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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掉头跑开,在心里叹气,懊恼自己还是错过了时机。人事不知的十二岁女孩才犯这样的傻,她却真的在奔向荷露斯神的中途,折返回去,去与少爷重遇。
作者有话要说:“……司库大人家的儿子多年以前不幸死在库什叛乱中,两陛□恤司库大人,恩允他府上妾出的儿子顶了头生子的名号……”
乱码处文字应为:“两陛下 体 恤司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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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欢 宴 。。。
一行手捧空盘的侍女从议事厅中缓步而出,与她躬身,避让,而后退走,一路静悄无音;转瞬开合的厅门后边折来明晃晃的光,许是荷露斯神正扑扇着翅膀,将殿内映得遍地流金?她轻轻拨开门,从缝隙间望那倚坐在御座上的两地之君,日光穿过立柱间松松挽起的垂帘,在他眉眼处落了层暖洋洋的光的纱,好似神明雕琢过的俊朗,像又看见很久很久以前故事里的插画,只剩着王子与公主的童话。
心上涌起一股几被忘怀的情绪,因许久未曾体会,竟至惘然。
……她也曾在那童话里的啊……
推门进去,走到他眼前,俯去吻他的眉心。
“像是有好事可听呢。”
他朝她微笑,站起身来。
“走吧。”他道。
“要去哪里?”
他笑而不语,牵着她的手快步走出厅堂。与他穿过纸莎草柱伫立的宫廊,橙花吐露的芬芳在甬道里织出馥郁的帘,欢宴的喧哗忽忽远离此地三千年,匆匆步履间听见头顶上响亮的振翅声,她仰起脸望,立时被飞落的沙尘迷住了眼,泪水蒙上眼眶,纸莎草柱冠在模糊视野中斑斓绽放,每片花瓣上都盛满了午憩的日光,她揉着眼,与他在童话里穿行,又是盛夏。
内宫运河上泊着船,侍从们持桨候在岸边,他与她登船离开,水路一径往西。
这是去往西岸的船。
她别过脸,转去眺望掠过船舷的岸上:被砍倒的金合欢横在树园与船坞之间,谁家放养的山羊正慢吞吞地嚼着枝条上残余的嫩叶,一群男孩光着身子从树荫下边嘻嘻哈哈地扑入河中,扑腾了一圈,突然瞧见法老的船,一个个睁着水淋淋的眼杵在水中,那迷惘惶惑的孩子脸,多像此刻被她深藏在心底的另一个自己的镜影。
她不愿在今天随他同去王墓,她甚至都不愿再踏上西岸,大地承载着所有真实发生的过往,尼罗河的那一边残留着她不愿追忆的曾经;分离时的泪水与誓言仍还凝在那片黑暗之中,如永难消散的咒语,困住了她的想像与记忆。
她朝那些男孩微笑,招手,对他说不出口:欢宴节时同回王墓,多么恰如其分的纪念与重温。
弃舟登岸,等候在西岸码头的侍从牵来坐骑,法老却道:“不远,我们走着去。”
不由自主地,她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是要带我到王墓中拜祭……”
“所以你才担忧了一路?”
她被他问的一怔,而法老已转身,径自往前走去。
“父王的安息之所已在五年前永远封闭,我将在西岸另为他建起一座祭庙。”
“……永远封闭?”
“该是为我自己建造安息之所的时候了啊!”他在前边笑道,“等到它雏形初现,我领你去看,它就在父王墓室的近旁,轮廓是御名框的形状。”
他的话音过耳,风般轻快,她被他落得更远了。想要追上他,而又望着他的背影踯躅出神,内心的某个地方正有一波深深的失落如海潮涌过,喘不过气的刹那,自己也觉得可笑,在心里面大笑,难道她还当他是那个以怀念之名竭力想要倚靠故去父亲的小法老?
潮水退去,与那句“永远封闭”一起,也带走了一部分的自己——仿佛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她辨不清。
他停下脚步回身望她,她也停住了,呼吸之间,多出些陌生的僵持。他立刻返身走回来,将她揽近,微笑着问:“这条路通向哪里,你认不出来吗?”
她朝前望,望见她曾熟知的故途。
他要带她去大墓地。
“去拜祭他们吧,”法老说道,“去让柽柳田庄的母亲和你那祭司哥哥看看长到今日的你,虽然你年年都在北边遥祭,但在他们安息的此地,祭桌上面已是空置多年了。”
“你怎会知道我在北地的拜祭?”
“因为我想知道。”
“是谁告诉你的?”
