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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未料竟被采盈一针见血道破心计,江采苹顿生心虚,同时亦不免腹诽,想独个落会安静怎就这么难。可转念一想,请佛容易送佛难,是以至此,却也唯有绞尽脑汁接作诡辩,“依你我交情,怎、怎会?明摆着的事嘛,新人不允出门,恰就你代吾跑腿,到房外溜达圈,查探下外头情况罢了。顺道要有可搭把手之处,理当问你家阿郎了。倘如碰遇见芝麻绿豆的琐事,吾人在房内没法子为你支招,你不去找你家阿郎商量,你道找谁人给你撑腰?”
一席话吭哧毕,江采苹也已颜颊羞绯,连带掌心亦攥冒出湿意,香汗漉漉。毕竟,圆谎不容易,挖了坑如果能填得平,自是再好不过,但若觅不到适宜的闲土填堵,赶上屋漏偏逢连夜雨,则是自作孽不可活的结局。
何况江采苹并不嗜好编谎,更不擅长圆谎。然现下身处时代不同了,处世处事看似亦必须有所改变,时时处处明晓随机应变之理,方可适者生存。只是,拿采盈开头当靶子练习,貌似江采苹尚不能适应。
“原来如此。小娘子若早明白的告知于奴,奴前响不就晓得该怎行事了吗?好嘞,奴会速去速回,保准探得一清二楚,铁不令小娘子失望。小娘子待候奴信儿吧。”贴耳倾听着房门内动静,见江采苹无回应,采盈复又不放心地拍拍门扇,提高嗓门唤了嗓,“小娘子?那奴这就去了?小娘子暂且休憩下吧!”
“嗯。”待闻得江采苹鼻音好似浓重的闷应音,采盈适才松口气。转身一路小跑向亭廊处之余,还心下颇堵分怪异感的扭头侧目了几回合江采苹闺房所在方位。
听着采盈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屋外没了任何杂响,江采苹方趺坐(两腿相盘而坐)回榻。少时,对照着铜镜将玉叶冠举戴于头。
人都说待嫁娘是最美的,可江采苹面面相向着镜中勾勒出的影廓,却观摩不出为人“美娇娘”该有的淋漓。反倒觉得,自身是在顾影弄姿。
举头见明月,顾影徒自怜。伫立望故乡,顾影凄自怜。较之于江采苹,既遥望不见明月,亦眺望不见故乡,却要嫁与人……
江采苹于闺房顾影自怜的工夫,于江家门院内,此时此刻可谓好不热闹。纵然天空细雨濛濛不断,甚为纷扰院中拥挤的人流,可那份源源不息的人气,丝毫未有被雨水浇灭热情的趋势。
恰恰相反,放眼望去,江家门庭方向依旧排有越拉越远的长队。而但凡列队之人,无论长幼尊卑,不管是纯粹来凑热闹的抑或有备而来者,无不在翘首切盼,耐性十足的等祈江家可以有个人出来,及早揭开江家娘子昭布的“抛绣球招亲”之帷幕。
正文 第017章 抛绣球招亲(上)
“咚~咚~咚~”
时至未时,江家门院上空,接连擂彻三波喧天锣鼓响。
院内原本显得较为鼎沸的人声,随着鼓声迭起,顿时变得万籁俱寂。整个珍珠村,方圆几里,一时之间亦唯闻鼓磬音。
“各位乡邻,今日是咱珍珠村江家草堂的小娘子,选定的出阁日子。”待擂完鼓,李东将手中鼓棒別于腰际,身穿一套崭新衣衫,满为焕采地对拥簇于廊亭下方的众人拱手道,“依照往昔礼数,但凡已及舞勺之年,未逾舞象之年,家中尚未娶妻,未订婚契系身者,今儿个皆可参与江家小娘子于前日昭布的抛绣球招亲!”
谁想李东话音刚落,候于周遭的人群已然掀起一阵嘈切:
“往年似乎并无关乎年岁界定的规矩吧?”
“抛绣球便抛绣球,有人敢抛便有人敢抢。谁人抢到飞砣,美人理归谁手。又何来婚契论说?”
