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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越听越惊,脸上的困倦之意早已烟消云烟:“宣王世子如何会认得你?”
“头回子去荣王府时,曾有过一面之缘。”蕙如连忙解释,“那时候和许多家的姑娘们聚在一起,他和嘉陵县主正巧经过,远远地瞧见了一眼。”
只是远远地看一眼,怎么会相中蕙如?
知道老夫人心中的疑虑,蕙如跪了下来:“有一事一直瞒着您,是孙女的不对,不过因为世子再三叮嘱不可以让人知晓,所以孙女一直瞒到现在。”说着,便将李晟入伙锦绣坊的事也详细说与老夫人听,“世人皆道宣王府家无隔宿米粮,是只余空架子的没落户,是以世子不希望有人知晓这事。”
“所以你与他私底下见过?”老夫人沉下脸来。
“是。”蕙如心中羞惭,低下了头去,“虽然是嘉陵县主牵线,但毕竟于礼不合,这事也是我太过莽撞。不过好在世子是谦谦君子,从未近过孙女身前三步,且我们交谈是在县主的院子里,并非共处一室。事后嘉陵县主也再三跟孙女致歉,说了再不会犯这样的错。”
老夫人点点头。
“他是宗室……”老夫人蹙着双眉,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是将来的宣王。”
“是。”
老夫人默然良久道:“我没想到,这些事你会一一都跟我说。”
蕙如抱住老夫人的膝盖,将头枕在上面:“在蕙如心里,祖母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祖母一切都是为了我,蕙如能有今天,是祖母所赐,本来就不应瞒着您。我也……我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老夫人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
原本想等选秀之后便要找人去与莫家说亲,没想到蕙如会被封县主。别说莫黎此时身上还没有功名,便是考上了,只怕也不能配婚县主。
宣王世子是皇室宗亲,身份何其高贵,更难得的是,虽说皇后是他的亲姨母,但宣王府既非太子一派,亦非二皇子一党,在朝中是个散人,皇上也格外优待。若照蕙如所说的,宣王府并不似外界所传那么艰难,蕙如若能成为世子妃,那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姻缘了。
“只是按着朝廷的规制,世子有正妃一名,侧妃二名,姨娘不超六名。”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世子妃好虽是好,但娶妻之时,侧妃也是要一同抬进去的……侧妃是要上玉牒的,也都是从朝中重臣或勋贵家里挑人。沈家在朝中权势不盛,你小小年纪,一过去就要烦着这些后宅的糟心事,我实在是舍不得。”
蕙如默然。
她竟然没有想到这件事……不觉有些头疼起来。
可是若现在去与李晟说不愿,他还能理会她吗?
“我让人叫昌平来,她是宗室里出来的,对那里的门道要清楚些。”
昌平郡主进门时,便见老夫人靠在引枕上正闭目养神,而蕙如坐在一旁则是满面愁容一脸懊丧之色。
“这是怎么了?”昌平郡主被唬了一跳,“怎么了这是?蕙丫头你怎么苦着一张脸?”
“婶娘。”蕙如去与昌平郡主见了礼,噘着小嘴说,“我只是在烦恼……”说着小脸一红,扭过身子不说话了。
老夫人睁开眼睛,让丫鬟出去将门带好,这才叹了一口气,对昌平郡主说:“我如今跟你说件事,你听了莫太惊讶。”
什么事能让我听了也会惊讶?昌平郡主看了看满面通红的蕙如,挑起了眉头。
老夫人刚提起宣王世子,昌平郡主腾地就站了起来,连连摇手说:“不行啊母亲,蕙如可不能嫁过去!”
蕙如转过头,眨了眨眼睛看着三婶娘。
“别说是京里,就算是咱们远在金陵的时候,宣王修道差点把宣王府整个给掏空的事情都传到我耳朵里了。”郡主跺着脚说,“皇上是厚待着这个亲兄弟不假,但谁也经不住这么造的不是?每年宣王要往那丹炉里投多少银子?那数儿说出来得吓死个人。宣王的封邑少说也有二千亩,现在还剩了多少?怕是早就造没了。您看着宣王世子身世清贵,可除了个家世他还剩了什么?总不能让蕙如嫁过去跟着吃糠咽菜吧。您不心疼,媳妇我可会心疼。”
老夫人听着听着笑了起来。
“你这话说的好像蕙丫头是你亲闺女似的。”
“可不就像亲闺女了!”昌平郡主将胸一挺,揽了蕙如进怀里,扬着下巴说,“我家的小蕙如,断断不能到那里吃苦去。”
老夫人按着眉心,突然来了一句:“若到时候由皇上下旨赐了婚,可怎么办?你还能说不应?”