“是从别人的回答里拼凑得来的谜底,”他微笑道,“总是在欢宴节那一天避开众人,去向成谜的姑娘,那里的人都以为你是位不欲人知的女祭司,猜测你是躲去施行召唤亡灵的法术,没有谁真的猜到你是去拜祭。”
“不着边际的猜测总好过有的放矢的联想,”她低声说,“就算是隐没在湿地沼泽边的僻静村落,也会有人谈起遥远都城里的重案,王都来的消息不到一年就会随船传遍北地,一点点蛛丝马迹就会让人起疑,所以私下拜祭的事,我一直都非(//。。)常小心。”
“今后再不用万分小心了,”法老道,“欢宴节时,我都会带你过来拜祭,墓室中的祭品,也会有祭司每日供奉。”
她挽住他,与他靠得更近,他便放缓了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问遍了整个村子的人吗?”
“唔?”
“想知道我过去的七年,所以问遍了整座村吗?”
无所不知的荷露斯神啊,为什么你不来问我?
“我不想听你说。”
周遭墓室里纷纷涌出人来,亡灵与活人的欢聚未散,忽又到来了不期而至的荷露斯神,今年的欢宴节必定是要在这片洋洋喜气里收尾了,她松开他的手,与他隔着一人的距离,任凭人群用跪拜礼填满了他俩之间的空隙。
“愿他安宁,哦,阿努比斯!
荷露斯之眼伴随着他,拉之子将得安宁;
祈愿他荣耀你的卡与巴,
祈愿他能让它们觐见拉,
祈愿你能来去自如,
祈愿你的双脚能获得力量,许你得知你已身处何方,
祈愿神之伟力注入你的智识,注入你那现出真身的神圣之灵,如拉神一般闪耀,如哈托尔般的来去;
如此他便会承认,你的卡与巴将自行回到你的所在,
如此你便可站立,坐下,行走,进入属于你的永生之所,
你会成为奥西里斯随从中的一员,
当你沉默时,
再没有神明能被创造……”
她的吟诵渐渐低去时,法老从她手中接过焚香盏,白色的烟在满堆的供品上方升腾,盘旋,听他缓缓念道:
“我授权与你,
你可以像太阳一样升起,
像月亮一样使自己恢复活力,
像河流的洪泛一样恢复生命。
愿你跻身于拉神的随员之中,
沿着东塔门出入永生之地。”
她捧起酒盅,将葡萄酒倒进刻在祭桌上的三道沟槽,酒液漫溢出来,汪在香油罐的缝隙间,一阵阵扑鼻的香。
“我们俩的拜祭,真能为祭司哥哥带去安宁吗?”
“也许不能吧。”
“那至少——他会尝到我供奉的酒吧?”
“愿主神怜悯。”
她悄声叹息,将剩下的祭酒倾泼在沙地上。
“愿主神怜悯,祭司哥哥,愿醇酒能唤起奥西里斯的宽恕,愿已在永生之地的母亲将宽恕你,宽恕你的不知,宽恕你的盲目,宽恕你那罔顾人伦的虔诚,祭司哥哥,只愿你能逃脱凶邪的羁绊,终得安息——”
“他安息不了的。”
一个声音轻轻喝断了她。
她怔了怔,不及分辨,整个人已被法老拽去,抽剑出鞘的声响划过耳畔,他执剑挡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思绪凝滞处,倏然回神,她怯怯问:“三哥?”
就在法老一迟疑间,躲藏在假门后边的声音回答:“是我没错。”
她一步越过了两地之君,看那柽柳田庄的阿蒙奈莫内从墓室深处的昏暗里一步一步现出身形。
“三哥——”
三儿冲她摇头,懒懒比了个手势,要她闭嘴,他像是压根就没瞅见她身旁的荷露斯神,肩一转站到了祭桌前,挥手驱散焚香烟雾,手指蘸着祭桌上溢出的酒吮了一口。
“真糟蹋了好酒,”他轻声说,仰起脸庞,他盯着黑幽幽的上方,似向着深不可测的幽冥,问,“你在这里吗?哥?渡过了着火的迂回湖来看小七吗?听到她念给你的还魂咒了吗?哥,你毁弃了自己,玷污了我们,永生之地的母亲因为你而不能安息,我们的名字都因你而发臭,比恶臭的渔夫还臭许多,比污浊的沼泽还要臭许多——”
“三哥!”她喊,霎时泪眼模糊,“祭司哥哥他——”
“我不是让你闭嘴吗!”三儿冷冷道,依旧望住似有若无的暗中,“哥,”他又说,“你再不配拥有生之欢乐,更不配去往永生,你应得的归宿,便是受着奥西里斯神的噬心罚,在塞斯的地底身受烧灼之苦,一遍遍轮回!哥,我会守在这里!要是你真敢应着七的咒语重返人世,我会亲手再把你送回去!你听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