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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青青脸上一红,心中又气又恨,但看到华灼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淡淡嘲讽之色,她几乎无地自容,勉强平复了气息,站起身来,福了福身,道:“时辰不早,贱妾也该回去了,告辞。”
“楚姑娘,莫非你不等我爹爹回来了?怕是先前的公道,还没有讨完吧。”
华灼得理不饶人,楚青青前脚进步,方氏后脚就赶了过来,虽然说被她拦在后花园入口处说了一阵话,但这么点时间,恐怕还不够楚青青跟父亲寒暄,告状的话多半还没说出来呢,不然父亲离开后花园的时候,也就不会是一派的轻松表情了。
“华小姐。”楚青青怒喊了一声,一时没拿捏好分寸,声音大得连她自己的耳朵都嗡嗡作响,晓得已经失态,她半刻也待不下去了,冷冰冰地再次吐出“告辞”两个字,然后转身就走。
“不送。”
华灼笑咪咪的,决定回去就下厨房做糕点给二堂兄送去。
第107章 得偿所愿
正在华灼把楚青青气走的时候,华顼也坐在了方氏的屋里,未开口,便先笑,笑得方氏大不自在,嗔道:“老爷,妾身哪里没有打点妥当,你瞅着我笑什么?”
“夫人今日可是熏醋了,为夫觉着,这屋里怎么飘着一股儿酸味儿。”
正如华灼所料的,楚青青还没来得及告状,华顼的心情也好,只当方氏急急地把他请过来,是恐他与楚青青相处,近几日他与方氏正是床头吵架床尾合,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难得地便开起了玩笑。
“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方氏面上一红,哪里肯承认她先前几乎就闯进后花园了,但见华顼坦坦荡荡的,心中又是欢喜,“今儿请老爷过来,实是有正事相商的。”
“什么事情,这般紧要,还偏要挑在我正会客的时候?”华顼见夫人面红,心中笑意越浓,语气中的调侃之气也越浓。
方氏白了他一眼,只是事关女儿,她也不好跟着混说,索性一正脸色,把那什么“六月、七月”的话说了,然后才道:“二侄儿不是个信口雌黄的,他既然特特地跟灼儿说了这话,必然是老祖宗那里还在盘算着把拿灼儿去镇宅的事,咱们需得提防着,不如就把灼儿的生辰改了吧,只说灼儿实是七月生的,因着日子不好,因此对外便称她生在六月里。反正女儿的名字也不入宗谱,本家那里也不知道,她生在几时,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华顼一听这话,脸色渐渐严肃起来,挺直了腰身,沉吟片刻才道:“不妥,这话若传扬出去,老祖宗固然不能打灼儿的主意,但将来为灼儿挑婿,怕也要难了些。”
哪个人家,肯取一个生辰八字不好的媳妇儿。
方氏噗地一声笑,道:“老爷你也多虑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将来为灼儿选婿,自然是要报上她真正的庚贴,与男家说明白了,只说外头传的是谣言,哪里就会难了。”
华顼一想也是,便道:“赶明儿你找个算命先生给算一算,七月里,除了十五,还有哪个日子不好,别正好选在十五那日,太不吉利。”
方氏应了一声,又道:“这回还要多谢二侄儿提醒,原只道本家那边的人都是对咱们荣安堂有成见的,没想到还有二侄儿这样的明理人,老爷,平日得了空,你也在功课指点指点他,别把人扔到园子那里就不管不问的,咱们对大伯他们有怨,可犯不着计较到小辈身上。”
华顼有些为难,自华焕来了,他虽没有亏待这个侄儿,但也确实没有与这个侄儿多有接触,便是因为心里始终对本家有些提防,但此时再一想,华焕这次确实帮了大忙,不感谢一下也说不过去,思忖了片刻,便点头道:“夫人说得是,这样吧,明儿便把他叫回来,让他随我身边跟着,做几天幕僚,一来熟悉公务上的往来,二来抽了空,我也能随时指点他功课,三来,我还要再看看他的人品,若是真是个可信的,将来多些来往也可。”
方氏听他肯把华焕带在身边,顿时大喜,知道他对本家人的态度比之往日,已经有所软化,便趁机道:“这便是了,咱们与本家虽然有怨,但也只是上一辈的事而已,与小辈们相处,仍是应以亲情为念,多些往来,本家有什么动静,咱们也能早知道不是,绝不至于再让人算计了去,老爷,你说是也不是?”