☆、喜事连连
昌平郡主傻眼了。
她这时才想起来;亲王世子的婚姻大事;便是王爷也是做不得主的。世子皆由皇上指婚;那是多少年来的规矩。若是宣王世子真的中意了蕙如;进宫去求一道恩旨将蕙如娶回去,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若蕙如未得县主之位;依旧是个姨娘生的庶女,这样的担心自然不可能会有;但现在她身份尊贵,又认了个大长公主当干亲,身份的差距已经不成为障碍……
“那、那便没有法子了。”昌平郡主肩膀塌了下来;坐在一旁,也如蕙如一般愁眉深锁;长吁短叹起来。
“他怎么就会相中了咱们家的蕙如了呢?”昌平郡主连声叹气,“莫不是因为蕙丫头得了圣宠,刚被封了县主的缘故?”
“怕是因为他相中了蕙如,才会去求大长公主帮她得了个县主的封号吧。”老夫人一语中的,蕙如羞红了脸,拿帕子将脸遮了起来。
“啊?这又是何故?”昌平郡主这两日被大消息一个接一个地震着,如今听到什么也不会一惊一乍的了。
“可不就是因为宣王府没银子撑着,所以相中了咱们蕙丫头这赚钱的本事了?”老夫人半是调笑地说。宣王世子有财路的事,虽说蕙如对她说了,但她也知道这事是少一人知道为妙,到底昌平郡主是宗室营里嫁出来的,老夫人虽然疼她,却也有着顾忌,不想将这秘密说与她知道。
锦绣坊这些日子在南市做得风生水起,贵人圈子里都知道有家能卖稀罕物件的喜铺子,都以能买到一两件小东西可以在圈子里炫耀为荣。昌平郡主虽然不喜欢那些华丽的小玩意儿,可也听到了不少关于锦绣坊的消息。自然知道蕙如也赚了不少钱。
“这不是要贪蕙丫头的银子,让她赚钱贴补夫家?”昌平郡主立时愤愤不平起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宣王虽一心向道不理朝政,但毕竟是皇上的亲兄弟,人脉广,资源也足,到哪里都要卖着他几分面子。蕙如有了宣王府当靠山,这铺子自然也能越开越红火。”老夫人说。
昌平郡主叹了一口气,若李晟真的讨来了一纸恩旨,蕙如便是不想嫁也得嫁,否则便是沈家的抗旨之罪了。
“蕙丫头,你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若你不想嫁,我明天就递牌子进宫,去求了太后……”
蕙如摇了摇头说:“婶子您别为我操心了,何苦为了我去惊扰太后娘娘?何况……宣王世子门第清贵,说起来,也是咱们沈家高攀。”
“什么高攀,你如今也是县主,得配亲王世子也算相当。”昌平郡主哂道。
“不过你这么一说,莫非你也是愿意的?”看着蕙如羞红的面颊,郡主这时才省悟过来,“那你方才愁眉苦脸的作啥?我还当你不情愿嫁过去呢。”
“是我说的,按例世子娶妻时,会一同抬侧妃进府,她这不是在犯愁吗。”老夫人拍拍儿媳妇的胳膊,“小妮子这是在发愁要怎么当好主母,要如何应对侧妃妾室呢。”
蕙如一头扎在老夫人怀里,死也不肯抬头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郡主翻了个白眼,“你是正室,她们就算上了玉牒也是个妾,不过是出身比一般人家要强些罢了。宗室里有宗室的规矩,怎么着也不可能出现宠妾灭妻之事。你只管照着规矩来,她们有本事就去拴着世子的心,没本事就得安安份份在自己院子里待着。我父王府里头也有两名侧妃,三个姨娘,这么多年,不也都老实安份得很,宅子里都是我母亲说了算。”
蕙如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没说出来之前,她还觉得很镇定,可是说出来之后,这心就好像不是自己的,扑腾扑腾像揣了只小鹿,直踹得自己心口疼。
“只可惜宣王府太穷了点儿。”昌平郡主叹息的声音简直能将房顶儿给掀开,“婶娘也就只能给你多陪送些嫁妆,让你过去能少吃点罪……你可记着,一定要将嫁妆牢牢握在手里,别傻乎乎地全交出来贴补人家。”
蕙如哪有这心情听她说这些。
“大嫂听到这消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昌平郡主咯咯笑了起来,“真想去瞧瞧她眼珠子瞪掉下来的样子。”
“你这个促狭鬼!”老夫人轮起身边的枕子砸她,“你可得把嘴给我闭严实了,人家还没上门求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