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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屏微讶的看向桌上仅余的一只青瓷小瓶:“小姐要用这药吗?”
稍一扬眉,远黛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句:“也许吧!”顿了一顿之后,她毕竟看了一眼已自满头雾水的文屏,又补充了一句:“我其实倒真希望用不上它!”
文屏苦笑摇头,便也不再多问,只捧了那药箱,小心的将它收进了一边的螺钿小柜内。
她才刚收好药箱,院内却已传来翠衣的叫声:“小姐,萧小姐来了!”
说话的工夫,萧呈娴便已带了巧兰匆匆揭帘而入。
微诧的看向萧呈娴,远黛疑惑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摆一摆手,挥退巧兰等人,萧呈娴才急急道:“妹妹可知道,清月回宫了!就在刚才!”
娥眉为之轻轻一扬,远黛反问道:“难道姐姐希望她留在这鸀萼岭上?”
萧呈娴一怔,旋无奈摇头:“我自然不希望她留在岭上!只是她走的这般匆忙,我却实在有些想不明白。毕竟才刚下过大雪,此时下山,路可不好走!”
远黛一笑,却道:“走的这般匆忙,必是主人逐客之故。至于山路是否好走,那是抬轿奴才的事,却与主子有何相关!”最后一句,却是不免带了几分讥嘲之意。
萧呈娴想想,也不禁点了点头,当下道:“她走了其实也好!再过得一二日,等雪稍稍化了,我们便可悄悄儿溜回平京!只是如今却还有个讨厌鬼在,实在令人烦心!”
远黛知她说的必是陆维英,不免挑一挑眉,道:“说起来,今晨我却是刚刚撞见过他!”便将早间自己往风竹亭见凌远清时,被陆维英截住一事细细说了。
萧呈娴听得完了,不免冷哼了一声,但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对付陆维英。叹了口气后,她也只能道:“妹妹其实不必担心!今儿厅上,他也在。临昌那话说的固然难听,但却不无威慑之力。事关睿亲王,他若还识相,此后当再不敢招惹妹妹了!”
远黛一笑道:“姐姐错了!我担心的其实却是十妹妹!”
萧呈娴想想,毕竟觉得不能:“据我看来,十妹妹虽则有些不懂事,却也不至于”她有心说不至于闹出什么话来,但话说到一半,却还是咽了下去。
对凌远萱,她实在并无多少信心。
二人对视一眼,远黛先笑道:“今早我与他倒颇说了几句话!觉他既爱卖弄又颇有些自命风流,我想着,他若安分守己倒也罢了,若仍旧不知死活,倒不妨让他吃些苦头!”
萧呈娴皱眉道:“让他吃些苦头!这话说着自是轻巧,但要如何做,却是个麻烦!”
几家从来世代为姻,彼此沾亲带故,而如今陆维英又在萧家别院作客,如此关系,莫说打骂,便是稍加冷眼,也难免会伤了彼此的和气。至若警告,事关诸女闺誉,而陆维英又还不曾犯错,又怎好无故说出那等无稽之辞,徒然使人尴尬。
见她为难,远黛心下倒不觉有些后悔不该提起此事了,略一思忖之后,她抬手一指几上那只未及收起的青瓷小瓶:“姐姐可知那是什么?”
萧呈娴才一进来,其实便已瞧见了那只小瓶,但因那小瓶外型实在算不上出众,所以却不曾放在心上。此刻听远黛问起,便随手拈了那瓶过来看了一看:“这瓶子制的倒也精巧,却不知装了什么?”她说着,便举起小瓶轻轻摇了一摇后问道:“可是封了蜡的药丸?”
远黛点头,便从她手中舀过那药瓶,拔出木制瓶塞,倒出一枚尾指大小的蜡丸来:“这药却是我从前制的,服食之后,便会生出一些疮胞,若无对症之药,便须将养数月才得好。”
萧呈娴忽然听了这话,却是不由一怔,旋“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生出疮胞?我想着,这疮胞该是生在面上吧?”
既已说了,远黛便也坦然一笑,道:“面上自是少不了会有的!”
萧呈娴听她话中之意,便知除却面上,身上只怕也有。稍稍犹豫一刻,她微微倾身向前,低声道:“说起来,那陆维英倒生得好一副小白脸,不知这药可会留疤?”
理所当然的点一点头,远黛道:“若是他调理不当,自然是会有疤的!”
忍住好笑,萧呈娴又道:“妹妹当年既制了这药出来,想来不会是只为收藏吧?”
