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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热闹了一晚上的院子内内外外都归于平静。
蓦地,她突然想到了宁哥哥,朱唇轻启呐呐地唤道:“宁哥哥……宁哥哥……你在哪里?”
他们指腹为婚,自小亲梅竹马,他一定会相信自己的!只要等会见到了他,见到了疼爱自己的外祖母,他们一定会为自己讨回公道的。这么一想,她的心似是看到了一阵希望,伸手抹了脸上的眼泪,就要站起身来。
却不防,刚站定身子的一瞬又摔倒在了一地上。
这一刻,花落槿突然觉得似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呼吸渐渐吃力,躺在铺着红毯的地上,慢慢蜷缩起来。一手握紧拳头,一手抓着心脏口的衣裳,额上渐渐漫上汗水,“救、救命……”突然地,一口鲜血自她的口中喷出,花落槿觉得意识渐渐模糊。
是中毒吗?
怎么会这样?除了和宁哥哥的合欢酒,今日她什么都没有吃。
想起来了,是那几块莲子酥……
是綝儿,到底是为什么?
紧握着的拳头一点点松开,睁得大大的眼睛却是至断气的一刻都难以闭上。
……
“小姐,小姐。”
轻轻摇晃中,她猛地翻身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手紧紧握住身前的牡丹富贵锦被。
婢女上前,望着自家主子,自半年前一场大病痊愈之后,总是夜不能寐。略带担忧的口气道:“小姐,又做梦了?”
“是啊,又做梦了。”
空洞地看向前方,只呐呐地重复着婢女口中的话。
那只是一个梦,一个过去了的再不可能重现的梦……而如今从梦中醒来后的她,却不再是当初寄人篱下的花落槿,而成了手握兵权武国公之女薛如锦。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橘黄色的朝阳光芒。薛如锦抬眼四处细细打量,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皆是不凡,侧过头,一房精致的闺房映入眼帘,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奢侈的家具摆设,精心的布局。每每深夜醒来看着这陌生的屋子,总是让她想起前世那恐怖的一夜。黑夜里,烛光摇曳,她的心就如当初那对红烛的烛泪一般,缓缓流淌,却也只能滴在自己的心底。
摇摇头,抬起衣袖,薛如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清声道:“天亮了。”
婢女见她这副模样,望了眼雕花窗外,恭敬地道:“是的,小姐,已经卯初了。”
婢女答话间,她已经翻身下了床榻在榻上坐下,四下张望了下,便开口道:“今儿,十七了吧?”
婢女抬头觑眼主子,最近小姐每天都问上几遍日子。知她心中所想,低头就回道:“是的,小姐,离去燕京的日子,还有三天。”
点下头,薛如锦神思恍惚地看向远处。整整半年过去了,她终于要回去了……那等待自己的又会是如何的命运?
第二章 高门贵女
在丫头的服侍下,洗漱完后的薛如锦换上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罗裳,端坐在置了铜镜的木制梳妆台前,面容恬静,任由身后的婢子一下下梳理着她满头的青丝。
铜镜中,呈现出一个美丽青涩的少女容貌,鹅蛋脸,柳叶眉,细细地同她前世一样,眉尾处若是不添上几笔,总让人觉得少了丝神韵。十四岁的豆蔻年华,身子还并没有完全长开,但一双睁得黑不见底的杏眼透着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深沉。
见薛如锦望着镜中的自己若有所思,挽着发髻的婢女只低头静静地做着手中的活,而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则站在梳妆台上用心地挑着首饰。
目光移向梳妆台上,碧玉玲珑簪、蜜花色水晶发钗、赤金宝钗花钿、蕉叶碧玲珑翡翠流苏……皆是成色上佳的珠钗碧玉,满目琳琅。薛如锦嘴角轻轻扯动,似笑非笑,这些如今都只是她所拥有的一部分。望着旁边婢女拿起又放下,不时又在自己头上比划着,薛如锦细长弯曲的眼睫毛轻轻合上,然再次睁开双眸时,眼中清澈如水,乌黑的眼球透着一份少女特有的灵动。
抬手随意拿起面前的孔雀绿翡翠珠链放在手里把玩着,斜眸望向镜中的自己,嘴角微微扬起,如今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即使要再次回归那个拢了世间繁华的地方,但如今的自己,又何须再担心?
