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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兽谷中,别的家伙都太强,太利,太狠,几乎让我找不到活下去的希望。我唯一能做的,竟是等待。
毫无希望,毫无止境,毫无所以的等待。
所以,出谷去吧,哪怕只有渺小到看不清的希望,总比死在这谷中好。
那个时候,我天真的这样想,天真的放弃了这天底下唯一能够孕育也唯一孕育了绿蚺蛇王的地方。
有着细小绵软的鳞甲的腹部与沙石摩擦,唱出低低的节奏。
那一刻,曾经仰着头,仰到哪怕倒在地上都看不到头的天和云都仿佛被踩在了脚下。地平线,第一次缓慢的出现在了眼前。
温暖的沙地,温暖的阳光,还有……冰冷的手指,紧紧的扣在我的脖子上。一瞬间而来的紧滞,铺天盖地的绝望。
那是个男子,将我装在封闭的笼子里马不停蹄的连赶了五天的路。
我在笼子里,暗无天日。而我从未想过,以后的漫长百年,我便要终身与黑夜相伴。五天后,当我再次见到光时,我全身都在一点一点僵硬起来——这里,散发着死寂的气息,危险而绝望,比圣兽谷更加的绝望。
这是兽天生的敏锐。
如果说,圣兽谷危机四伏,那么,挣扎着尚能存活。
那里,本就是个不停淘汰,不停筛选,不停鞭策着一切生命进化的地方——用有限的一片福地养育出最精彩的生命。
而,这里,却是永望不到头的死亡与灰败。
我拼命的扭动着身体,小小的青色身体在那个男子的手中挣扎成一团。
我拼命的露出我尖锐的毒牙,奈何脖子下的七寸被他死死的卡在手中。
他说:“从今以后,你的名字便为珑。以最近神兽之名,镇压世间恶鬼。”
他的声音有精疲力竭的颓败,听到我耳中却轰然作响。
名字,于我们却不像人。
名字,是我们的福祉,亦是我们的罪孽,是我们脖子上的枷锁,一旦套上,便一辈子无法挣脱。我们,一生,长长久久,哪怕千百年,却永远只能有一个名字,仿佛篆刻一样。然而,这个男子,如何得知?
我龇牙咧嘴,做着颓然的挣扎,心中,却荒芜一片。
这个地方,黑暗、死亡、危险、孤独,四下都是阴魂的咆哮,震得身体都在打颤。我看着他,一笔一笔,用奇异的文字在那个黑木的鼎上深深的刻下“珑”,再用碾碎的金粉镀了一遍。
当那最后一笔阖上,他松开我的身体,我却知道,终此一生,我也很难逃离这里了。
那地道的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将那个男子,这里唯一的最后的生命的气息掩藏在外。我盘在鼎上,心中一片茫然。
活下去吗?
依然要活下去吗?
即使,这般屈辱,丧失了兽的尊严?
即使,这般寂寞,四下空无一人?
活下去啊!
当初,对那个有明亮清澈眼睛的妹妹,不是如此说过的吗?
活下去!
这里,仿佛是地下,偶尔会有冰凉的腥臭的水滴答滴答的浸透下来。
那个时候,我便知道,外面一定下雨了。
也许会是细细蒙蒙的雨丝,也许会是伴着轰隆隆的雷声瓢泼一样。
而,很久很久不下雨的时候,我便会猜想,外面,是一直艳阳高照呢,还是阴凉的吹着小风呢?