当年如果早知道本家把两个小姑子接过去是想为她们婚配,说不定老太爷就不会轻易答应让两个女儿进京了,后来的悲剧也得以避免,前车可鉴啊。
华顼听了,默默不语。这些年,因他对本家心中怀怨,因此断绝了一切消息往来,此时想来,确实有些失策,兵书上还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次若不是二侄儿透出口风,只怕下次女儿真让本家赚了去,他还茫然不知呢。
夫妻俩个正说着话,一会儿却有人来报,道:“楚姑娘方才出门去了。”
华灼近来在府里也有几分威望,加上方氏扮白脸,她扮红脸,府中下人大多都十分喜爱她,自然不会说出是小姐进了后花园没多久楚青青就怒匆匆地走了的事。
华顼一怔,方氏已是沉下脸,道:“怎么这般无礼,我不过是拉着老爷说了一会儿正事,只是怠慢她片刻,竟连招呼也一打一个,这样便走了。”
方氏说在理上,华顼虽然一向喜爱楚青青的才华,此时却也不好为她开脱,再者,楚青青不告而别,也确实太失礼了,他心中也略有不快,但又一想,楚青青本就是这样的性子,怕是觉得被冷落了,因此拂袖而走,也不奇怪。
“罢了罢了,她走了便是,夫人莫要着恼,若她不走,怕是夫人又得在屋里熏醋了。”
华顼打诨了一句,招来方氏又一个白眼儿,道:“老爷,不是妾身不能容人,只是这位楚姑娘,年岁也不小了,正经人家的姑娘,在她这年岁,怕是已是两个娃儿的娘亲,当年老爷也是怜悯她,才替她赎了身,放在园子里供养,但好歹也不能耽误了她的终身,若老爷真的喜欢,把她收进房来,妾身也不反对,若老爷无意,便不要再误了人家姑娘,赶紧寻个合适的人家让她嫁了,也算让她终身有靠,需知常言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老爷你莫要害了她,自己也落不得好。”
方氏老早就看楚青青不顺眼,只是一直不好直接发落她,今天既然撞上了,不趁机打发了她才怪,至于说什么收了房云云,自然不是真心话了,老祖宗的信现在还摆在华顼的书案上呢,华顼纳谁为妾都好,确绝不会纳一个风尘女子,更何况,如果华顼真想纳了楚青青,早就纳了,何必等到现在。
华顼苦笑一声,道:“这事情我也考虑过,只是每次漏了口风,楚姑娘就甩脸子与我瞧,我晓得她的心思,她是个心高气傲的,断不肯与人妾,若为正室,一般的凡夫俗子她又瞧不上,我心里爱她的才华,也不忍勉强她,留她在绘芳园,也是希望她能有幸遇到一个相知相许的,只是……”
这几年来,也不是没人有看中楚青青,向华顼讨人,可是不论是乡绅官宦还是富商贾人,又或是文人名士,她偏是不肯点头,搞得华顼也没有办法,倒为她还得罪了不少人。若不是华顼还有个华氏豪族的背景在那里摆着,恐怕他连淮南府府尹这个位子都坐不稳了。
“老爷,你既是为了她好,便不能太由着她的性子来,我知道老爷爱惜她,不忍勉强她,可她不晓事时,老爷也不能惯着她,需知女儿家的性子,便都是惯出来的。若老爷拉不下面子开这个口,不如就让妾身操一回心,替她寻个稳妥良善又不嫌弃她出身的人家。”方氏趁热打铁道。
华顼还有些犹豫。
方氏便加重了语气,道:“楚姑娘今年已是二十有一,本就过了当嫁之年,再拖下去,她就成了老姑娘,便是想找个好些人家,怕都是找不到了。”
华顼一听也是,连忙站起身来,对着方氏一礼,道:“如此,就请夫人多多费心了。”
方氏侧身避过,然后又啐了一口道:“老爷好生偏心,我平日替你操持家务,倒不见你谢我,如今为了外头一个女子,你倒向我行礼,存心折我的寿不成。”
华顼大笑,道:“夫人误会了,我这是谢岳丈大人,替我生养了一位贤慧大度的好妻子。”
方氏脸一红,忍不住又啐了一口,转过头去,却难掩笑意流露。
当下夫妻俩个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华顼这才走了,他前脚一走,方氏后脚就叫了三春来,问道:“你可问明白,那位楚姑娘因何匆匆走了?”
都是女人,如何能不懂女人的心思,楚青青平时甚少登门,岂有话不说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