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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只玉佛坠儿,挂在她的脖子上,然后道:“灼儿乖,娘就奖赏这只玉佛给你,以后戴着,轻易不要摘下。”
华灼低头一看,这玉佛雕的弥勒佛模样,笑口常开,一副乐呵相,玉质倒算不上顶尖,只是普通货色,一时有些迷茫,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突然送她这么件不值当的东西,还要她一直戴着。
倒是秋十三娘忍不住揭了底儿,笑道:“莫看它不起眼,这可是圆慧师父放在佛龛上,念足了一千遍金刚经,最是祛邪避凶的吉祥之物,方才夫人好话说了一萝筐,方才求来的。”
原来是经过佛法加持过的法器,华灼这才明白母亲一番苦心,想是上回落水的事把母亲吓怕了,特地来也石庵求得这件祛邪避凶的物什。
“灼儿谢谢娘。”
父爱如山,母爱似海,华灼低下头,眼睛发酸,心里却发烫,无论如何,这一世,她不要再失去。
“娘,方才清父师父说让我们吃过斋饭再走。”
据说也石庵的素斋,不仅味道好,吃了还能让人百病不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既然来了,吃过再走也无妨。
方氏慈爱地摸摸她的头顶,道:“今日不成,家中还有些事,要早些赶回去。”
“吃一顿斋饭又能花费多少工夫。”华灼撒娇。
方氏有些动摇,但想了想,仍是苦笑着道:“不成的。”
也石庵的素斋岂是那么好吃的,一顿斋饭,不知多少香油钱要捐出来,不是方氏心疼银子,只是之前为了替华灼求到这只玉佛坠儿,已是费了荣安堂小半年的进项,虽说以荣安堂的底蕴,也不在乎再多吃一顿斋饭,但她素来节俭持家,已求了玉佛坠儿,斋饭就没有必要再吃。
华灼看出方氏是铁了心不留下来吃斋饭,只好沮丧地垂下头,有气无力地道:“那待女儿去佛殿里上一柱香再走,成不成?”
这次方氏没有拒绝,由她去了。
华灼这才又提起精神跑进佛殿,七巧和八秀要跟进来,被她摆手挥退,然后独自一人站在佛殿中,点了一柱香,恭恭敬敬地对着立于莲台上的菩萨拜了三拜,认真祈求:“信女华灼,祈愿父亲、母亲身体健康,事事顺心,祈愿弟弟无病无痛,平安长大,祈愿刘嬷嬷……”
到底还是把她所关心的人,一个一个都祈愿过去,也不管菩萨是不是忙得过来。
秋十三娘和秋依儿留在了庵中,说是要跟庵中的姑子们一起做完功课才走。华灼跟着方氏出了也石庵,登上马车后,方氏让三春取出一盒点心,道:“若饿了,先吃些垫垫肚子,等到了家,你爱吃什么,娘让人给你做什么。”
华灼听得明白,这是在补偿她没有吃到素斋,便道:“娘,灼儿不饿,回了家,娘爱吃什么,灼儿就跟着娘吃什么。”
方氏极为窝心,忍不住将女儿搂入怀里,感受着女儿软软的身体上传来温度。
“方才在庵中,你可曾遇到什么人?”
好一会儿,方氏才问道。
华灼怔了怔,不知道方氏这么问的意思,下意识地回答:“没有,我们一直在精舍里烤火,清心师父还泡了一痕碧,这茶真香,可惜母亲当时不在,不能尝一尝。”
章亦乐那个小男孩儿的事情,她没说,毕竟自己是个女孩儿,撞上庵主的侄孙偷红梅这种事情,总是不方便说的,反正过后三春自然会跟方氏说。
方氏点点头,道:“娘从圆慧师父的禅房里出来时,遇上杜夫人,她邀你年后去杜府上玩儿,娘做主,已代你应了。”
杜夫人?