忽然听了这话,远黛却是不免微微失神,好半晌,方轻叹一声:“不瞒姐姐,从前我在义父身边时,周遭自也是有几个玩伴的!”很显然,这些药物正是远黛从前舀了来作弄人的。
萧呈娴倒没太在意这些,只笑问道:“他们身上该不会因此落了疮疤吧?”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远黛道:“姐姐放心,便落了疮疤,也不怕的!”
一听这话,萧呈娴顿时知道远黛手边必有除疤的方子,当下一笑,却转而问道:“妹妹的那些个玩伴如今仍在家乡吗?怎么却不闻往来?”
这话一出,远黛却是骤然沉默下来,面上神色也变得甚是古怪,却是许久也不曾说话。萧呈娴见她如此,心中却不禁有些忐忑起来,正欲开口说什么时,远黛却终于艰难道:“大家都大了,于是…他们…有的不在了,有的…变了,剩下的也都各有心思”
料不到只是随意的一句话,竟引出了远黛此言,萧呈娴一时竟有些无措,好一会,她才苦笑道:“我其实不过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竟问到妹妹的伤心事上了!”
远黛轻轻摇头,平静道:“姐姐言重了!过去的事,早都已经过去了,伤心也已伤心过了,对我,其实早都没有什么了!我之所以极少提起过去,不过是为尊者讳而已!”
第八章踢皮球
来者皆是客,身为主人总免不了要招待一二的。是日晚间,萧呈娴便请了郭氏与凌远萱等一道在别院花厅之内赏花用饭。郭氏毕竟身为人母,因雪后天寒的缘故,便也不曾多留。用过饭后,便带了两个孩子匆匆回屋去了。萧呈娴略作挽留,便也罢了。
郭氏去后,萧呈娴索性唤人重整宴席,温了一壶酒,摆了几样精致小菜,三人小酌谈笑。
萧家别院内院的这座小花厅位于主院东侧,周边遍植梅花,更有一泓小溪蜿蜒潺缓。入夜之后,皓月当空,月色掩映之下愈显花影扶疏,溪水清浅,暗香亦随之氤氲浮动,真真将这一座不算大的花厅衬得宛若仙境一般,令人沉醉不已。
凌远萱眼见此情此景,自是赞不绝口。
萧呈娴闻言便笑道:“十妹妹若喜欢,日后倒是不妨常来!”
忽然听了这话,凌远萱反倒怅然起来:“萧姐姐忘记了吗?只怕明年我就要离开平京了?”
萧呈娴摇头神秘一笑道:“依我看来,妹妹与平京却是有缘,怕是离不得!”
远黛在旁听着,却只微笑而已。上次争吵之后,虽则凌远萱已对她道了歉,但二人关系比之往日仍是疏离了不少。这一点,其实她们三人心中都明白,只是无人挑明罢了。
若说凌远萱此时最想的,只怕莫过于解除与陆维杰的婚约。好继续留在父母身边。实在不能,便多延迟一日二日,于她,也是好的。因此听了这话后,明眸立时爆出异彩,几乎是立即伸手,一把扯住萧呈娴的衣袖:“萧姐姐可是知道一些什么?快告诉我!”
她这般急迫。倒让萧呈娴甚是意外,半晌她才笑道:“妹妹难道却不知道大周的官制吗?”
凌远萱一怔,眸中光彩一时尽失。她父亲凌昀官场打拼十数年,她对大周官制又怎能一无所知。适才之所以欣喜,不过是误会了萧呈娴的意思。此刻会过意来,便也明白萧呈娴这话其实却只是普通的吉利话儿,是在预祝陆维杰此次科考能够高中。
依照大周惯例,科举一甲进士及第三人,俱入翰林院,其中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其余进士则择其中年轻有才学者选馆入翰林院为庶吉士。侯三年后再做考核定其去留。凌远萱之父凌昀当年乃一榜探花。虽则是免了庶吉士这一关,但同年之中却不乏曾为庶吉士者,因此凌远萱对此也甚为了然。
叹了口气后,凌远萱道:“姐姐说的不错!如今只望他金榜题名。让我能在京中多留三年!”以陆维杰的家世、年纪,不说二甲,只要三甲名次靠前,也大有希望入翰林院为庶吉士。
萧呈娴本是随口说笑,却不料平白惹了这许多话来。没得将她的心思也给勾了起来。
远黛低头浅浅啜了一口杯中淡酒,抬头时已笑道:“如今雪已停了,姐姐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悄悄溜回平京去?又打算如何榜下选婿?”
萧呈娴一听这话,不觉扬眉笑道:“明儿我打算先同我大哥说,只等他点头,事就好办了!”
话题转了开去,虽然依旧不曾离开此次科举,但凌远萱却明显来了兴致,因插口笑道:“也不知六哥知道此事会说什么?还有…那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