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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摸摸回到内园,赶紧把小厮的衣服换下来,华灼才松了好大一口气,拍拍胸口,暗道一声:总算有惊无险。
六顺只得这会儿心还在嗓子眼里,狂跳个不停。
“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冒险做这样的事情,刚才……我都快吓死了。”
华灼也是后怕,低声道:“你当我愿意行险,也是不得已,今天这事儿,你就忘了吧。”
她这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善婶儿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小姐。”
六顺一惊,连忙帮华灼把头发梳好,一边应声答道:“小姐刚睡醒,正在梳头,善婶儿有事进来说吧。”
善婶儿进来后也不说话,只是面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神色看着她们两个。
华灼一看,肯定是被善婶儿看出什么来了,当下便道:“善婶儿有话便说吧。”
善婶儿叹了口气,道:“刚才洗衣房那边发现少了两套小厮的衣服,只怕这园子进了贼,眼下正有人到处搜园子,小姐还请小心些,莫让人惊扰了。”
“善婶儿说笑了,哪个敢偷到咱们家的园子里来,便是真有贼,也没有只偷两件不值钱的衣服的道理,想来是今儿风大,被吹跑了两件罢了。”华灼淡淡道。
善婶儿犹豫了一下,终是道:“小姐说的是,我这便让搜园子的人都散了。”
华灼见她这样知趣,心里又松一口气,但仍怕善婶儿会把这事儿告诉母亲,便又添了一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不要让人到处乱说了,免得传外头去,还要让人笑话咱们家的园子进了贼,不知偷了什么去。善婶儿,华管事是个能干人,我和母亲都是极看重的,可千万别让他为了这点小事而被人误会连个园子都看不好。”
善婶儿一惊,旋又大喜,小姐这话,分明是说有机会就会重用自家男人,哪里还不明白,连忙道:“小姐只管放心,今儿园子里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只是被风吹跑了两件小厮衣裳,隔不久便在墙根边找着了。”
这就是保证她绝对不会乱说,也不会让园子里下人们乱说。
华灼这才满意地笑了,其实她心里清楚,善婶儿顶多就是发现她和六顺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发现少了两件小厮衣服,虽说只要有心查,她去外园的事还是瞒不住,但是毕竟没有当场抓住她,更不可能知道她去优昙阁。
华家小姐乔装打扮,在自家的园子里玩,虽说有些出格,但外园又不是禁地,来游玩的女眷也不少,往日也不是没有女子去优昙阁看歌舞,只不过那都是有人陪着罢了,不像她这么偷偷摸摸。华灼跑去外园玩玩,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至少,她没惹出大事来,就算是捅到方氏那里,顶多也就训斥一顿罢了。只是优昙阁那种地方,虽说不是秦楼楚馆,但毕竟住的是一些歌舞伎,普通女子去看个热闹也就算了,按理说华灼这样的千金小姐不该去,但她如果说外园太大,她一时迷了路,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方氏也不好太过苛责的。
所以即使被善婶儿发现了,她也不是太担心,从决定去优昙阁的时候起,其中利弊她就已经想清楚了,不过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的好,所以她也不介意给善婶儿一点暗示,只要善婶儿知趣,她自然也会在母亲面前给华管事多说几句好话。
只是想起惹出事来的华焕,她还是有点牙根痒痒的,优昙阁里闹了这一场,少不得要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以父亲的性子,多半会到园子里来看望楚青青,到时只怕母亲心里又要不舒服了。
想到这里,她真的有些讨厌起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
在华灼看来,父亲未见得是喜欢楚青青,否则早就把楚青青给收房了,依父亲那种性子,只怕是见楚青青有才有貌,性子又颇有些坚强之处,这才动了恻隐之心,为她赎了身,这原也是父亲一片好意,不想见她沦落风尘,平白糟踏了这么一个绝色美人。
但楚青青这个人,却颇有些心思难测。若她真是个有志气的,就不会自赎了身后还一直留在绘芳园,莫说什么女子独门立户难为,再难也总胜过寄人篱下卖笑,秋十三娘也是只身一人,独立女户,怎么不见她喊难。就算楚青青吃不住那份苦,想要求得父亲的庇护,也大可退居幕后,做些教授歌舞的事情,凭她的技艺,至少也能博个衣食无忧,偏偏她现在仍是优昙阁的台柱子,还时不时跟窕娘斗气。
清高,不是表现在脸上的。怪不得母亲不喜欢楚青青,宁可给父亲另外找个小妾,也不肯把楚青青接进府里,不是母亲善妒,而是这个楚青青实在不招人喜欢。恐怕也只有为色所迷的男人才喜欢她这个调调吧。
这么说来,华焕岂不是成了不为色所迷的真君子?