这里很黑,四下的瘴气很重,所以,黑暗中,连虫子悉悉索索的声音都听不到,静默得仿佛连我也早已死去。
在这样的黑暗中,我甚至害怕,有一天,即使我能够到地面上去,我的眼睛也会看不到了。到时,无论在哪里,都逃不开这一片黑暗的诅咒。
所以,在黑暗中,我常常是闭着眼睛的。反正,睁开也什么都看不到。
那黑木的鼎是这里唯一让我有兴趣,唯一让我觉得难以理解的东西。
这里四下封闭,虽然偶尔也会感觉到空气的流动。细细软软的摩擦过皮肤,但是,却绝不会形成能够呜咽的风。所以,在幼时,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趴在那鼎沿儿上,研究那鼎中打着旋儿的呜咽的声音。
那是一种低声的哀泣,像女子倚在窗边的低声自语。
只是,那风却含着一种莫名的凌厉,在鼎中四下乱撞,有时,甚至能将鼎撞得东倒西歪。每当这时,那顶上的黑色花纹便像流动一般,发出暗哑的光泽,像……一种警示。在那段几乎连时间都忘记了的日子里,那鼎,是我唯一的玩具。
拿尾巴推它,把它的沿儿卷起来。偶尔,还能让它小幅度的转动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我发现,当我接触它的时候,会有一股冰凉到刺骨的气顺着那鼎上的纹刻汹涌进身体里,连饥饿都会驱走。
初时,会害怕,但是,渐渐的,便发现了那气的好处。
虽然会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把全身都撕扯得发疼,可是,全让身体里开始流动起连续不断的力量。
那一片黑暗中的无聊几乎是最大的折磨,于是,我尝试着运用这些力量,通过不同的流动方式将他们挤出体外。
失败也无所谓,因为,我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我最缺少的就是如何打发那漫长的时间的奇思妙想。
于是,也不知道重复了几千还是几万次,渐渐的,竟也让我摸出了点窍门儿。
修道之路,最难的便是那入门。入门之后,便是山高水阔,再大的本事也只能是水入汪洋,谁都不敢赞上自己一声。
而我,几乎是一路磕磕绊绊,完全的靠了自己爬着摸着挣扎着进了那道门,过了那道坎儿。
于是,那翻来覆去的捣腾之后,又有那鼎中源源不断实如强迫的力量涌入,我竟已能化为人形了。
依旧是那片混沌般的黑暗中,其实,我根本不知化作人形的自己是哪般的模样,只是,或美或丑,于我又有什么重要?
然后,那闭塞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地道再次轰隆隆一声打开了。
那时,我坐在那黑木的鼎边,弹指便是一朵小小的火花。
黄褐色的光包裹着一朵小小的蓝色的芯,在指尖上轻轻的扭动,像跳舞的小人儿一般,踢踢腿,弯弯腰,再扭一个圈儿。
这黑暗中,唯一的光明,被我抓在手心。
进来的人有一瞬间的呆愣,然后便扬起一抹笑容来。
我也不看他,十指翻飞间,一朵一朵的火苗便接二连三的跳跃起来。偶尔一朵,往上一窜,便拉成细细长长的一条,丝线一样在黑暗中散开。
许是看到我不理睬他,那个男人笑起来,声音低低沉沉的。在这个许久许久没能听到笑声的地方,让我有一瞬间迷糊。
他说:“你是……?”
我掀起眼帘来看他一眼,然后,依然径自把玩手中唯一的光明:“跟你没关系。”
那是我第一次与人交谈,舌头像是转不过来一样,舌尖跳跃弹出的声音显得十分的模糊。他却走近两步,目光在那鼎上转了一瞬:“我叫飞花情。那么,你便是这护鼎的神兽了吧?想不到短短二十多年,你便已经能化为人形了。”
“二十年?已经二十年了么?”指尖上的火苗扑腾了一下,终于熄灭。我看着指尖,心中惘然。我抿起唇:“或许,我该说,原来,才二十年么……”
翻手如电,趁着这片我无比熟悉的黑暗的掩护,十指紧扣在莫名未动的飞花情脖子上。
幻化的十根指头,指尖纤长白皙,没有一点瑕疵,甚至,连茧子或伤痕都没有。指头之下,可以感觉到飞花情脖子上跳动的血脉和温热的身体。
他说:“即便你杀了我,你还是出不去。你知道的。”
他把手放到我的手上,黑暗中,我却看到他在笑,如水墨画一样。
然后,他就那样笑着,轻轻的拨开我主宰他生死的十根手指。
他的目光落在那黑木的鼎上,不由自主的抚上去,却又像极其痛苦一般皱着眉。那个时候,我听到鼎中鬼哭一样的哀嚎。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因为,他的目光没有看向我。
他说:“而我的血,是唯一能够交换你出去的筹码。知道吗?这个鼎想要吸尽我的血肉呢!”
他忽而又抬起头来:“你知道黎裳所下诅咒该如何解么?说出来,我便想法让你解脱。”我皱了眉。
我不喜欢他那种眼神,议价一样。
一丝火苗从指尖上跃出,缠绕上他的脖子,像妩媚的蛇信,愈发的衬托出他脖子和脸那病态的白皙。
那火苗是极细小的,却仍然会有灼烧的感觉,可是,他却不躲。
“黎裳是谁,我不认识。”
“是么?连你都不认识啊。”
他低着头,皱着眉,一脸思索,转身便走了。
那门又轰隆隆的响,这样的声音既让我期待,又让我害怕。
我出声,声音已经不那么难听了,虽然还是有点低哑:“喂,当初擒我来的那个人呢?”他站在地道的门口,回过头来,眼神有些迷茫,像找不到路的孩子:“他?死了啊!早便死了。不然,我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