。将那些饭食撤下食案端入庖厨后,彩儿狼吞虎咽的倒未少饱餐,折腾了一天,说来早已腹饥不已,之前在婉仪宫时便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能吃是福,况且“皇帝一顿饭,贫家十载粮”,多吃一些总比白白浪费掉是为惜福。
秋日时气,已然昼短夜长。不多会儿已是日暮西山。天地昏黄,况属高风晚。长烟落日,香彻寒碎,心绪逢摇落,秋声不可闻。
江采苹于阁内独坐了约莫一刻,便径自转过珠帘,提步向寝榻,原是想和衣卧榻小憩,不成想竟迷迷糊糊寐着。
彩儿、月儿在庖厨吃饱喝足,步入阁一看江采苹已然上榻歇息下,便未敢出声聒搅江采苹的清梦,自行垂首侍立于阁内。彩儿一贯熬不得夜,一熬夜便哈欠不断,今个又没少跑腿,现下杵在那更是一个劲儿在点头犯瞌睡,左右也无旁人在阁,月儿索性嘘声示意彩儿靠于门侧打个盹。
李隆基乘坐龙辇停于梅阁庭院中时,已是戌时末刻,但见阁内尚掌着灯,挂于庭中的几盏烛笼正随风摇曳,似在专为其点着灯,等人归家一般。环目阁内阁外忽明忽暗的烛光,不由暖上心头。
“圣……”高力士正要予以通传声,只见李隆基抬手示下,径直步上阁阶去,遂止声示意随驾于后的一干宫婢、给使于外静候。
听见阁门外有动静,月儿步向前扒着门隙一看,见是圣驾临,忙不迭回身推醒睡眼朦胧的彩儿,上前恭迎圣驾:“参见陛下。”
高力士于前推开梅阁虚掩着的门扇,见月儿、彩儿一前一后疾步过来,李隆基只一摆手,道:“江梅妃呢?”
“回陛下,娘子才歇息下。奴这便去唤醒娘子……”月儿埋首唯诺道,话未说完,却见李隆基已是提步向阁内。
看眼看似一脸睡意正浓的彩儿,高力士紧走几步,拦手于月儿身前,及时暗示月儿不必跟入阁去,尽可于外头静候即可。
李隆基步过屏风,撩起帐幔,只见江采苹正支颐于榻上,楚楚衣衫,腮晕潮红,羞娥凝绿,半妆美人映入眼帘,着实温馨一片。
感觉面颊上微微一凉,隐隐有龙脑香吸入鼻息,江采苹下意识睁开眸子,但见李隆基已然一甩衣摆,坐于卧榻上。
见江采苹娥眉轻蹙了蹙,旋即凝目向自己,李隆基朗声一笑:“可是朕搅了爱妃美梦了?”
睡初醒,江采苹美目惺忪,瞟目窗外,忙坐立起身:“陛下几时驾临的?嫔妾怎地未闻见声响?”
李隆基伸手抚上江采苹削肩,含情脉脉道:“躺着便好。朕方才一见四下静得很,知爱妃已歇下身,便未让人入内通传。”
江采苹含娇倚榻,含情凝睇李隆基,莞尔一笑:“陛下这般宠溺嫔妾,难不怕宠坏嫔妾?”窗外既已黑天,夜色漆黑,想必这一觉至少睡了一个多时辰之久,这刻才觉臂腕撑得甚是僵麻不堪,一时想起身却也有些力不从心。
反观李隆基,轩了轩长眉,执过江采苹玉手紧握了下,才声音略带沙哑道:“爱妃貌婉心娴,即便宠坏,朕也不怕。”
江采苹佯气抽回手,垂目嗔道:“陛下当真会打趣嫔妾。”顿了顿,敛色抬眸道,“都已这般晚,更深霜重,陛下移驾过来,怎也不知多搭件披风?这般大的人了,还不叫人省心,倘使着了凉,龙体欠安。可让嫔妾如何吃罪得起?”
李隆基微皱下眉,合手把江采苹一双柔荑捧握于掌心,冁然而笑:“有朕在,谁敢问罪爱妃?朕头个不饶其。”
感触着李隆基温热而又微凉的大手,江采苹心下巍巍一动,不觉间已是腮颊绯红。低垂臻首,浅勾了勾唇际:“陛下净是拿嫔妾逗笑。今下纵有陛下偏袒恩宠,如若有朝一日,嫔妾果是犯下甚么过错,恐是陛下嫌恶还来不及,后。宫妃嫔一人一口吐沫,只怕均可淹殁嫔妾。”
李隆基面色微变,半晌若有所思,眉语目笑道:“它日爱妃纵有过失,朕定也不予加罪。”略顿。拊掌道,“朕听人说,日间常才人在婉仪宫煞是言行无状,可有此事?”
江采苹顺手取过榻上锦褥搭于李隆基双膝上。柔声细语道:“陛下的消息倒蛮灵通,白日在婉仪宫,虽说常才人有失体统,却也情有可原。”
李隆基龙目一挑:“爱妃何出此言?”
江采苹霁颜上捋下掩于皓腕的袖襟,隔着薄薄一层锦褥,为李隆基轻揉了几下膝盖,片刻但笑未语。看来李隆基今夜迟迟才来,其中并非全无原由。既听闻今白常才人在武婉仪灵堂寻衅一事,想必今夜来之前,早已做过一番深思熟虑。今个在婉仪宫。当着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