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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且说乔致安无声无息地来,一句话把俩人都给惊动了,齐齐看着他。姚海棠本来心里还有点儿酸,这么一听就不酸了,不过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乔院长,你不在慧思公主那儿,怎么到这里来了。”
倒是杜和极淡定地看着乔致安,不言不语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乔致安看了一眼后就低头说道:“往年里到这时候总要跟公子讨杯水酒喝,今年不知道公子可还愿意赏我这杯水酒?”
“小言没来。”杜和压根没回话,反而说了这句。
闻言乔致安抬起头来看着杜和,实在拿不准这位公子是真糊涂了还是在揣着明白特欢喜地装糊涂:“公子选择了眼下,那言行云最好还是不见了。”
半晌半晌地杜和又回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你不如小言聪明。”
却见乔致安忽然笑了:“公子从前也这么说,小言大巧若拙,这点我不如他。”
“重器无锋,这点他不如你。”杜和说完又愣神了,然后看了眼姚海棠就见她捂着嘴在那儿憋着笑。
“看来公子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儿了,但也不全然糊涂,总能在需要的时候记起来。既然这样,属下便要问公子一句,公子是选择留在这里,还是回京去。公子不用担心因为记不得事而陷入险境,我必周全得公子。”乔致安说完这话慎重其事地深深一礼。
于是杜和的神色也跟着慎重了起来,姚海棠也在一边神色肃然,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影响杜和的选择,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影响力。
只见杜和看着行礼不起的乔致安,然后又侧着脸去看姚海棠,最后杜和问了一句:“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前有人评价您,说天不见完人,唯公子除外。”
“这样的虚辞我不爱听。”杜和摇头表示他很不喜欢这句话。
于是乔致安又笑了,今天晚上笑俩回了,姚海棠看了眼自己的胳膊竟然没发现鸡皮疙瘩,真神奇。接着又见乔致安低头,敛了笑声说道:“公子从前也是这句话,如果公子不爱听这句,那有一句公子肯定爱听。另一位说您是个事儿唠,什么事都爱管上一管,谁要不听话扔您这肯定得老实”
这话让杜和笑得一片柔和,然后说:“这句话很亲切,应该是哪位长辈说的。”
“是。”
“他们松了一口气吧?”杜和又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但这句话姚海棠听明白了。
她还记得杜和说过一句话“也许家里人正弹冠相庆也说不定”,所以这句话肯定是问“家里人”是不是因为他这“事儿唠”不见了踪影而松了一口气。
只见乔致安沉默了会儿后说:“自有人念公子,自也有人欢呼雀跃,这世上没有谁能做到只留念不留怨”
“这话是我说的。”
“是。”
忽然间杜和转过头来看着姚海棠问她:“海棠,我要是走了,你会只念不怨吗?”
……
这话问得太突然了,姚海棠“嗯嗯啊啊”了两声,然后垂下脑袋来,那青色的玉流苏垂在耳边时有些微凉意,她叹了一口气心底有些虚的说:“不念”
她总觉得杜和不能一辈子在这样的小地方窝着,那样太委屈他了,他的舞台应该很大很大。就像她想的那样,这时候怎么选择是杜和自己的事,她不能左右他,所以她说“不念”。
她的话却惹来杜和一阵笑声:“说不念的时候不要这么声弱气虚,那样我会信你的。”
“属下告退,愿公子安好。”
“京中不太平,天下便不太平,要日日维念设立太平院的初衷,虽然我也不太记得初衷是什么,但既名太平就稳得住风浪。”杜和倒是坦白得很。
“是。”
乔致安退后,院子里又恢复一片平静,平静得就像是刚才的一番对话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而杜和则坐在那儿一直看着姚海棠,看得姚海棠是越来越心虚,最后只得弱弱地说了一句:“我错了”
“错在哪儿了?”杜和含笑看着她问道。
“不该说不念。”她以为是这样的,如果是这样她是不是窃喜一下呢,不过为什么要窃喜啊摇了摇头,杜和忽然笑出声来说:“不该在说不念的时候拿那小眼神扑闪扑闪地看着我,这是不念的模样儿吗?”
“那你是不是不走了?”
“是。”
“那你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不会。”
“你肯定?”
