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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环也不在意,偏头看向长安,眸中泛过几许深意,“三妹,我今日便先回去,有空再来看你。”
“二姐慢走!”
长安笑着点了点头,先前的剑拔弩张似乎一瞬间沙弥于无形,姐妹间仿佛又是和气一团了。
*
碧水苑与青峰苑是总兵府的两个主苑,如今秦暮离居青峰苑,朱弦也是踌躇了一阵才将长安安置在了碧水苑。
说是碧水苑,但苑里的一池碧水却早已经枯竭,厚厚的泥沙堆积在一起,风吹日晒,如今看上去有些干裂,基本是无景可赏,左右的抄手游廊连通着整个苑落,有三间正房,中间做明堂,左边是内室,右边是书房,格局倒是分明,正房的左右两旁还连着厢房各两间。
长安与襄儿早便梳洗妥当,换了干净的衣裳之后,便已经有人为她们准备了晚膳,冰纹底的白釉碗碟里盛着一道道可口的菜肴,长安还未落座,襄儿便在一旁细数了开来,两眼冒着油油的绿光。
“排骨年糕、香草鲫鱼、醉鸡腿、虾仁玉子豆腐、香菇肉酱、四神猪肝粥……不错的菜色,看来那朱弦姑娘这次是尽了心的。”
襄儿目光含笑地望向了长安,努力地忽视心中的饥饿感,目光却是时不时地往桌上瞟去。
眼下她已是洗去了一身的脏污,眉眼细致,肤色白皙,头发简单地挽了髻,插着如意纹的银簪,穿着一条雪青色绣碧波戏莲图的茧绸长裙,看起来竟然有几分俏丽。
“你们且下去吧!”
长安对着侍候在一旁的两个丫环说道,两个丫环对视了一眼,这才道:“咱们就在屋外侯着,娘子用完了便唤我们一声即可。”曲膝一礼便退了出去。
“襄儿,坐下陪我一起吃!”
长安指了指旁边的空位,这么多菜色她也吃不完。
襄儿略微踌躇了一阵,目光向屋外瞟了瞟,这才坐了下来。
长安唇角一翘,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襄儿这做派这模样她越觉得不像是一个官婢,但却又说不准,萍水相逢又怎么能要求别人诚心以待呢,何况襄儿又经历了这么多,警惕心自然便比别人多上几分,她本就没所图,此刻便也没有这么多的计较了。
眼见着长安动了筷,襄儿一咽唾沫也跟着吃了起来,虽然她饿了很久,但吃相却是相当优雅,想来是受过良好的内宅教养,这样一个女子便让人亦发好奇了。
用过晚膳之后,两个丫环进来收拾妥当,长安才带了襄儿去内室抹药,好在襄儿受得只是皮外伤,多以手脚居多,虽然那道道血痕看着有些骇人,但到底也不太深,至少她抹药时没听到襄儿哼上一声。
十五岁的小姑娘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让人佩服了。
长安还发现了襄儿的手臂上有几道交错的伤痕,看那模样,是有些年月的旧伤了,那个时候襄儿才几岁啊。
长安在心中轻轻一叹,对襄儿亦发怜惜了。
长安合上药瓶递给了襄儿,“今后每天睡前擦一次,相信最多三天便能愈合结痂,你且小心些,不要再碰触拉扯到伤口了。”
襄儿点了点头,眸中有光芒闪动。
“从前你是在学士府当差吗?”
长安回过身,走到墙角的盆架前,一边净手一边随意地问道。
襄儿却是身体一僵,猛地低下了头来,眸中闪过一丝凄惋与哀伤,咬唇道:“曾在孟学士府上当差。”
长安的手却是一抖,转过身来看向襄儿,惊讶道:“可是前殿阁大学士孟尚?”
要知道孟尚这个殿阁大学士可是正一品的京官,于五年前的一场文字狱案丢了官衔和性命,好在皇上念着这位孟大学士为人忠厚,便只定了他一人的死罪,家眷奴婢全部流放为奴,有的女子甚至还成为了官妓。
可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的襄儿才只有十岁,十岁的孩子是怎么样颠沛流离,又辗转了多少地方,才至如今的境地?
怪不得那时被甘罗王子手下的人鞭笞她那一身的死气,不是受惯了这种伤,便是对生活死了心。
“小姐也认识孟大学士?”
