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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霏苦笑道:“中山王府一人为尊,其他人如何敢张狂。别说是杜若了,我身边哪怕就是个小丫头,卖身契都在父亲大人手里攒着呢。看来三皇兄早就对杜若有了心思,这才大费周章地绕过咱们从父亲大人那里要来此契。”
念远心里一寒,搂着雨霏的手臂越发紧了,因叹道:“富贵之家无亲情,动辄猜忌谋算,咱们倒真是同病相怜。放心吧,改日我命人再叫人牙子领几个家世清白的伶俐丫头过来,你自个儿挑了好的,使着也顺心舒畅些。”
说话间,已经回了暗香阁,忙叫了荫松过来,细细儿问起分别后发生的事儿。荫松低垂着头,神色颓废,站在一边不言不语,一副疲累不堪,灰心丧气的摸样。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半晌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儿来:“都是奴才无能,配不上杜若姑娘,一切都只是奴才的一厢情愿罢了。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念远跺脚嗐声道:“我把杜若许配于你,难道就是要看着你这般自暴自弃吗?若你真是这等轻易便自轻自贱的人,那才真配不上那丫头呢。”
荫松眉间一紧,双手慢慢攒成了个拳头,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已经转成一片清明刚毅之色,声音低沉平缓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叙说一件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事儿:“其实我与杜若和你们分别后一路原本很是平静,却谁知在郊外遇到了几个蛮子,硬要抢我们随身的银两和值钱物件,他们人多都有功夫,奴才三拳难敌四掌,又要护着杜若姑娘,便渐渐落了下风,幸得三王爷出手相助打退了歹人。否则,奴才性命是小,杜若姑娘的清白名声恐怕就。。。。。。”
念远眉心拧成了个川子,低头暗自付度了半日,这才疑惑道:“京城之地向来守备森严,如何这些日子流寇盗贼丛生,你瞧着那些蛮子是什么打扮?”
荫松乃答道:“奴才瞧着倒像是从金川之地来的苗人奸细。王爷已经命人将其拿下说要带回府去细细儿审问呢。”
念远点了点头,因说道:“我知道了,既然王爷已将人拿下,料也无事。”遂拍着荫松结实的肩膀,低声劝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这一回也是苍天玩笑阴差阳错。也怪我事先没有思虑周全。你也别沮丧,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杜若那丫头人品相貌虽然出众,却也不是独一无二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才是第一要紧的。等有了功名在身,还怕求不到才貌双全的淑女为妻吗?”
荫松正色警容,目光里满是坚定,朗声道:“主子放心,您的意思奴才全省的。杜若姑娘便是跟着奴才也是吃苦受罪的命,如今这样也是上天的恩德。”一时行了礼挺直脊背悄然退下。
屋内烛火莹然,静寂一片,念远对着花梨木仕女观宝图屏风道:“你可放心了。看来此事并非三皇兄刻意为之,倒真像是机遇凑巧天赐良缘。”
雨霏自屏风后转出,冷笑道:“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我只知道乘人之危实非君子所为。王爷神机妙算,运筹帷幄,他的心思手段哪里是我们这等无知的小女子能猜透的。我只希望他日后能好生待杜若,不要把这些谋算心计用在与枕边人的朝夕相处中,否则就真是太悲哀了。”
念远上前拉着雨霏那双冰冷的素手,柔声劝道:“你想的太多了,杜若那丫头容颜脱俗,品行端庄,又是个极聪颖玲珑的女子,想必要应付王府复杂多变的生活应该能够游刃有余。”
雨霏长叹了口气,凄然道:“但愿她一切皆好。否则教你我如何心安?”厚重的云层渐渐遮掩了皎洁的新月,只不过少了一个人而已,这院子却越发显得空了。。。。。。
正文 140:最多险恶是人心(一)
140:最多险恶是人心(一)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肖夫人自然是最愁最怨最恨的那一个。歇斯底里地发泄了半日,将屋内所剩不多的玩器砸了个精光,直累的满头大汗手脚酸软这才觉着心底积压多时的那一股子怨毒之气发泄出了不少,遂瘫软在紫漆八宝纹圈椅里直喘着粗气儿,木槿听屋内安静了不少,便又等了半晌方带了小丫头进去收拾,自个儿沏了碗莲子茶恭恭敬敬奉上,因低声劝道:“太太快喝口茶,降降火儿。可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肖夫人一手将斗彩花果纹盖碗狠狠地磕在剔黑填漆方胜纹桌案上,气喘吁吁地怒道:“事儿眼看就要成了,却还是被那死丫头摆了一道。杜若那烂蹄子惯会狐媚子霸道,什么时候又勾搭上了王爷,本来一脚儿都踏在坟边上了,这会子却忽里巴剌地成了高高在上的侧妃娘娘,真是山鸡变凤凰,没廉耻的死yin妇,丧门星。”
越骂心中越恼恨不已:想当初自个儿使了老鼻子的劲儿都没能将七丫头送进三皇子怀里,还活生生被那贾不死的骗去了白花花银子一百万两,弄得自个儿惶恐度日苦不堪言,老爷因此痛失族长之位还要休妻泄愤,杜若这小娼妇怎么就这么好的运气,轻轻松松就被三皇子瞧中纳入府中为妃。从暗香阁那位入府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她是自己的克星,只要有她在的一日,自己和几个孩子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偏偏使劲了手段用足了心思,几次三番想置那黄毛丫头于死地,却一次次被她四两拨千斤轻轻巧巧地避了过去。自个儿反倒沾了一鼻子的灰。难不成就要眼睁睁地瞧着那黄毛丫头和那小咋种羔子在自个儿头上作威作福拉屎撒尿?