“我肯定。”
只是事若来时,选择以及肯定都会被左右
23.上元节
春节一过,上元之前天气就开始暖和了,护送慧思公主回京的队伍也终于是离开了云泾河。但是慧思公主也不是空手而回的,陈家的釉里红她得了一套想着带回京里去总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其实最让慧思公主在意的还是盘碗底下“西城”的字样儿,像是云一样的字体,如花纹一般装饰在碗底带着几分柔和灵魂之气:“西城?”
慧思公主就带着这一句如疑问似的话回京去了,留给云泾河的只有一个略带些苍凉的背影。后来云泾河有人传,说这位慧思公主只怕回了京也很难得到应有的回报,毕竟弑夫之名在外,就算没有证据,但名已经坐实了听到传言的杜和对此只说了一名话:“依慧思的脾气手段,如果应有的回报没得到,她会一一索取,变本加利地索取”
对公主什么的,姚海棠真的一点儿也不关心:“我比较关心铜编钟,你说上元有礼天的祭祀,凡百姓以歌乐花灯相祭,云泾河那位司任官倒是来相请过了,可我原先排出来的一点都不适合祭祀”
“礼天之乐有四,一颂、二平、三升、四和……”说完杜和愣了愣,总觉得自己说的这句话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可是我一个都不会”姚海棠心说我能费尽心思把梁祝敲出点儿模样来就不错了,还学什么礼天之乐,早知道还真不如制食器,至少那东西她玩得转一些。
“我应该是会的,不过编钟也是头一回见,好在音阶都是相通的。”说着杜和就走进了编钟,随手轻轻一敲,接着就衣裳飘袂地来回奔忙,这场景应该是凌乱的,但是杜和却让人觉得动若行云、静如山岳。
最后一个音符停下时,天边忽然现出一片金色的云彩,接着太阳便从云后跃然而出,整个小院遂是一片灿灿融融的金色:“这是四乐的那一乐?”
一曲奏完,杜和自己都有些迷乱,这曲子用编钟奏来真是气象万千,却又清和冲融,而且正恰题:“是春和,上元礼天一般是用四和。”
最后姚海棠下了个结论:“我学不会”
“到时候我和司任官说,云泾河自有礼官,他们自然是会的,乐器之类一通百通,何况礼官们大多精通各类乐器,编钟并不算太难。”杜和忽然发现姚海棠现在越来越信任与依赖,于是笑着看向她,眼里满是温柔。
他是个惯于被依赖的人,但不惯于被信任,而姚海棠却也不是个轻易信人的,她对人总是亲切随和却也总是保持着距离。若是轻易信人的话,他现在也不至于分外珍惜这份信任。
有时候杜和想,也许就是这份不易得来的信任让他选择留在云泾河,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原因,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这世上总是由暗转明易,由明转暗难。虽然记不起事,但他下意识地就判断这是一个好机会。
上元节那天逢着月朗星稀,正是“花市灯如昼”的景象,杜和与姚海棠并行在花与烛的街道上,间或有小姑娘笑语如铃地从身边走过,这场景美得便像是一首诗了。
这时杜和正侧着脸看向姚海棠,忽然说道:“海棠真不像是个小姑娘,你看别的小姑娘像风似的,你倒像是水。”
姚海棠看也不看他,只盯着两街的花灯已经看得眼花缭乱了:“我怕要是我真跟一阵风似地飘来荡去,你更容易犯糊涂,我可不怎么认路,到时候让我带你回家只会带到沟儿里去。”
“海棠,你看是安丰。”杜和指着花灯深处的安丰,他正拽着个羞怯怯小姑娘扭扭捏捏走来。
随着杜和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安丰,姚海棠看了两眼后挑着眉说:“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小林姑娘,这姑娘长得真好看,安丰的春天来了哟”
却见杜和忽然拉着她的手往花花灯的摊档后边一闪,就躲开了安丰和那位小林姑娘的视线。姚海棠有些不解地看着杜和,等安丰和小林姑娘走过多后,杜和才开口解释:“是林罗衣,多年前是太平院的人,后来……”
见杜和停了嘴一脸茫然,姚海棠就知道他想不起了,杜和也真是奇怪,什么事儿临急了都能记起一点,可记不全:“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过这林姑娘住得离我们不远,是林大嫂家的远房亲戚,借住在这里很多年了。”
“去找陈荣。”杜和肯定如果有什么发生过,那陈荣一定知道,因为他觉得陈荣也很熟,而且冥冥中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