襄儿猛然抬起了眼,虽然她控制地很好,但那眼眶却已是红了一圈,她之所以没有隐瞒,是因为长安只要到衙门里一查她的身份,自然是有报备的,一个官婢的身份将会伴随她终生,但尽管如此,她的命运已经比很多孟家的女子好得多了。
“听闻过。”
长安缓缓点了点头,“孟大学士才识渊博,只是为人固执了些……当年若是他肯在皇上跟前服个软,也未必会有那样的遭遇。”
长安这样说还是轻的,孟尚自负才学,皇上曾经多次从旁暗示,可他仍然我行我素,当然也不能说他是错的,也许他的坚持自有道理,可惹了皇上的不快那便是灾难的开始,更何况孟尚入狱后写了一篇檄文,痛斥了皇上当时的一个宠臣,话里话外不无意外地将皇上也拉了进去,这如何得了,从而也就导致了他死刑的加快来临。
墙倒众人推,原本还在观望着是否要帮孟家一把的人此时立刻与孟家划清了界线,但孟尚的众多门生还是为孟家请了愿,这才保证了孟氏一族的命脉,但从云端跌落到泥底,孟家人今后的命运也是可想而知。
当时听说这事,长安还暗自感叹了一番,那孟家的大小姐她偶然见过一面,只记得温文尔雅端庄亮丽,写一手漂亮的瘦金体,当时还在闺阁小姐里争相传颂。
孟家有三姐妹,分别是孟芙,孟容和孟……襄!
长安心头一颤,目光陡然变得明亮起来,一眨不眨地看向襄儿,或许她已经不记得孟芙的长相,但总能从襄儿的反应里猜出一二。
可是她记得孟家三位小姐都被皇上那位宠臣给弄去做了官妓,最高华的身份却沦落为最卑贱的命运,之后她们如何了长安并不知晓,但眼前的襄儿不会就是那孟家的三小姐吧?
按照年龄来算,当年孟尚出事时,孟襄的确是十岁左右,如今事过五年,不就是十五岁的豆蔻年华吗?
“孟家……孟学士的确……”
襄儿低垂着目光,连话音都带着轻颤,半晌却没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倒与她白日里与朱弦斗嘴时的犀利判若两人。
长安心中也不说破,但直觉里却已经有了判定,不由上前两步,轻轻拍着襄儿的肩膀,“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更应该向前看,莫要再悲伤,你还年轻,将来不会始终灰暗的。”
襄儿点了点头,只是笑容依然苦涩,将来……她还有将来吗?
*
青峰苑的东厢房是朱弦与妙染的住处,离着正房近,也方便照顾秦暮离的起居。
只是此刻的东厢房里,一盏烛火飘摇着昏黄的光晕,明灭不定,糊着高丽纸的窗棂上印照出两个窈窕的身影。
“妙染,我叫你别去,去了也是讨不了好的。”
朱弦一手拉住妙染的胳膊,她猛地回过头来,俏丽的脸庞是掩饰不住的怒气,“二夫人本就没有接纳她,如今倒是好,这般登堂入室,他们沈家的女儿还要不要脸面?怪不得一个两个都和离回了娘家,怕是夫家本想休了去又碍于情面之故。”
妙染紧紧地攥住拳头,一双美目就要喷出火来,她是没有朱弦这般好的脾性,若是当时她在场,怕那个沈长安也吃不了好去。
“好了,你也别气!”
朱弦叹了一声,摇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大人的心思,他一心念着沈三娘子,如今还不容易人跟着回了来,若是被你从中给破坏了,你想想将来该怎么着……”
“难道你忘记了咱们偶然间看到的那封信?”
朱弦咬了咬唇,即使心底是同样的不甘,却也可莫耐何,“若不是为了沈三娘子,大人能够连柳总督都不顾,宁愿俩人生了嫌隙,也要赶回北川?沈三娘子在他心目中何等重要,由此便可见一斑,你且好好想想,千万别冲动坏了事!”
朱弦说到这里,见妙染目光闪烁,似有了犹豫,又道:“更何况沈家两姐妹在大人心中是一个天一个地,你可别弄混了,反倒让自己招了大人的嫌。”
“可就这般由着她住在碧水苑吗?”
妙染像泄了球的皮球,耸搭着肩膀坐在了榻上,咬唇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碧水苑的正屋背靠着就是咱们大人的正屋,这算个什么事……”
“我若是随便将她安排到客房里住去,怕大人回来心里不痛快,何必呢?”
朱弦拉着妙染的手,唇角渐渐浮起了一抹苦笑来,“咱们的心意大人何尝不明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即使没有娶亲,过得也是这般清心寡欲,半点没想将咱们收房的意思,更何况如今又有了个沈三娘子……想来咱们若真是打定了主意不愿跟了别人,这辈子也就只能留在大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