想到这里,华灼骤然沉下脸,那个家伙才不像呢,根本就是骨子里天生的恶趣味。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华焕悠哉闲哉地回来了,看到华灼坐在廊下沉着小脸的模样,顿时笑了,道:“八妹妹,怎么还在生气呢?今儿是哥哥不对,在这里给你陪罪了,可好?”
“不敢当,二堂兄以后只要凡事多三思,妹妹心里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华灼还是没给他好脸色,今天不光是她冒了一回险,就连六顺的脚都摔坏了,更吓得那丫头到现在脸色还发着白,明显没缓过劲过来。
华焕作着揖,直笑道:“好妹妹,好妹妹,哥哥错了还不成,看在哥哥最后还将功补过了,八妹妹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华灼侧身让过,板着小脸,道:“你是哥哥,我怎么敢受哥哥一揖,回头让本家的长辈们知道了,又得说我不懂礼数,爹娘没教好了。”
“妹妹这是什么话,你对我的一片心,我全晓得,谁敢嚼舌根子,看我不教训他。”华焕连忙换了一副义愤填膺的神色,其实就是保证,今天的事他全部烂在肚子里,不对别人说。
“二堂兄说到做到才好。”
等的就是这句话,华灼这时候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善婶儿这里她已经压住了,剩下的就是华焕这里,她不怕华焕去跟父亲说什么,毕竟这件事是他理亏在先,她怕的是华焕回到本家以后再乱说,到那时候一传开,她今天这次出格的行为,就足以让她在本家的名声都臭掉。
“笑了,笑了,总算笑了,八妹妹呀,要逗你笑可真不容易,我亲生的几个妹妹,都没有你的心眼儿多,胆子又大,啧啧,四叔父和四婶是怎么教你的,说来听听,我也好拿回去教教那几个小丫头,让她们学一学要怎么样爱护兄长……”
华灼翻了个白眼儿,拧过头去,不想理会华焕,不料华焕这会儿逗她逗起了兴致,滔滔不绝还说个不停了,忍无可忍之下,她终于对华焕道:“二堂兄,你闭着嘴巴的时候,比张着嘴巴要讨人喜欢多了。”
说完,转身就一溜烟跑了。
华焕怔了怔,然后哈哈大笑。这个八妹妹,确实比家里几个妹妹好玩多了,率真不造作,又胆大包天,敢以身犯险,真让他有点小小的感动。
既然华焕回来了,而且时辰也不早了,华灼就通知善婶儿准备马车,打道回府。
华焕还有些依依不舍的,道:“这园子景色这般秀丽,我还想多欣赏几日。”
“二堂兄是想看看那两个美人的下场吧。”华灼冷冷地接口。
又被识穿了,华焕讪讪一笑。
华灼白了他一眼,板着脸道:“楚青青和窕娘都是绘芳园的钱袋子,她们的曲、舞很招人喜欢,华管事不会重罚她们的。快上车吧,再迟就赶不上晚膳了。”
华焕摸摸鼻子,这个妹妹板起脸来怎么有点他娘明氏的味道,自己被她一瞪有点犯怵,真是见鬼了。
要知道他娘明氏可是在宫中当过女官的,虽然名份上只是个良妾,但是在荣昌堂,就算是老祖宗严氏也要高看一眼,早些年,主母惠氏生五妹的时候,坏了身子,休养了好几年,当时就是明氏掌管荣昌堂,号令一出,全府上下无人敢轻慢,几年后惠氏身体养好了,明氏就交出了管家大权,这几年养尊处优,更是养出一身的贵气,比惠氏还更有当家主母的样子。
八妹妹小小年纪,就已经有几分明氏的味道了,若再过几年,那还了得。华焕在心里暗暗嘀咕着,心里倒有些为华灼可惜起来,这个妹妹要是生在荣昌堂,将来的姻缘绝对贵不可言,可偏偏却是荣安堂的女儿。自家事自家知,老祖宗严氏近来身子虽已经大好,但是一直没有放弃过让华灼去镇宅的想法,这次命他亲自来送信,便有让他唆使华灼进京的想法。
他本是欣然受命而来,可现在却有口难开了,让这么好玩的妹妹去镇宅,浪费了。
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