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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是采盈,闻罢李隆基关询之言,眨眨杏眼,张嘴就是一连串的疑问:“陛下何时见过奴家小娘子,怎知奴家小娘子受了伤呢?哦,奴记起来了,陛下是说,日前奴家小娘子从阁阶上摔下来那档子事儿吧?唉,瞧奴这烂记性,不用问也应知,定然是高、高将军禀报的陛下,奴怎地忘却,当时高将军逢巧正在西阁唻……”
采盈这一出声,倒恰为及时的给江采苹解除窘困。李隆基一直专注于江采苹的注意力,顷刻亦被分散去不小。
有人解围虽是好,但眼见采盈抓耳挠腮的自以为是着净添恍悟,江采苹则担忧,再任由采盈咕叨下去,谱不准接下来将汩汩出甚么没脑子的大不韪话,遂匆忙赶在李隆基之前,率然蹙眉,及早嗔断了采盈:“不得无礼。”
在宫里,多说多错,不说都错。就采盈适才之举,如让有心人撞见,已足以定其个以下犯上的罪,掌嘴在所难免。值在这节骨眼上,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宜。
更别提,江采苹与李隆基各是心中有数,李隆基所提及之事,压根就同采盈所搬出的事是两码事。若让采盈“一错再错”嘟囔个没完没了,就采盈这一根筋,难保不余外拖拉出其它乱七八糟的事情,届时,恐怕才是铸成大错悔兮晚矣。
所幸采盈这回倒未顶嘴,瞅见江采苹佯斥,立地知趣,且下意识闭上了嘴。事后,这倒甚为让江采苹暗松口气。再看李隆基,这会儿工夫,旁人个个如履薄冰,李隆基却好像全未介意这段小插曲。
“你家小娘子,笛子吹的是蛮不错。除此之外,可还擅长旁技?”须臾似有所思,李隆基复开金口。语气中的平易近人,刹那间,却煞是让所有人为之侧目。
江采苹尤为心颤了下。李隆基这席话,虽不是冲江采苹而问,原即是发问向采盈,却使江采苹恍惚再见,当日同是在这片梅林,其曾遇见过的那个与李隆基貌合神离之人的模影。
而事实证明,不管是那日那个曾对江采苹施以援手的李隆基,亦或是今日这个王者风范彰显无疑的李隆基,如今断来,其实真的真是同一人。若非如此,眼前的李隆基,断不会问及起当日那事。现在想想,江采苹之所以有此置疑,心生怀疑非是同个人,实则也只不过是心理因素使然罢了。
“陛、陛下是在问奴话?”至于采盈,惶然瞄瞥江采苹,则楞是被李隆基的和颜可亲,直接问懵。
“欺君之罪,实乃大罪。你且如实作答即是。”李隆基眼底含着鼓励的笑味,面上的措辞,却令闻者警憷。
江采苹不露声色静观在旁,只见采盈又速度的望了眼其,迫于李隆基的逼视,欲言又止。
由是却足可见得,帝王之心,确是绝非一般人可揣摩之。
半晌,亦未见江采苹表态,采盈深吸口气,才朝李隆基重重地点了点头:“陛下若非命奴说不可,那奴可就实打实的说了。”
正文 第096章 帝王之心(下)
且说李椒带着善轩及善铬二仆步履匆匆赶至后。宫那片梅林时分,远远地即已望见,现下这晌午时刻,梅林四周竟早是布守满皇宫里的侍卫。
且,侍卫团之列,以翊卫居多,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正番上于梅林边缘地带。但其中亦隐约可见勋卫和亲卫的踪影。
宫中三卫,向来各司其职,鲜少有混杂当值的时候。故,眼下这场状,确属罕见。依此看来,梅花林中定然是有事。估计这宫里头**不离十是要发生大事才是。
“大王,怎地办?”看着前面不远处的阵仗,善铬请示向李椒。
李椒却并未急于立刻作结,只将目光投注向梅林东侧的宫道方向。但见那边的宫道上,高力士正在催督数十个身着司膳房衣帽的仆奴,端提饭桶饭甑者在前,擎举茶食酒器者尾随在后,正逐一疾步入梅林去。
“回吧。”待亲睹见那群人皆跟从高力士亦步亦趋进梅林深处之后,李椒这才朝与其同掩身于宫道南侧这边的路径石林间的善轩和善铬下达示意。语毕,转即照来时的原路复返去。
梅林既安排有酒宴,李椒自是无需在此多等,否则,即使在林外趴窝到黑天时辰,八成终归也是干等而已。今日这梅林既已折腾出这般大的动静,又是侍卫团又是宴席,好生不热闹,纵然想掩人耳目,恐怕均已是难上加难之事。是以,就算李椒不费尽思量去打探今个到底是怎回事,只需折回百孙院静卧到天亮,翌日,关于林中的事情,整个皇宫必然亦已传扬的热成一锅粥。
空穴不起风。届时,一切自有水落石出之时。