“就是,这江家小娘子划定的道道也忒复杂,哪里是欲抛绣球招亲?吾看根本是拿抛绣球充幌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咚~”
诸人悻悻过程中,忽闻一棒打鼓响再起。冷无防备之下,登时免不了复又被擂鼓声震得耳蜗发“嗡”。待纷纷循声望去,却见不知何时,一个模样娇俏的小丫头,竟已伫立于廊亭一角。正手持一截鼓棒,颇显忿忿样儿的朝一干在场人做瞪视。
“采盈!”李东毕竟才及幼学,尚未见过大世面,亦未历经过世事,单诵事先备予其的台词,尚可熟记于心照背无误,可适才的置疑声涛一闹,却委实把其吓得有够呛。这会儿一见采盈露面,便像极看见活救星般,立刻奔凑了过去。
“嗯。”朝李东淡淡地应字,采盈遂又环视向亦瞅着己身在大眼瞪小眼的人群。少时扫量,方微敛严色,小脸挤出抹笑态,跨前半步续道,“奴家小娘子自幼颖慧过人,气度高雅娴静。奴家阿郎亦曾与友人夸口言,‘吾虽女子,当以此为志’。想必于今个日子眼前来赶奴家小娘子场子的左邻右舍,亦更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奴家小娘子的才华有几分。如此,又何必与人同流,遭闲人蛊惑,自贬尊德?”
“这小丫头,看似虽黄稚,却好一张利嘴!”
“丫鬟如斯,小娘子必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
鉴于采盈一席话驳斥出口,夹枪带棒之余,难免讽臊得围堵于四周的台下人二番生出新一轮骚动。然恰于这工夫,江家门院外,此时此刻同样不平静,亦引发有一波不小的哄噪。
就在采盈出场前响,五匹快马已疾鞭踵至江家门前的石巷子口处。时下,因于江家院内院外皆里三层外三层挨挤满人客,乘马所来之人,不得不及早勒喝坐骑,徒步往江家正门所在方位行走。
“瞧人家这架式,连花轿均抬来了!”闻见马啾动静,趴于石巷的一长队人中,生出窃窃私语。
“花轿又怎地?江家小娘子可非庸脂俗粉,名门贵胄没准瞧不上眼呢!”
“可不是?倘欲嫁入有钱的大户人家,江家小娘子岂需抛绣球招亲?巴结上门的王公贵族可谓一搂一大把,岂不早就嫁出门去了!”
“那亦指不定。依吾观来,无论如何挑,江家小娘子亦得找个差不多门当户对的才是。如若不然,岂非忒委屈江家小娘子?”
“陆六郎言之有理呐。咦,陆六郎家双儿,不亦已及舞象之年,今个这难得一遇的大好机缘,陆六郎怎就只身一人来了?”
“嗐,吾儿岂有这般福分?”被人唤作“陆六郎”之人,看似已至不惑之年,胡渣根根犹如硬刺遮于黝黑的脸膛,直攀及发际线,乍一看,堪比张飞在世,“安分守己呆于衙署当差的好。做人须有自知之明,吾儿来凑热闹,岂不自讨没趣?吾前来,亦只不过想看看,江家小娘子终了会与何人匹嫁罢了。”
“吾亦与陆六郎同意。往日里,江家断没少开堂布医,有恩于咱穷困人家。今儿个江家小娘子招亲,怎说亦得忙里抽闲,前来捧场子,权作了份恩情吧。哎,那不是如家茶楼的伙计?”
“陆六郎”顺人指势侧目过去,恰与如家茶楼小二打了个照面,心下不由犯疑:“好似真个是其。莫非其亦来参加江家小娘子招亲?不对唻,其在旁为之引路者,好生面生,仿乎不像咱本地人。”
“定是讨了人茶水钱,故领人来凑屁股眼的。这如家茶楼掌柜的,精明着呢。连带伙计亦精于算计,无须为这种人伤脑筋。放心便是,江家小娘子绝不择予这类人啐。自古巾帼,无不坚贞,江家小娘子愈为柔中有刚,美中有善……”
给如家茶楼伙计引领着步向江家门院的薛王丛和高力士一行人,俱为不动声色的细听着旁人种种指划,各是未予停滞,即径直跻身至围观于江家门院外的最前方人层行列。而江家院内搭建有方戏台的廊亭方向,由是所散发的人气热度,较之前刻亦明显涨跃。
“奴家小娘子有叮咛,凡今日临门者,来者皆是客。为表承谢,奴家小娘子交予奴一枚锦囊,曰,囊中自有志趣。”举起握于掌的一只粉缎袋子,示于亭下人睹圈,采盈杏眼一勾,才续道,“来客如有兴趣,任人均可猜上一猜。”
“倘若猜中,可有何嘉赏?”立马,群中有人发问出声。
“莫不是,猜中锦囊者,即为稳夺江家小娘子飞砣者?”
“如果那般,未免有失公平!”随即,亦有人高嗓门提出异议,“明昭为‘抛绣球招亲’,如此行来,岂非变锦囊招亲?吾乃一介粗人,哪生有那头脑琢磨锦囊妙计,不公平!”
这人一犯闷骚,紧跟着亦有他人借机起哄道:“少卖关子,趁早叫江家小娘子出来抛飞砣。吾早已等得不耐烦,一大清早儿就候于这方戏台前,由饱食得嗝撑,至这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