华灼慢了一拍才想起来,是她上一世的闺中密友杜宛的母亲。杜家在淮南府极有名气,杜宛的父亲杜如晦是淮南士子之首,清流名士,书香世家,杜家子弟代代都有才名,其中尤以杜如晦声望最高,自己的父亲华顼与杜如晦是知交好友,两家常有往来,因此自己与杜宛便也极合得来,只是……只是后来父亲落难,杜家却袖手旁观。虽说杜家其实能力有限,未必能帮到父亲什么,但是杜如晦身为淮南士子之首,振臂一呼,总还是能掀起些波浪的,但他最后竟连一个表态都没有,还不如父亲养着的几个清客,着实让人心冷。
想到这里,华灼不由得露出几分冷淡,心中不大愿意去杜府,但转念一想,这事儿跟杜宛到底没什么关系,她那时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儿,岂能左右得了父亲的行为,再说杜如晦虽没有出面帮助父亲,但也不曾做过落井下石的事情,这一世那些事情又都还没有发生,自己实在不必因此而怪到杜宛头上。
不过荣安堂的人脉圈子确实需要拓广,眼下结交的这些,不是下吏,就是清流,出了事以后,能顶用的没几个。华灼琢磨了一会儿,主意忍不住又打到了章家的头上,那位章老爷子,到底是不是曾祖父的门生呢?若是,那可是再好不过了,打着曾祖父的名号,就能跟章家攀上关系,如果不是,就只能想个办法,让母亲去跟那位章夫人接触一下,好歹先认个脸儿。
方氏见她低着头,表情一会儿冷淡,一会儿平静,一会儿又热切,不由得笑了起来,道:“又在想什么,看这脸儿变的,都快赶上二月的天儿,一日变三变了。”
华灼这才知道自己脸上露了馅儿,忙掩饰道:“灼儿在想,给宛儿带什么礼物去才好。”
第二十二章 章氏谒见
一碗绿梗小米饭,一碟菘菜,一碟梅干肉丝,再加一碗蛋汤,这就是方氏和华灼的午餐了。因为年节快到了,用过饭后,方氏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就将华灼赶回秀阁去。
华灼也没再纠缠,乖乖地回了秀阁,换了家常衣裳,休息了一刻钟,又吃了一碗消食汤,然后才吩咐七巧:“你将刘嬷嬷请来。”
七巧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八秀拿着秋十三娘送的那块绣帕凑过来,笑嘻嘻道:“先前不曾仔细瞧,这会儿再看,真是叫人觉得了不起,小姐,咱们以后就要跟秋教习学绣工,也能绣出这样的花儿了。”
华灼看她一脸憧憬的模样,不由得一笑,道:“人家秋教习十几、二十年才练了这么一手绝活,哪有你说的这么轻松,咱们想要绣出这样的活儿,天份勤奋缺一不可。”
“啊,那七巧一定是学得最快的,她平日里就手巧,心也巧……”八秀有些沮丧。
“那也未必,七巧心思多了些,有时候反不如专心一致的人学得快。”
华灼连忙安慰她,直到八秀面上转阴为晴,这时刘嬷嬷也来了。
“刘嬷嬷,你坐。八秀,去倒茶。”
对刘嬷嬷,华灼很尊敬,即使不为了刘嬷嬷是上一世最后还留在她身边的人,只看她服侍过祖母,也不能当做普通下人看待。
刘嬷嬷懂规矩,只是矮墩上搭了半边,道:“小姐这几日的气色越发地好了。”
华灼抿唇一笑,道:“天天人参燕窝地补着,气色哪里能不好。刘嬷嬷,今日请你来,是想打听一桩事情。”
“老奴什么时候成包打听了。”
刘嬷嬷不由得打趣起来,想起上次小姐打听事情,结果没几日,夫人就派人给荣昌堂送了一批祭品去,虽然表面上只说是替祖上尽孝,但是私下来想跟荣昌堂恢复往来的意思,便是瞎子也能察觉得到。
这一回,不知道小姐又想打听什么。
“今儿跟母亲去也石庵,听庵里的姑子说,有一位汾阳府的章夫人,与庵主圆慧师父有亲,忽地便想起,曾祖父的门生中,似乎便有这么一位姓章的,只是不知道此章是否为彼章?”
华灼这次没有遮掩,刘嬷嬷人老成精,遮掩太过,反而不好,不如就直说了,依刘嬷嬷的精明,自然知道要怎么做,日后自己想做什么,又不方便直接出面,不如都交给刘嬷嬷。
刘嬷嬷一怔神,而后便笑道:“小姐这可考倒老奴了,当年曾老太爷在任上,老太爷没有随侍在身边,而是留守在九里溪,直到曾老太爷突然故去,老太爷为了迎回曾老太爷的棺椁,这才离开九里溪,当时老奴是伺候太夫人的,自然也在九里溪,曾老太爷身边的事,实是不清楚,若小姐一定想知道,赶明儿老奴去问问章大管家,或许是知道的。”
华灼心中一动,华章原是祖父身边的书童,但却是曾祖父指派到祖父身边去的,对曾祖父的事情,只怕荣安堂中没有人比他知道得更多。
“那就有劳嬷嬷得空的时候跑一趟。”
想了想,她又补上一句:“眼看年关将近,也不知那位章夫人还能在也石庵住多久,若真与咱们家有故,不去拜望一下,只怕章家人还当咱们家没有礼数。”
刘嬷嬷会意,便起身道:“小姐只管放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