用过早膳,薛如锦便往主院走去。她脚才方跨进屋子的门槛,就见本立在柱子两边的丫鬟挑起了珠帘,其实一人还笑着转头往里轻声通传道:“五姑娘来了。”
薛如锦笑着往前走去,盈盈一欠身,抬头乖巧地唤道:“母亲。”
廖氏放下茶杯,一见自己女儿来了,满心欢喜,朝着她招招手。等薛如锦坐到了自己的身边笑着就道:“锦儿来啦,起的可真早。最近总听丫头们说你睡得不好,来,让母亲瞧瞧今日的气色好不好?”
薛如锦身子一侧,半依偎在廖氏的身旁,似是极为贪婪地享受着这份宠溺。含笑回道:“不就是最近做了几个梦,倒不知是那个婢子多嘴,嚼到母亲耳边来了。”
廖氏见女儿气色还不错,笑逐颜开就道:“母亲这是担心你的身子。你自小走到哪不都磕磕碰碰的,我就是不放心。”
“女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母亲还瞎操心。”薛如锦伸开双臂,撒娇道。
廖氏见她这副模样,举起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渍,笑得乐不可支。伸手爱抚着女儿的头发,满脸安慰地道,“你是长大了,如今也比以前懂事多了,但在母亲心里总是个孩子。”
旁边的董妈妈听着便走上前,附和着道:“夫人疼爱小姐,是恨不得每天都把小姐带在身边,看在眼皮底子下才好。”
被人呵护着宠爱着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薛如锦此时心里暖暖的,望着廖氏的满眼都充满了幸福。顺势勾着廖氏的胳膊,头靠在她肩上道:“我啊,就是要一直呆在母亲身边。”
廖氏坐直身子,侧首轻轻戳了戳薛如锦的尖鼻,“女儿家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哪能总跟在母亲身边。这次回了燕京,让你……”
薛如锦抓住廖氏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指,佯装不耐烦地撅嘴道:“母亲又要说让我回去跟着大伯母府里的几位姐姐,去多结交些京中闺秀了。”
廖氏见她这模样,不舍得责怪,但嘴上还依旧道:“我们一直住在北方,燕京女孩子家的女红书画你都不擅长,这次回去了就得跟着你堂姐们学学。”
想起自家女儿自小顽劣的性子,廖氏心底颇是担心。
薛如锦面色一僵,转而就道:“母亲何必这么紧张,照我看如今我这样不也很好。”
琴棋书画,前世里她早就样样精通了。但是熟读四书五经,做个贤惠恭顺的女子,最后自己得了个什么样的下场?
薛如锦低头,心头苦涩。
“你啊,真是如你父亲说的,被我给宠坏了。”
廖氏见女儿低头,以为是不喜(…提供下载)欢自己提这个话题。就转言其他,看着前方叹口气道:“唉,你大伯母也总说我宠你惯你。依我看,你大姐姐才被她宠得任性妄为了。”
知道廖氏所说的是何事,薛如锦绷直了身子。
再次听到这个话题,她还是免不了伤心。
廖氏并没有察觉到旁边女儿的不适,看着前方继续道:“那平易王府如今是一年比一年败落了,王府爵位,世袭三世。等到大姑爷这一辈,连爵位都承袭不了。你大伯母竟是就那样由了你大姐的性子来,匆匆嫁去了平易王府。”摇摇头,又似是感叹道:“燕京又不是没有其他达官显贵之家。”
似是心里极度不顺畅,廖氏紧接着又加了句,“听你哥哥的信上提到,大姑爷年初时成过亲。但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说是礼还没成新娘子就在洞房里投缳自缢了。尸骨未寒就能另娶新妻,也是个薄幸郎。”
廖氏的口气颇有几分不满,又夹了几分无奈。因为薛弄芸到底不是自己生的闺女,而大嫂又一向自诩聪明,想做什么都轮不到自己二房来说一句。
这事情薛如锦是早就知道的,可此时听廖氏复述一遍,还是免不了心寒。整个人坐在那里,明明是七月份的天,却感觉自己从脚趾到头顶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
宁哥哥,怎么可以在她死后两个月就娶了文国公府的小姐?
他怎么可以……?
不知不觉中指甲已经抠进自己的手心里,薛如锦面色苍白,牙齿紧紧咬住嘴唇,细腻光滑的额头上冒出点点汗珠。
“锦儿?”
平日里一向爱说话凑热闹的女儿如今变得娴静了,廖氏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碰了碰薛如锦的胳膊。哪知后者似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满眼直瞪瞪地就瞧着廖氏。
这眼神……让廖氏看了心里一怂。站起身来,紧张地摸了摸薛如锦满是汗水的额头,关切就问道:“锦儿,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