肖夫人脸色铁青,眼中射出阴狠毒辣的骇人目光,指节咯咯作响,心里暗暗发誓道:你们不让我好过,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断不会教你们好过。谁教我一日不痛快,我就教她一辈子不痛快。
木槿任凭肖夫人用尽各种恶毒难听的字眼声嘶力竭地骂足了这才揉着衣襟,喃喃道:“她还不是仗着郡主和郡马爷的威风。太太也别在意,那杜若不过就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丫头,就算穿上凤袍也不像娘娘。奴婢听说王府的规矩大,太太且瞧着吧,她这样的出身还不被人生吞活剥了啊。”
肖夫人怒气冲冲道:“你懂什么,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如今是主子娘娘了,就是以后我见了她都要弯腰行礼。这口恶气,你教我如何咽得下。”
木槿陪笑道:“瞧太太这话说的,落毛的凤凰还不如鸡呢,更何况是她本来就是个山鸡。在您的面前她永远是个低贱的丫头,哪有主子给奴婢行礼的道理。”
肖夫人冷笑道:“你惯会说这些没油盐的逗我开心。谁不知道我在这府里已经沦落到半主半奴的尴尬地步了,说不准等老爷回来一纸休书便会下堂,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讨好奉承,没的教人恶心。”
木槿闻言脸色大变,顿时瓷白如纸,身子微微颤抖,噗通一声跪倒,哭喊道:“太太,奴婢虽然蠢笨,但也知道一日为主,终身是主的道理。”
肖夫人眉间一动,用手揉着有些酸胀的额角,低头想了好半日,方才用意味深长的语调沉声问道:“你这话当真?”
木槿咚咚磕了两个响头,眼中满是急切的目光,朗声发着毒誓道:“奴婢的话句句都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若有一字虚的,就教我嘴里长个疔,烂了舌头,日后不得好死”
肖夫人轻笑一声,忙站起身来亲自扶起木槿,又从袖中抽出丝帕替她扫了扫裙裾上的灰尘,脸色和蔼,神态亲昵,因笑啐道:“傻孩子,好端端的发什么誓哪。你的忠心,我自然知道。现下我这里有一件为难的事儿,却找不到个贴心的人去办,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木槿满面感激涕零之色,眼中含泪,嘴唇嗫喏道:“太太对奴婢这样好,别说是一件事儿,就是十件百件,哪怕要奴婢立时去死,奴婢也是心甘情愿没有半句怨言的。”
肖夫人笑道:“哪有那么严重,我哪里就舍得叫你死呢。只要你帮我去大厨房在暗香阁那位的膳食里加点料,容易的很。”边说边暗暗瞅着木槿的脸色,见她隐隐露出为难犹豫的表情,便冷声道:“怎么?你不愿意?方才还说为便是我粉身碎骨都甘愿呢,可见是扯谎。”
木槿忙出声辩解道:“太太有命,奴婢哪敢不从。只是如今郡主娘娘的一应膳食都是暗香阁的小厨房做,便是糕饼果饵这些小细点哪怕去外头买也断不用大厨房进的了。奴婢和那边的丫鬟婆子又不甚熟稔,如何插得下手去。”
肖夫人狠命一拍桌子怒道:“难道咱们就束手无策坐以待毙了不成?”说罢,便翻箱倒柜,不知从哪里寻了些素日不用的料子首饰出来,往桌上一甩,吩咐道:“