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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挣扎的道理?
况且宫闱重重,防卫何等森严,恁他有多大的本事,也未必可以不惊一兵一卒便无声无息的将个大活人偷去!……除非……是公主自个儿离开的!
脑子忽的一转,回想昨日白天里公主在芙蓉殿周围转了转,回来时面色却异常凝重。当时自己也并未多想,可一联系到就寝前公主特地嘱咐的第二日晚起,事情似乎就不那么简单了……这其中恐怕别有隐情!——莫非,是公主她自个儿偷偷跑了出去?
相处几月,她自然知道公主的武艺深不可测,虽然目前还无法确定,但这想法确实大有可能!…… 只是,公主为何要瞒着她们半夜出去?如此隐秘,又是去了什么地方或是见了什么人?……或者——珠儿瞬时觉得全身冷汗淋淋——她……会不会……离开了就不再回来?
惊慌的抽出袖中的纱巾,胡乱地往额上擦了擦,珠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及至芙蓉殿外回廊,她蓦地顿住了脚。月色暗淡,清寒的夜风吹拂着殿外的垂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若在嘲笑她的痴傻!
是啊,她此刻能做什么?除了不加声张乖乖的等公主回来,她什么也做不了!
月影西斜,日轮东升,焦心的一夜终于过去。珠儿按照文心的吩咐直到日上三竿了才急急忙忙的入了寝殿。匆匆的拨开帘幔,却惊喜的发现公主已静静的坐于檀木镜台前等待梳妆。
青丝流泉,顺着玲珑的脊线蜿蜒而下,盘旋着逶迤于地。水色衣衫单薄,漫着清新的湿气,却微微有些凌乱。
许是听见了脚步的声响,她缓缓的回过头来,琥珀色的眸子云雾缭绕,点点日华浸润,那漆黑卷长的丝丝睫毛宛若点染了珠光般水润盈盈。凝眉细瞧,却见其眼角眉梢间似有泪珠浅缀!
珠儿一呆,之前的欢喜瞬间化为重重疑惑——公主究竟怎么了?
夜色渐浓,月儿依旧长悬于空。流月湖上水雾氤氲,漫住了对岸桃林的艳艳花色。文心忽的站起,一手持杯,靠着阑干缓缓道: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吟罢,文心呵呵的轻笑了几声。微风轻乱了她的墨发,扬起丝丝缕缕的涟漪,飘飘柔柔的没入夜色之中。她痴痴地望着湖、望着月,望着天地间依稀朦胧的幻影,宛若一尊独守千年的雕像。
突如其来的一阵“咕咚——”声蓦地惊醒了神思恍惚的女子,她迟疑的低头看去,才发现手中的琉璃杯已经坠入了湖中。水色潋滟,荡起圈圈波纹,宛若一朵盛开的莲花,绽放着极致的美丽,却偏偏打碎了平湖中丰满的银月。——文心微叹,兜兜转转……难道又是一场空?
杯盏渐没,碎纹渐渐聚拢了起来,又圆成了一轮白玉盘。只是影影绰绰,终究不过是个幻象!
她多么羡慕李太白仙才旷达,骜放不羁的个性与物我之间无所容心的气度!
譬如〃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何其潇洒,何其自在!
可是……自己又怎能与他相比,他是纯粹的、浪漫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诗仙〃李白!只有他才能写出如此飘逸风神的诗行。而自己也只配在他成为历史的书页时附庸风雅的浅吟几句,怎可能真正的达到他的境界?
又是一声呵笑,文心蓦地旋身,干脆执壶畅饮!
清润的梨花酿自唇角缓缓流下,在优美的颈项上仿若镀了一线银光,勾勒出一道凄清的幻色。
细长的壶嘴流逝着佳酿,渐渐滴漏如丝,直至空无。文心轻晃翠玉壶,微张的双唇依然承接不到仙香雨露,她轻轻一叹,顺手将翠玉壶高高抛向了虚空……夜色中一个半圆悄悄划过,随即又是一声“咕咚——”,玉壶消失在了湖中,溅起朵朵水花。
文心微转过身,扶着雕栏摇摇晃晃的入了殿去……
劝君莫作独醒人(二)
夜色深浓,芙蓉殿的侍女皆已退下。文心昏昏沉沉的拨开层层纱帐,一手轻扶额头,跌跌撞撞的向卧榻行去。
鎏金风灯低转着柔和的华光,透过帘帏,淡淡洒在粉金色的芙蓉榻上,有点点晶亮闪烁。
而文心只觉两眼咸涩,纤手撩开明珠流苏便欲直挺挺的倒向榻内。
随着几声珠玉脆响,文心懒懒的抬眼……
醉眼迷离间,似有一个身影静静躺在舒暖的锦榻之上。粉金色的薄被随着他的呼吸缓缓起伏,感觉却让人如此熟悉。
视线迟疑的向上移去,只见淡淡柔光勾勒出一个朦胧婉约的侧影,那似梦似幻的容颜糅合着亦男亦女的极致秀丽,浓长的睫毛低垂,如丰硕的蝶翼轻覆,一脸安恬祥和。
混沌的意识蓦地清明起来,文心惊得连连倒退,低声叫道:“无忧——”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可以在这里?