再说高力士。火急火燎带同司膳房的人手返回梅林后,本以为,林间该是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委实未料及,这一道走来,林中非但未闻见令人盼期久矣的欢声笑语,更未窃见浓情蜜意的缱绻之景,反生撞见采盈正垂首跪于李隆基面前这出镜头。
这下。高力士不禁有分讶异。不无费解。在其离开的短暂空当里,林中究是生出了何差乱事儿,以致弄到这态叫人窘困的田地。其尚未赶往司膳房传备酒膳那会,不是还好好的,这无端端的怎生就又把好事给搞砸了呢……
“赐膳翠华西阁吧。”
正当高力士颇为百思不得其解,愕然止步于梅林时。只见李隆基龙目斜睨姗姗来迟的司膳房人等,随就下了这么道口谕。
李隆基的语气,平淡无奇。然而。高力士却敏察到,龙颜并不怎好看。甚至可以说,李隆基平静的面颜之下。此刻甚为难看至极。
龙眼不悦,眼明之人,自然不会冒然以身犯险。眼见李隆基旨毕,即大踏步踏往梅林外,高力士冲江采苹摇摇头。旋即随圣驾而去。
李隆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场内人一时间无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江采苹心下同样微诧,更别提其他人。不止是采盈以及云儿面面相觑楞在原地,适才才随高力士步入梅林的一干司膳房等人,同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绪,如坠云里雾里惶慌战兢。
不过,圣驾临行之前,李隆基口谕既下,诸人便唯有听命行事的份,且刻不容缓,全无讨还余地。原因则再简单不过,只因这里乃是皇宫重地,而非街头走巷的菜市场,诸人服侍的,乃是天颜,龙严圣威,例来不外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快,快些送往翠华西阁!赶紧的……”
直至目送司膳房的人全数急急奔离,江采苹仍是动也未动下身姿,依然亭立于那棵白梅树底下。
“小娘子……”云儿见状,忍不住低唤了声江采苹。采盈跪在地,紧咬着红唇,挑着眼皮暗窥眼江采苹,却未敢吱腔。
“无事。且回阁吧。”片刻,江采苹勉强挤出丝笑靥,莞尔夹眸云儿及采盈,遂莲步轻移向梅花林出口方位处。
云儿于是匆忙拉拽起采盈,紧跟江采苹几步。沿道徒步回翠华西阁的途中,采盈人虽未被落下一大截,却也一直埋头在最末,并未靠近江采苹半步,一路上更是出奇的哑巴着,全不像平常那般叽咋。
显而易见,采盈这是在自责,反省己身愧疚。认为刚才李隆基的突然离去,应当归咎于其。可是,尽管如此,采盈不无迷惑,何以李隆基说变脸楞是就变脸了,前刻还蛮让人可亲,眨眼间,却翻脸不认人。难道说,自古帝皇皆如斯,不可捉摸不可思议,忽而阴天忽而放晴,故才有了“伴君如伴虎”之说?
但不管怎样,一人做事一人当,李隆基总不该迁怒于旁人。采盈着实不想,祸于其犯错,而贻误了江采苹在这宫里的幸福。若如是,确是与其当初混入宫来的初衷有违,还不如不入宫与江采苹相见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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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华西阁。
果不其然,正如江采苹所猜,龙驾并未驾临西阁。
至于奉旨前来送御膳的司膳房人等,却早在江采苹回来前晌,即已先走一步,撤回司膳房静候待命。
李隆基所赐御膳,自是由起先留在西阁的彩儿与月儿俩人代接的。故而,一见江采苹回阁,二人便迫不及待意欲问由个明白。
而尤属彩儿顶尖耐不住性子,当头就直白作问向前:“小娘子,可是发生了何事?陛下怎地特赐了御膳来西阁?”
月儿仿佛亦想附言甚,但触及云儿使的眼色时,终是把已吐至嘴边的话硬咽回了肚里。
“甭担心,并无甚事。只当是顿家常便饭,稍事休息,开饭即是。”江采苹于蒲凳坐下身,并未计较彩儿的僭越,付之一笑吩咐道,“采盈,你先行扶吾进里间躺会儿。外间的事。少时交由彩儿来排置就好,云儿也姑且回房去换件衣服,用不着急于这会儿用膳。”
“小娘子,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