文心双手捂住嘴,两眼惊愕的望着少年自沉睡中缓缓醒来。
羽睫轻颤,扑朔着迷离的光影。墨玉般漆黑乌亮的青丝微微凌乱,横陈于锦榻之间,如蛇般蜿蜒逶迤。无忧慵懒的支起身子,随着他轻缓的动作,丝被顺着他悠然的动作悄悄滑落,露出雪白的绢纱丝袍。那衣料质地极其轻薄,仿若可以看到下面润白如玉的肌肤。
目光不自觉的顺着他饱满的下颌移动,脖颈的弧线优美柔和,仿若天鹅舞蹈的高雅韵律。襟前的几粒结扣不知何时被他蹭开了,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柔白的肌肤。
他稍稍定了定身子,斜斜的倚在榻边。琉璃般的双眸漫着清浅水雾,神情似梦非梦,却掩饰不住眉宇间朱砂潋滟的秀色。目光微转,缓缓的移至文心身上,瞬间缭绕的云雾散去,露出点点星辰璀璨。秀挺的鼻梁下三月桃花般娇嫩的朱唇轻轻挽起,仿若竹叶沾着夜露,红枫微抚霜雪,笑的温软,笑的……端艳媚惑……
文心心下突地一跳,呼吸在瞬间紊乱。脚却不由自主的倒退几步,直至腰肢忽然碰上后方的檀木桌角,才稳住摇摇晃晃的身子。微微侧过脸,文心羞窘的一把拿起彩漆木盒里的双会团扇,不自在的直往脸上扇风。
香风阵阵,霜雪般净素细滑的白纱扇面掩住了靥畔荼靡的极端暧昧的薄薄绯色。文心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居然……居然还没被人发现?”
少年轻撩耳边墨发,神态恣意悠然,轻轻道:“我想你啊……可你却没来东宫,那我只有来你的芙蓉殿了。”柔柔的语调像极了山间微抚的清风,所及之处便是温煦般的暖至人心。
文心却是微微一愣,内心忽的涌起一丝甜蜜,如盛放的曼陀罗,弥漫着清淡幽雅的香气。可一想到白日里陈永睿幽冷的笑意,疏漫的香味便如风般飘逝。
琥珀色的眸中溢满痛意,一点一滴,如悄然落于宣纸上的清墨,逐渐在心底渲染开来。
双眼紧紧闭合,复又转回头凝视着这张波光潋滟的秀色玉颜,不自在地回答道:“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身在宫中,务必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以你我的身份而论,无忧……你不该来这儿!”心中阵阵锐痛,如同被尖刺扎着,文心却咬着牙,硬是将最后几个字眼清清楚楚的挤了出来。
少年白若润玉的面颊忽的凝上一层寒霜,冻住了唇边挽起的温柔浅笑。
风卷帘栊,层层轻纱飘漾,柔白的月华透窗而入,夹带着丝丝缕缕的飘絮,悠悠然然的在殿内飞旋……轻轻落至无忧的眉间,掩住了血色妖娆的朱砂。瞬间,寒霜仿佛被和暖的春风消融,如玉面颊又泛起了丝丝柔光。
鎏金风灯投下的淡淡光影与辉月的光芒交织,映得少年更是天人般的玉质柔肌,态媚容冶。
只见他右手微微向文心伸出,露出百合般的幽白玉指,唇边绽放起一朵荼靡烂漫的粉樱,柔柔道:“文心,过来——”清润的嗓音透着曲水流觞的恬适,更有着曼珠沙华的绚丽魅惑。
文心只觉心脏一阵咯噔,执着团扇的手忽的一紧,她偏过头,避过那漾着柔和春波的眸子,慌乱的说道:“不,我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喜欢我了?不要跟着我了?”少年的语气突然变得清淡如水,带着一丝沁凉的冰冷卷过文心焦躁不安的心。
文心急忙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我……”转眼却见少年且笑不语,唇角轻挽的笑意艳若烟霞,双眸微转,流溢着丝丝潋滟的波光——混然没有任何生气的征兆!
文心蓦地愣住,紧绷的心弦瞬时松了下来——原来他在逗我!
意识到这一点,文心顿觉一阵委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